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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谁说我大宋无人

    仅仅一刻多钟,战场重新归于寂静。

    被慌乱和惊惧淹没的宋军将士面对金人的铁骑,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可能是金人嗜血的欲望憋地太久了,女真铁骑就像地狱里的凶神,贪婪地吞噬着生命,直到战场上没有一个活人。

    这场杀戮没有任何的怜悯和同情,不论你是战也好,逃也好,降也好,总之,五千宋军将士最后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白茫茫的大地上,宋军将士流下的鲜血,就像冬日里绽放的红梅,诡异,冰冷。

    大雪继续下着,不久,这片腥红的大地又是一片白茫茫。

    ……

    “元帅,您真是料事如神啊。”

    谷神似乎还没有从杀戮的兴奋中退潮,怪叫道:“那些宋人真太不经打了,弱的像羔羊一样,有的人都吓得尿裤裆了,哈哈哈……”

    “你现在知道我们强在哪里了吧。”

    “嗯,真是酸爽啊,砍瓜切菜一样,不一会儿几千人就杀得片甲不留。”

    “现在明白如何以我之长攻敌之短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仗要是都这么打,哈哈,整个天下不出半年就是我们的了。”

    粘没喝白了一眼谷神,对这个单片脑,他还真是有些无语。

    “对了,元帅。”谷神终于记起了什么事情,问道:“您让我把宋军主将的脑袋砍下来,有什么用吗?”

    “嗯,明早你让人把敌将首级包了,扔到城里去。”

    “哦,我明白了,哈哈……”谷神这回脑子转得倒挺快,他舔了舔嗜血的嘴唇,咧着嘴笑道:“真期待他们看到主将脑袋会是什么样子,哈哈……。”

    ……

    王仔一直焦急地等待着援军的消息,思量着策应援军入关的办法,可右眼皮老在跳,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一大早,士兵来报,金人往城头上扔了一个东西上来,打开一瞧,原来是一颗脑袋。

    王仔赶到城头一看,顿时如遭雷击,居然是姚庆!

    姚庆战死,那援军的命运可想而知。

    原来金贼迟迟不攻城,是把汜水关当作诱饵,发挥铁骑的优势,将前来支援的队伍一个个吃掉。

    王仔真恨自己没早些看透金人的险恶用心,这一刻他才彻底明白,其实汜水关已形同鸡肋,金人根本不在乎。

    关内区区数千人马,对金人数万大军根本没什么威胁,特别是今年天寒地冻大河结冰,金人铁骑没有阻隔来去自由,汜水关扼守黄河天险的战略意义大打折扣。

    金人完全可以置汜水关不理,只要留少许人马牵制,就可以放手去攻打其他城池。

    而金人虚造声势,围而不攻,居然是在做局。

    卑劣,太卑劣了。

    王仔又不得不佩服金军主帅,兵者诡道,战场上就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些来自莽荒之地的北狄,又狠狠地给仁义之师上了生动一课。

    王仔让手下取来一个木盒,默默地将姚庆的首级收敛好,望着这铺天盖地的白茫茫一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的三千将士又得几人归家。

    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被敌所用,连累同袍。

    王仔下定了决心,放弃汜水关,尽早突围。

    幸好汜水关紧邻嵩山山脉,出关往南里许即可进入山林,这为突围增加了一些胜算,只要能及时摆脱金兵纠缠,或许大部分人能逃出生天。

    打定主意,王仔立马召集手下将佐商议,最后决定当晚亥时从南门突围,入嵩山,绕过巩县后,再沿洛水回西京。

    为避免城中积蓄的粮草落入敌手,王仔将粮草全部集中北门,举火尽焚,也以火为号,开始突围。

    也许是天可怜见,到了亥时初,早上停掉的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漫天飞舞的大雪,对于突围的将士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掩护。

    亥时三刻,是王仔定下的突围时间。

    城头放哨的士兵在黑夜和大雪的遮掩下,悄悄地换上了稻草人,粮草被堆在了北门的空场上,像一座小山一样巍峨。

    所有的人马已在南门集中,而王仔自己则带着一百骑兵在北门烧粮断后。

    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王仔叹了一口气,将手一挥,手下的士兵纷纷将手中的火把扔向了粮山,加了灯油松脂的粮草立时蹿起大火。

    “走!”

    ……

    粘没喝是刚睡下没多久,就被吵醒了。

    望着汜水关内突然冒起的冲天大火,他也有点吃不准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失火了,还是宋军在搞什么把戏。

    就在思虑间,帐外突然传来了示警声,粘没喝才洒笑一声,看来关内的宋军将领倒也不笨,熟鸭子想飞。

    “元帅!元帅!不好了!”谷神急匆匆地赶到,叫道:“元帅,关内宋军从南门突围了。”

    “我知道了。”

    粘没喝淡淡地回了一句,“传令下去,能拦就拦,如果宋军突入山林,就不要追了,也许是长生天想留他们一命,最紧要的是赶紧派人入关救火,我估计宋军是把带不走的粮草给烧了。”

    “哎!”谷神应了一声,又如风一样奔了出去。

    北门的大火还是烧了一整夜,如山的粮草最后只剩下一堆焦灰。

    ……

    “将军,汜水关里的大火烧了一整夜,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岳飞向陈淬请令道:“末将请令,去打探一二。”

    陈淬和岳飞的一万援军,昨夜已到汜水关以东二十里处的孤柏岭。

    他们本打算在此休整一晚,第二日再择机突入城内,可没想到亥时关内突然燃起滔天大火,孤柏岭上清晰可见。

    陈淬连夜派斥候去打探消息,可到了关外数里,就有很多金人的巡骑,斥候不敢打草惊蛇,便退了回来。所以现在关内是什么情况,陈淬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也好,岳将军万事小心,如果遇敌,切莫恋战,我率人马在此接应你们。”

    “末将得令!”

    岳飞身为踏白使,干的就是开路的活,手底下五百将士都是随他真刀真枪厮杀出来的精锐,可以说是最强战队,岳飞自信这五百将士绝不会输给任何女真铁骑。

    下了大半夜的雪终于停了,岳飞带着五百骑如一阵疾风,向汜水关而去。

    离关十里就遇见了金兵探马,岳飞马不停蹄,继续朝汜水关冲去,他就是要造个声势,探探金人虚实。

    金人探马没想到这几百宋骑如此胆大包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吃错药了,居然敢自投罗网,当下不敢怠慢,急忙逃回去报信。

    继续前行数里,汜水关已然在望,岳飞见关外却无金兵,心中暗叫不好,看来汜水关真的已经丢了。

    关内金兵也发现了岳飞这支不速之客,不一会儿,汜水关东门大开,大队金兵气势汹汹地朝岳飞杀来。

    “弟兄们,随我去会会这群狗贼!”岳飞长枪一指,豪气干云。

    “战!战!战!”

    这群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好汉,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心中生起的是满满的战意,谁说我大宋无人!

    岳飞手提长枪,一马当先,五百将士谁也不肯落后于人,纷纷催马,就像一道洪流,无比决绝地奔腾向前。

    为首金将一看,哟呵,哪来的不怕死的,居然还敢往前冲,难道他们昏头跑错方向了?

    金将心中戏谑地想着,既然来了,那就别回去了,老子今天也开个荤。

    想罢,金将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咿呀呀”的大叫了几声,数千金兵开始了全速冲锋。

    面对如此强敌,五百将士毫无惧意。经过生死恶战的考验,所有人根本不需要提醒,就把骑兵不散乱、不缠斗、不失速的“三不”要领刻在了骨子里,始终保持着很好的阵型。

    当年李世民的黑甲骑兵横扫天下,凭的就是疾风骤雨般的凌厉攻势。

    骑兵披坚执锐,就要发挥尖刀一般的作用。

    岳飞白甲铁枪,就如锋刃最尖一点,狠狠地刺入了金兵队伍。

    沥泉枪左扎右刺,手下几无一合之将,五百将士如入无人之境,一眨眼的工夫,就生生地穿透了金骑队伍。

    金人哪料到这点宋军人马如此生猛,金将急忙指挥两翼人马围拢,准备将宋军包圆。

    岳飞岂能让金人得逞,杀穿了金骑,马不停蹄,带着勇士又迎着金军左翼杀了过去。

    金军左翼想不到宋军居然径直向他们杀来,队伍一阵忙乱,眨眼间就被岳飞人马杀了对穿,围拢的算盘落空了。

    见好就收!

    再次杀穿金人队伍,岳飞也不敢托大,带着人马朝孤柏岭退去。

    金人怎能忍下这口恶气,连对手的毛都没摸着,就被人家以自己最擅长最得意的战法杀了个对穿,简直是踩脸啊。

    不把这几百号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宋人给废了,怎能出得了这口恶气。

    金军数千骑发了疯似的紧追不舍,到孤柏岭二十里,骑兵也就一会儿的事情。

    陈淬在孤柏岭苦苦等候消息,有斥候来报,岳飞被大队金骑追击,正往孤柏岭而来,陈淬立即整顿人马,接应岳飞。

    “隆隆隆隆……”,数千人马踏雪狂奔,洁白的大地都在震颤。

    岳飞见孤柏岭毫无声响,当下心领神会,大力催马,喝道:“退入孤柏岭!!!”

    眨眼功夫,数百人马隐没在孤柏岭的山林间,半里后的金将“呀呜呜”的狂叫了起来,疯狂地催马追赶上来。

    就当此时,“呜呜呜……”山林间响起了号角声,随着岳飞没入山林,天空中出现了一片飞蝗,极速地朝金骑飞去。

    “嗖嗖嗖……”

    金人听到了空中的呼啸声,抬头一看,只见万千箭雨劈头盖脸地射来,瞬间就射翻了不少人马.

    “有埋伏!快退!快退!”

    话音未落,第二批箭雨已呼啸而至。

    此时金人已恍悟过来,纷纷提盾抵挡,另一边不敢停马,前变后,后变前,急忙忙撤到了安全距离。

    金将足足退到了一里多外,看着沉寂如墨的孤柏岭,像一只蛰伏的吃人怪兽,权衡再三,不敢冒险,只得逃回了汜水关。

    ……

    “岳将军,汜水关这么样了?”

    “汜水关已失。”

    “唉,”证实了这个坏消息,陈淬叹了一声,道:“我们终究还是来迟一步。”

    “接下来我军该何去何从,请将军早定行止。”

    “嗯,刚才金人虽退,定难罢干休。”陈淬当机立断道:“于今汜水关已落敌手,我等宜速回东京,向大帅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