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金安!”
“相公金安!”
问安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嘿嘿,这就是人气!
神棍面如春风,十分雍容地挥手道:“诸位免礼。咳,今日我见识了诸位金石大家的风采,叶某不虚此行。来人,笔墨伺候!”
神棍懒得废话,准备直接写字走人,这点钱赚的真他娘的费劲。
两个士兵将早已准备好的桌案抬了上来,场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还有些不由自主地往上涌,争抢着欣赏神棍笔走龙蛇的无上风采。
有一个往上挤,所有人就都会往上挤,呆瓜看着不行,急忙让兵士拦出了半丈的距离。
上好的熟宣已裁成了五尺长两尺宽,人家花了这么多钱买了石头,字就不能太局气,所以神棍准备写几个大字,而且腹中已有了草稿。
翠微、云归、飞华,神棍根据三块石头的特点、名字和意境,打算分别用行楷、魏碑、行草三种字体,显摆的意思非常浓烈。
不过一提起那支狼毫提斗笔,就感觉有些沉,心里突然就没了底气。
这好久没有写大字,也不知道还剩几成功力,在场的都是文化人,万一搞砸了,岂不是大大有损神棍威名。
神棍表情严肃,心中凛然,看来这种装B的事情以后是少干为妙。
他提着狼斗,心里酝酿了片刻,深吸了口气,两寸笔锋就在白宣上潇洒地横撇竖捺起来。
整个大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流畅有力的笔锋之上。
“呼……”
写完“翠微”,神棍这才吐出了这口老气。
嘿,自己看看还成,对威名的损害应该有限。
神棍签上了花押,两个小厮小心翼翼地将墨宝抬着放到了一旁晾干,又重新铺上了一张熟宣,细细镇好。
第二张是魏碑,相对最难写,最是考验章法结构笔力,没有点功力是写不好的。
尽管心中有些忐忑,但可不能怂,神棍蘸了墨汁,凝眉吸气,用笔比刚才行楷那张慢了三分。
云归,云归,云深不知归处。
又一张自我感觉良好的佳作一气呵成。
现在只剩“飞华”,神棍心里的压力也轻了不少。
小厮刚铺好宣纸,神棍也不酝酿,直接“刷刷刷”龙飞凤舞,一蹴而就。
打完收工。
几个小厮提着三幅墨宝,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哗……”人群里爆发出了一阵阵惊叹声。
好字,真是好字,特别是那个画押真是好啊!
三十五号装逼犯的眉角都笑弯了,连连对神棍拜谢道:“多谢相公,多谢相公赐宝!”
所有人眼神里闪着寒光,那个嫉妒恨啊,恨不得将这厮撕碎。
神棍也意识到了这种尴尬,大手一挥,又吩咐道:“拿纸来!”
呀,这是意犹未尽,想再显摆两手?
小厮急忙又铺好了纸,神棍换了一只小号的兼毫,心中酝酿了片刻,“刷刷刷”写了起来。
“摩挲艮岳峰头石,千古兴亡一览中。”
神棍一边写一边吟,吟完写完,把笔一架,宣布道:“大家心意拳拳,我特意多写了一幅字,今日参加竞拍的人,除去已经满载而归者,其他均可参与抽奖,抓阄抓到谁,这幅字就归谁。”
“喔……!”
人群爆发出了阵阵欢呼喝彩,纷纷为神棍叫好,不拼财力拼人品,太公平了。
今天没捞到石头又能如何,能白捡一幅相公墨宝,一文钱也不用花,嘿嘿,真是天上掉馅饼。
邝珣真是服了,还能这么玩,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叶治一句话,小厮们忙开了,裁纸片、写号码、折纸团,不大会儿工夫就弄齐备了,一股脑儿扔进了一个空酒坛子。
“诸位,就看大家运气如何了。”
神棍笑了笑,一只手伸进酒坛子搅了又搅,好一会儿,才在万众期待中抓出一个纸团子,交给了主持人。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主持人手上的纸团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主持人小心翼翼地摊开了纸皮,看着号码宣布道:“二十七号!恭喜二十七号,得相公墨宝一幅!”
说罢,将手中的纸片朝众人亮了亮。
“啊哈!哈哈哈……”
人群中发出一声极为畅快的大笑,“多谢相公,多谢相公!”
这个幸运儿满脸通红,兴奋地手舞足蹈,还得意地瞥了一眼三十五号。
奶奶的,有钱了不起,看哥的人品大爆发!
字大了不起啊,哥的字数秒你!
……
“大伴,既然来了樊楼,今晚就在这吃点如何?”
“呵呵,客随主便,我听治哥儿的安排。”
“好,大伴远道而来,我理该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神棍转身将阿呆招到了身边,耳语了几句,便在掌柜的引领下,陪着邝珣上了西楼最高层。
“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矾楼。”
站在西楼最高层,望着宫苑深深的大内和城内的万家烟火,邝珣也忍不住发起了感叹。
“大伴以前常来吗?”
“还好。”邝珣目光悠远,“官家还在康王旧邸时,时有酬和,我陪着他来过几次,这一转眼都二十载了。”
“是啊,时间如水,岁月如歌,太快了。”神棍也被引惹地发起了感叹,“当年第一次见大伴,还是在温州哩,那时我才十岁出头,一转眼也十五、六年了。”
“嗯,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眼成烟云。”
“呵呵,钟鼎山林都是梦,是非成败转头空。”
“治哥儿怎么也像我这个行将就木之人一般发起慨叹,治哥儿正是大好年华,正有一番大作为之时。”
“哈哈,大伴,论心理年龄,我可不比你小哦。”
“心理年龄?这是何解?”
“呵呵,这个我倒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神棍笑道:“不是有个词吗,少年老成,说的就是心理年龄和自然年龄的反差,外表上看是少年,心理其实是成年人。”
“治哥儿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邝珣回想起了初见叶治时的光景,“当年在温州初见治哥儿,你虽只是十岁小童,但给人感觉却比大人还要沉稳,这就是治哥儿所说的心理年龄吧。”
“呵呵,大伴一点就通。”
“阿治。”
“哟,你来的好快啊,今晚咱俩陪大伴在此用饭。”
神棍拉着种彦崮,给邝珣介绍道:“大伴,这就是我的结拜兄弟种彦崮,也是巧儿的夫婿,也是阿奇的内兄,真正是一家人,今日就由我俩陪大伴喝两杯。”
种彦崮对邝珣点点头,施礼道:“大伴有礼,在下种彦崮。”
“种将军。”邝珣细细打量了种彦崮几眼,还礼道:“久闻种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英雄了得,种氏后继有人啊。”
“大伴过誉了,彦崮只要不给祖上丢脸就成。”
“种氏一族为国戌边,名将辈出,令祖种师道种师中更是名震天下,我看种将军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伴,先入席吧,坐下慢慢聊。夏侯,你也坐下,都是自己人,陪大伴一起吃杯酒。”
高冷的夏侯点点头,晚上这桌酒,是私宴,所以没这么多计较。
“大伴,夏侯也是好兄弟,看上去冷冷,却是个外冷内热、至情至性的真汉子。”
“嗯,看得出来。”
邝珣早就认识了一直跟在叶治身边的冷面判官,他和善地对夏侯点点头,“都是有故事的人。”
邝珣算是阅人无数,这句话说到了根脚。
神棍不由为之点赞,“大伴,命运如同海风,在这个波诡云谲的世代,每个人都有不寻常的故事,今日有故事,更有酒,来咱们边喝边说。”
店里的小厮已布好了酒菜,神棍亲自给邝珣斟上了一杯酒,“大伴,今日是私宴,没得这么多客套,这第一杯酒,我和小琴一起敬你!”
神棍这句话虽然没有说透,但在邝珣听来,却是世间最暖人心的一句话。
邝珣眼中满是感动和欣慰,略显激动地举杯说道:“治哥儿,我没有看错人,我祝你和小琴白头到老,多子多福。”
叶治点点头,先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有时候、有些事,一句话足矣,其他的一切都在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