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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寡人有错

    秦异人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这都是前任的情绪在左右着他。前任怨气冲天,对秦昭王、太子赢柱的怨气最大。

    秦昭王是他的爷爷,正是因为秦昭王要谋韩国上党之地,要交好赵国,要派人为质,秦异人这才被派到赵国,他能不怨恨秦昭王吗?

    太子赢柱是他的生父,因为耳根子发软,听信了华阳夫人的话,把秦异人派到赵国为质,有这样的父亲吗?

    秦异人在饱受折磨的日子里,是怨天尤人,恨天恨地,都不及怨秦昭王和太子赢柱,都不及恨这二人之深。

    爱得越深,恨得越切!

    越是在这种困难的日子里,秦异人就要会想到秦昭王,就会对他恨得牙根发痒,不知几多回说过“我不是你的孙子”这样绝情的话。

    如今,见到秦昭王这个始作俑者,秦异人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怨恨,悉数发作了,比起上次对付司马梗还要猛烈。

    上次对付司马梗,是因为三载未见秦人,一见到司马梗,就是情绪失控。尽管当时情绪来得很猛烈,毕竟司马梗与秦异人质赵这事没有多大关系,他是局外人,再猛烈也有个限度。如今,却是见到了正主儿,秦异人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怨恨要是不发作,就没天理了。

    在所有的怨恨举动中,最让秦异人痛快的是,揪着秦昭王的衣襟狠狠啐他!

    这事太痛快了,万分痛快!

    秦昭王是第一大战国的国君,雄视天下,令六国闻风丧胆之人,放眼天下,谁敢揪着他的衣襟啐他?

    除了秦异人。再也没有第二人了,这事要是还不痛快,还能有什么事儿痛快?

    前任一痛快了,不满的情绪消失得干干净净,留下一个烂摊子给秦异人,秦异人真是郁闷得紧。

    “兄弟,大哥,大叔,祖宗。我叫你什么都可以,你莫要再如此冲动,好不好?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啊。兄弟我,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再世为人。我容易吗?”秦异人尽管足智多谋,此时也是束手无策,唯有在心里哀嗥的份。

    不要说揪着秦昭王的衣襟啐他一脸,就是说话语气不敬,都是大罪,这等罪过足够秦昭王砍秦异人千儿八百回脑袋,还没人敢说不对。

    此时此刻。秦异人宁愿面对刀山火海,也不愿面对这种事。

    “这要如何收场?这要如何是好?”秦异人急得额头上直冒冷汗。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乎?

    秦异人是有胆,有种。不怕事,可是,他也不会嫌命长啊?

    “好!好!好!”秦昭王咬牙切齿,一双眼睛瞪着秦异人。沉声道。

    虽是在说“好”字,脸上却是没有一点儿喜悦之色。正是怒极而言,是暴风雨的前兆。

    果然,接下来就听秦昭王怒气勃发,喝道:“秦异人,你可知你此举是多么的无礼?是多么的愚蠢?是多么的伤寡人之心?寡人青睐你,赏识你,想要见见你,这才第一时间赶来。你倒好,愚不可及!如此无礼,若是寡人饶过了你,秦法何在?天理何在?”

    秦昭王虽然对以前的秦异人没什么印象,不过,秦异人的表现实在是太抢眼了,在山东之地干的事儿件件让人称赞,他打从心眼里对秦异人赏识,很想与秦异人亲近亲近,增近一下爷孙之情。

    是以,他兴冲冲的赶来,满打满算,会皆大欢喜。却是没有想,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秦异人怨气冲天,把一腔不满冲他发作出来。

    若是秦异人只是发泄怨气,争吵一通,秦昭王很可能不会计较。因为他与秦异人有着类似的经历,深知人质的处境是何等之艰难,他会尽可能忍耐,尽可能原谅秦异人的无礼之举。

    可是,秦异人竟然揪着他的衣襟啐了他一脸,这种事要是还不治秦异人的罪,他的颜面何存?他的威严何在?

    秦昭王是秦异人的爷爷没错,可他更是秦国的国君,他得维护自己的脸面,他得维护自己的威严!

    “兄弟,你太能惹事了,哥眼下生死未知啊。”秦异人在心里大吼,只是前任不见了影。

    “不行,得拼了!不拼是死,失败了也是死,没什么损失,反正都是死嘛。若是拼成了,就能活命。对,拼了!”秦异人知道,他眼下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若是过不了这一关,什么王霸雄图皆成幻影。

    必须拼!

    “既然要拼,那就狠点,再狠点。”秦异人很清楚,眼下不能退让,若是退让,一定会助长秦昭王的气焰,他就没有一点儿活路了,唯有迎难而上。

    “我呸!”就在秦昭王喝斥之际,秦异人揪着秦昭王的衣襟,再度啐道,口水如同喷泉似的喷在秦昭王脸上。

    “啊!”

    夏姬和桓兴如同见了鬼似的,眼睛瞪圆,嘴巴张大,直接失声了。

    秦异人已经啐过一次秦昭王,再啐一次,谁能相信这是真的?他们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这太梦幻了!

    “呃!”秦昭王就象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直接卡壳了,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第一次啐他,他还能生气,还能怒气勃发。

    第二次啐他,他连生气都忘了,他麻木了!

    然而,还有让他更加麻木的事儿,只见秦异人使劲的摇晃,把秦昭王摇来摇去,一颗雪白的头颅如同泼浪鼓似的。

    “你放屁!你放狗屁!”这已经够骇人的了,然而,还有更骇人的,那就是秦异人竟然指点着秦昭王的鼻子,破口大骂。

    啐了秦昭王不说,还指点着他的鼻子大骂,这种事儿要是说出去,打死也不会有人相信,却就是发生了。

    “你敢骂寡人?”秦昭王好象在听天方夜谭似的。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骂你怎么了?你该骂!活该挨骂!”秦异人却骂得更欢实了,口水乱溅,喷了秦昭王一头一脸都是。

    “寡人又怎生该挨骂了?”秦昭王就奇了的怪了,却是想不明白。

    “你说你是想与我亲近亲近,你是睁眼说瞎话,你这不是放狗屁吗?”秦异人吼得山响,如同数落孙子似的,道:“你是在想,我从山东之地归来。对山东之地很是了解,你是想找我了解山东的情形,我没说错吧?”

    “呃!”秦昭王喉头发出一阵怪异的声响,无言以答。

    秦异人没说错,秦昭王迫不及待的前来见秦异人。是有这方面的打算。

    秦异人质赵数载,对山东之地极是了解。要想在秦国朝野中找出一个比秦异人更了解山东之地的人,还真的很难,就算范睢这个来自魏国的丞相,也未必比得过。

    范睢虽是明智之士,才智不凡,他对山东之地极是了解。不过。他已经多年未回山东之地了,他对山东之地的了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而秦异人对山东的了解,却是眼下的时势,这正是秦昭王扫灭山东之地最需要的情报。他不找秦异人找谁?

    再者,还可以趁此机会增进一下爷孙感情,这是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为不为呢?

    “在你眼里。只有你的丰功伟业,只有你的一统大业。你都成孤家寡人了!”秦异人反正是豁出去了,死里求生,破口大骂,道:“为了你的大业,你可以把你的儿子孙子肆意抛弃,置于敌人的刀剑之下。”

    “为了秦国,这是他们的命!作为赢氏子孙,他们是秦国的王族,享受国人没有的恩遇,就要为国出力,为国捐躯!”秦昭王眉头一拧,双眼一翻,精光四射,脖子一昂,大声反驳。

    秦国的王族没有特权,不能因为是秦国的王族就可以为所欲为,一切都得靠自己。若是没有才干的话,到老也不过是一“老卒”。

    为秦国去死,为秦国捐躯,这对于秦国的王族来说,那是天经地义!

    秦昭王这话理直气壮,昂昂而言。

    “你还在嘴硬!”秦异人沉喝一声,道:“大伯何辜?大伯身子骨那么弱,禁不起折腾,你却命他使魏,客死魏国,难道这教训还不够吗?”

    “……”秦昭王嘴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秦昭王的大儿子和太子赢柱一般无二,身子骨极弱,禁不起折腾。秦昭王命他出使魏国,却是死在魏国,这是秦昭王心中的痛。

    事后,秦昭王也在自问,若是他不命大儿子使魏的话,说不定他就不会死。为此,他对二儿子,也就是秦异人的老爹,现在的太子赢柱倍加保护,没有命他出使,只是让他呆在咸阳养病。

    “大伯就是你害死的,是你害死的!为了你的大业,害死的!”秦异人使劲摇着秦昭王,吼得更加响亮了,这种乘胜追击的良机绝不能错失:“你为了谋韩国的上党之地,派我质赵,明明知道我是有去无回,你给过我什么?你什么也没有给过!你没有问候过我,连我是你的孙子这事都不记得了,你还有脸要我为秦国赴难,你羞不羞?”

    派秦异人质赵,那是送死。秦昭王没有问候,冷酷无情,这着实做得不对,秦昭王脸上一红,甚有羞色。

    “赵国囚禁我三载,你想过营救我吗?你没有!你什么也没有做过!”秦异人如同被轮了菊花般委屈,吼道:“在你的心目中,我肯定被赵国杀了,是不是?即使我被赵国杀了,你也应该派人把我的尸骨运回秦国,让我魂归故里,你做过吗?你弃我如敝屐,视我如草芥,你还好意思要我为秦国捐躯,你做梦吧。”

    “哎!”秦昭王长叹一声,脸上的羞愧更浓数分,道:“寡人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