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山吃掉乌禄大军,叶治大军出关后进展非常顺利。
拿下大定府,大军一分为二,牛皋率岳家军北上临潢府,种彦崮和呼延通合兵杀往辽阳府。
临潢府和辽阳府都是五京之一,北方有名的大城。
不过金兀术和乌禄这么一折腾,金国的家当基本败光,这些重要的府城只有数千戌兵,怎能抵挡十数万武装到牙齿的铁骑。
跑了这么多天的马,叶治才切身体会到脚下这片黑土地的辽阔和肥沃,放眼望去都是望不到头的绿色,水草丰美,无数的飞禽走兽自由自在地栖息,空气中都带着土地的芬芳和甘甜。
“这片土地都要种上粮食该有多好啊!”叶治发起了感叹。
“这地方还能种粮食?”
“废话,你看看这么丰茂的水草,这么肥沃的土壤,种粮食是一顶一的宝地。”
叶治又有点瞧不上种彦崮的没见识,“这里,水稻、高粱、玉米、小麦、大豆,都可以种,弄好了,是真正的粮仓。”
“啥,这里天寒地冻的还能种水稻?”种彦崮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人都能冻死的地方,水稻能活?”
“嗯,春夏季可以种。”
神棍点点头,东北大米可是很有名滴,“不过只能种一季,入了冬,天寒地冻,所有人都得猫着家里,作物也不长了。”
“那女真人为什么不种粮食?”
“呵呵,你看看这四周,到处都是猎物,他们还需要费劲去开垦耕种?”叶治笑道:“除非哪一天猎物不够吃了,才会想着去种粮食。”
种彦崮挠了挠脖颈,好像是这么个理。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梁……”神棍又自在地哼起了应景小曲。
“报!急报!”
突然从队伍后头赶上了几匹快骑,大叫着:“相公!东京急报!”
神棍一听,急忙勒住了马,回头一看,就见五六匹快马发了疯似的冲了上来。
“相公,东京急报!”
报讯兵取出一个用蜡封好的信筒呈了过去,身边的阿呆接过信筒检查了一下,便启了封,取出书信交给了神棍。
看到神棍紧锁的眉头,种彦崮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你自己看吧。”神棍见书信递给了种彦崮,吩咐道:“下令全军原地休息,阿瓜,速去请呼将军前来议事。”
“他娘的!”
种彦崮看完书信,忍不住骂起娘来,“这是趁火打劫啊!”
不大一会儿,呼延通赶了过来,看神棍和种彦崮一脸严肃,急切地问道:“相公,出了什么事?”
“韩大哥从临安传来急信,说皇帝以张浚为大都督,正挥军北上,声称要收复中原。”
原来是韩世忠秘密差人将张浚北上的消息急递到了东京,徐庆不敢怠慢,又八百里加急呈送,报讯兵紧赶慢赶,一直到叶治大军快到会宁府时才追了上来。
听叶治这么简单一说,呼延通立时也愣住了,赵构也干起了趁火打劫的勾当?
现在河南山东诸路只有徐庆的十万大军在,而且徐庆的人马都集中在东京,可以说整个河南山东诸路几乎是不设防的。
赵构的人马北上,还打着衔王命复中原的旗号,沿路州县哪能抵挡,他们辛辛苦苦取回的中原之地,都得给赵构当做嫁衣。
“卑劣!”
呼延通气呼呼地骂道:“皇帝真是打得好算盘!相公,那咱们还继续北上吗?”
赵构这一招确实妙至毫巅,不单是毫不费力地趁火打劫,更是釜底抽薪,在紧要关头拖了神棍的后腿。
“你们以为呢?”
“相公,依我看,咱们干脆回军直接杀到临安去,把皇帝老儿拉下马,再来对付金人不迟!”呼延通叫道:“他做得了初一,我们就做十五,奶奶个腿!”
“彦崮,你的意思呢?”
“呵呵,老呼说的,我也挺意动的。”种彦崮笑了笑,应道:“不过这样的大事,还是你拿主意,我怕我们意气用事,反而会乱了分寸。”
“现在是顾此失彼啊。”
神棍揉了揉脸,有些苦恼地说道:“皇帝是下了一手好棋,河南、山东诸路州县怕是十有八九要落到他的口袋里。咱们即使现在回军,也木已成舟,怕是赶不及了。”
“嗯。”
种彦崮点了点头,神棍说的没错,现在回军,等赶回东京,估计人家已经把肉咽到肚子里了,所以迟些早些回去,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开弓没有回头箭!”
思索了一会儿,神棍斩钉截铁地说道:“大军继续北上,这都到了人家家门口了,不去拜访一下,有点说不过去。河南山东那些地方,他要占就先让他占吧,迟早会让他吐出来,这也正好可以试试各地官员的成色。”
“取纸笔来!”
神棍一吩咐,早有参军录事端着书盘伺候一边。
神棍提起笔,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刷刷刷”一口气写了两封书札,画了押签了印。
“阿瓜。”
“在。”
“你带我书札回东京,告诉徐将军,只要守住东京便好。然后你回长安,让崔世华募兵十万,你领五万严守潼关,剩下的兵马交给郭进,让他严守京兆府和川陕各处关口,小心提防四川宣抚司兵马北上。关中乃根本,不能有任何闪失。”
“啊!相公,我,我还想和您一起北上灭金呢。”阿瓜见神棍要把他派回关中,有些委屈地嘀咕道。
神棍把眼睛一瞪,训道:“此时还来挑肥拣瘦,关中根本,比灭金重要地多,我是信你才让你回去!”
“遵令!”
阿瓜心中一凛,急忙秉命,在神棍发号施令的时候讨价还价,这样的错误下次可不能再有了。
阿瓜收好神棍的书札,带着人马不停蹄地往南赶。
“文举。”
“相公。”
“咱们离会宁府还有多远?”
“前面不远就是涞流河,过了河,离会宁府一百五十里,我军今日渡河后就安营,明日午后可抵会宁。”
“嗯。”神棍点点头,令道:“那就继续进军!”
……
上京会宁府,俗称白城,位于胡凯山脚下,按出虎水左岸。金太祖阿骨打称帝时,只是在按出虎水河畔设毡帐,俗称皇帝寨,直到其晚年时,才开始在按出虎水畔修筑宫殿。
金太宗吴乞买继位后,命汉人卢彦伦主持修建都城会宁府。会宁府集辽、宋风格于一身,大致采取近似中轴线、近似均衡和近似对称的手法,规划街道里坊,营筑宫室官邸。
会宁府由南北二城和皇城组成。南城略大于北城,二城均为长方形,皇城在南城偏西处,五重宫殿,规模不小。
金熙宗合剌是阿骨打的嫡长孙,从天会十三年登基为帝以来,朝政相继由粘没喝、斡本、金兀术等秉持,他也当了十年的甩手掌柜,乐得轻松自在。
阌乡溃败后,心灰意冷的金兀术回到上京后便将权柄交还给了金熙宗。
本来只管吃喝玩乐的金熙宗,在金国形势急转直下时,突然要担起国事的重担,也不免有些捉急和力不从心。
年初,他召回了亲兄弟常胜、查剌,还有养兄弟也就是斡本的儿子迪古乃,帮着他应付日益不妙的局势。
当了十年的三不管皇帝,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也消磨了金熙宗的锐气。
特别是大前年皇太子济安病死,受皇后裴满氏的牵制,皇嗣始终无法确立,金熙宗不免心灰意冷,日渐消沉,并开始酗酒,终日缩在上京皇宫,连春山秋水四时捺钵都懒得去弄。
“叔叔,咱们是不是让乌禄撤回来?”金熙宗一脸忧虑地说道:“他孤军在外,我总觉得不放心。”
金兀术虽然交了权,金熙宗摄于虎威,还经常主动向他汇报问计。
“乌禄那有什么消息吗?”
“叔叔,乌禄离得太远只怕万一有事,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自幼号称天才英发、深沉练达的迪古乃最怕的也是金兀术,说起话来也小心翼翼。
“你们是怕乌禄守不住燕山?”
金熙宗、迪古乃和常胜、查剌几个堂兄弟相互看了看,虽然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金兀术答案。
“乌禄一直要求退守辽阳,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没答应吗。”金兀术叹了叹,反问道:“你们怕乌禄守不住燕山,我也何曾不是。不过你们想过没有,假若连燕山都守不住,你们觉得辽阳能守住吗?”
“燕山地处河北,有签军之利、征粮之便,且燕山久为边镇,城池高耸,如果这样都守不住,何论辽阳啊。”
“可叔叔,只要我们退出关外,那叶治得了燕山,逞了其欲,兴许就不会继续挥军北上了。”
“你们啊,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金兀术教训道:“叶治此人,极其凶顽,整日叫嚣要报仇雪耻。换作是你们,得了燕山,手中又雄兵在握,你们会停下脚步吗?”
“这……”被金兀术这么一问,迪古乃几个面面相觑。
是啊,人的野心和欲望是无止境的。
当年阿骨打起兵,最开始是为了反抗辽国暴政,随着事情的发展,逐渐从复仇反抗变成了征服扩张。
现在主动权在叶治手中,从这几次大战来看,这个人就是一个贪吃的凶兽,欲壑难填,你说他能见好就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