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张国栋家里小麦收获不到5千斤,交了公粮1360斤后也就剩下3500斤左右。农村人吃饭没有多少油水,基本每天都是面条、馒头、粥,粮食耗费肯定大,今天多了600斤粮食就来年就不同再啃玉米巴巴了。
已经到了下午7点,忙活了一天的张家岭村人也都慢慢收拾,回家休息等待明天再收了。张国涛被留在麦场看守麦子,其他人回家吃饭。
晚上张承林要一个人在麦场看守麦子,张国栋没有允许,他让父亲在家里好好休息,自己与二弟睡在麦场,有了外出做麦客的经验,张国栋与弟弟在麦场搭好了帐篷,帐篷严密的连蚊子也飞不进来。
连续6天时间的忙碌,张国栋家里麦子就已经收完了,麦草已经碾过第二遍张承林还想再碾第三遍被儿子阻止,第三遍碾完最多几十斤麦子要多两天劳动,实在是不划算了。
站在麦草堆上,张国栋把爸爸与弟弟递上来的麦草一点点的垒好,农村的麦草堆可以防水防风,不好好弄一场大雨就塌了,一年没有烧火的就难办了。
“我刚才看你五叔麦子才收了一半不到,再等两天不快些,麦粒都拉地里了,你跟国涛在这里慢慢垒麦草,我去帮帮你五叔家。”张承林放下手中的铁叉对着张国栋说到。
“行,我们就剩下麦子晾晒了,这麦草堆不着急垒,听说这几天不会有雨,我和二弟一起跟你去吧!”好不容易大活干的差不多,张国涛原本还在庆幸今年夏收速度快,没想到现在又要帮五叔家收麦,他心里虽然有一些不爽但也没有不愿意,五叔是他爸爸的亲弟弟,而且长年有病,自己不帮谁帮?
拿起放在帐篷里的镰刀,父子三人来到五叔家麦地,只见五叔、五婶、文斌三人正在地里收着麦子,文斌四个妹妹艰难的把一捆捆麦子抬上架子车,然后一点点的拉到麦场放下又回来。
“国栋哥,你们来了!”张文斌看见三伯带着两个堂哥到来高兴的喊到。
“这么多天你才割了这么点,去虎县的劲儿去哪儿了?”张国涛走过去就低头开始收麦,张文斌也不生气低头继续割麦。
“这几天我一天最少一亩,下午还要和我妈碾场,真的是快累死我了!我都愁这些怎么收完!”张文斌一边收麦一边说到。他们家地和国栋家一样多,20亩全种成麦子了,五叔又干不了重活,只能靠他一个16岁不到的少年与母亲一起肩负了。
“今年我哥回来,我们家明天就只剩下最后晾晒了!”张国栋不勉有一些嘚瑟的说到,能在村里第一个收完忙活的,总是会被大家赞赏。
“恩,有你们帮忙,两天就能收完,碾场再两三天,也就差不多了。”张文斌知道三伯家收完就会来帮助自己,不过今年比以往早了几天。
中午收了5亩多的麦子,下午张国栋与张文斌拉着辘柱把麦子碾了,胡月娥在一旁国栋家麦场正在晾晒麦子,看到这里也过来帮忙了。
“五叔,你就别忙活了,大夏天的你胃本来就不好,别给累严重了!”张国栋看见五叔也拿着铁叉在一旁松这麦子,不由开口说到。
“没事儿,这松麦草也费不了多少劲儿,都怪五叔这身子啊!这些年拖累了你们家……”
“五叔你说这是什么话,我爸可就你这么一个亲弟弟,现在科技发达了,你这胃病在大医院很好治的,等我和文斌挣钱了,带你去医院把病治好!”
看见五叔脸上泛起一阵病态红韵,这几年张国栋一直在外上学,与他亲近的时间比较少,但如今儿子这一辈,基本都是以自己这个大侄子为主了。
“你有心就好!五叔这病啊也就这样子了!能看到你们兄弟几个结婚生子我就满足了。”五叔笑着说到。
下午把所有麦子弄干净,五婶要国栋一家去他们家吃饭,但被张承林拒绝了,文斌家里也是过的苦,就他收麦攒的那几个钱要是张国栋父子去了,定要花费不少。
晚上张国栋一家人在门口歇息着,今天麦子全部都拉回来了,剩下只有20多袋没晒干的明天在门口晒一天就差不多了。
张文斌从他们家院子慌忙跑了出来,看见国栋一家上气不接下气。
“三伯,我爸胃又疼得不行了,在地上打滚怎么叫都叫不醒。”
张承林听到后连忙起身向五叔家跑去,张国栋兄弟俩也跟在后面。
“承茂你怎么了?承茂……”看见父亲一脸着急的样子,张国栋把父亲拉到一边,他撑开五叔的眼皮发现他已经没有多少反应,五叔手一直捂在胃上,脸上汗水一滴滴的落下,可见其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别都干杵着,文斌你去把架子车拉过来,我们赶紧去乡医疗所,爸,你回家里把家里钱都带上,不行我们就去县里。”张国栋知道五叔的病拖不得,最好还是要去县医院检查一次才行。
所有人立即按照张国栋的吩咐去做,五婶也是止住了哭泣一脸祈求的看着张国栋。
“爸,你和我还有文斌去就行,其他人就待在家里等消息,地里的麦子能收就收,不能收就扔着先别管。”说完三人推着架子车向甘井乡走去。
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架子车走在大路上遇不到几个人,只有经过麦场的时候听到有咳嗽声,那是主家在警告这里有人看守。
张国栋推着五叔尽量挑选平稳的地方走,幸亏这次三人带了手电筒,不然晚上这乡里的路简直没法走。
拉着架子车一个多小时才到乡里,张国栋在医疗所门口叫了半天,这才有人慢腾腾的在里面穿衣起身。
“干什么的,催这么急门敲坏了可是要赔的。”
“医生,你快来看看我五叔,他以前有胃病,今天晚上天黑就胃疼的受不了。”
那医生看起来有40多岁,慢慢的走到张承茂身边,想拉开他的手检查可是他却一直护着肚子没法拉开。
一声在他身后左摸摸,又摸摸,突然摸到张承茂胃下地方,张承茂痛的打了个哆嗦,汗水从他的额头不断落下,张国栋连忙阻止。
“医生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五叔得的什么病,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他不这么疼痛的?”张国栋说到。
“什么病咱们这种小医疗所怎么查的出来,刚才我已经试过了他的确是胃病引起的疼痛,这里只有止痛片能够止痛,你还还是想办法把人给县城拉吧!”
查了半天你就说出这几句话,张国栋恨不得两锤打爆这个假医生。
“国栋哥,现在怎么办?”张文斌盯着堂哥。
“去县城,我们连夜去县城,不管怎么样去县城看看。”张国栋拉起架子车继续向东行去,黑夜里三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赶路着,只有偶尔的五叔病吟声让他们知道他还有生命。
从甘井乡三人推着架子车,在这崎岖的石子路上一路颠簸,可车上的张承茂却是感觉不到,他的呻吟已经越来越弱,三人不得已只能加快步伐。
到县医院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值夜班的医生见病人呼吸已经逐渐减弱,直接把五叔推进了急救病房。
这个时候还没有说不交钱医院不救命的,他最起码会给你简单治疗,到最后你如果没钱他会向你所在的村大队要,当然一般村大队也是没有钱给的。
“来,家属签字,然后去缴费。”一名护士走过来,看见张国栋三人一脸的不愿意,估计今天药费又是要不到了。
“文斌,你去吧!”张承林把单子交到张文斌手中,谁知张文斌却是发生哭了出来。
“不,我不签!我爸今天还好好的……”
他哭着看着一旁的医生,似乎要是自己签了他们就会弄死自己的父亲一样。
“你乱吼什么?人家医生让你签字你就赶紧签字,不签字怎么给你爸动手术。”张国栋分明看见报告单上写着胃肿瘤,需要切除,手术费用600块。
张文斌听到张国栋的话这才签了字,一声转身就要离去,这种农村没有文化的病人最难沟通,说话听不懂不说最后钱都是欠着的,县医院每年欠的钱比收入还高,要不是国营早就亏倒闭了。
“医生我和你缴费去。”来的路上张承林把身上的1260块钱全部给了张国栋,这是家里能拿出的全部了。
交了费医生护士们对他们态度也顿时好了很多,还让他们一起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张文斌着急的在手术室走廊走来走去,一个多小时医生终于出来了。
“谁是张承茂家属?”
“我是!”张文斌急忙走向前。
“人是度过危险期了,但是有个事情我必须跟你说说。”
看着医生慎重的样子,张文斌原本放下的心有提了起来。
“这是我三伯和堂哥,有什么事情你和他们说。”张文斌看向张国栋。
医生看了下张国栋,点了点头。张国栋一看就神态沉稳,有学问的样子。
“病人张承茂胃里有一个肿瘤,直径超过85㎜,这次胃疼就是受力过大导致肿瘤挤压胃有出血,他的肿瘤已经在身体里多年如果贸然去掉危险会很大,我们现在只是简单的解决了他胃膜磨损问题,要切除肿瘤还需要去市级以上医院才行。”
等医生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县医院都看不了的病,张文斌心顿时慌了。
“医生,麻烦你帮我们办下转院手续,我们现在就转院去秦都市。”
医生听到张国栋愿意转院便松了口气,这时候一般农民听到这里肯定已经失去主张在医院大喊大闹,能来县医院都是他们的极限了,医生到了这个时候最是难做。
县医院是有一辆救护车的,一名医生和护士跟张国栋三人一起上了救护车,转院的时候清算账单医院除去救护车费用还退了318块,只能说这个时候rmb非常坚挺。
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没想到又被要求转院去省唐都医院,市医院对这个病也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我,最后推给了西北最大医院之一的唐都医院。
张承林在听到市第一人民医院要求转院的通知,神情顿时就慌了,他以为是弟弟病已经无法医治,连市人民医院都开始推脱了。
张国栋听取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意见,又乘救护车直接前往长安市。
进了唐都医院,一名年纪不大的急诊医生查看了张承茂的病情,直接把他送到住院部,一个护士拿着一张单子交到张文斌面前,然后张文斌直接把它交给张国栋。
“预交3000块…,护士,我们现在身上只有940块钱,能不能缓我们几天时间,过几天我把医药费都补齐。”张国栋拿过对方的诊断报告单,上面写着肿瘤已经致使10%的胃表面溃烂,要想切除肿瘤整个胃都要被切除30%。
看到这里张文斌已经吓的快要倒下,后面还说到肿瘤切除后可能伤到大动脉,手术会请院里最好的专家来做。
“即使有一丝希望,五叔的病也要治,你们两个在这里陪我五叔,钱的问题我来解决。”张国栋找到医院院长,院长也不是不讲情谊之人,答应先给张承茂做手术,至于所差的两千多三天时间内补齐就行。
把身上20块钱给父亲,他们这几天也要吃饭父亲的钱已经一分不剩,张国栋只给自己留下十块钱会家的路费。
与父亲告别,张国栋来到城西客运站,前往永康县的第一趟汽车还没发车。汽车上开车的是吴家老三,跟车的还有几个县城小混混,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没有跟车的你车开出去连回来都难。
“张先生,你也要回县上?上次从坤县回县城,手下弟兄不知道收了你的钱,最后让我大哥狠狠批评了我一回,其他的不说了,张兄弟以后有所吩咐我吴老三在所不辞。”
吴家兄弟能够把持县城20多年,地位无人撼动,其不单单是他们敢于拼杀,更重要的是他们兄弟做事讲规矩,只要拿你当朋友那就是无话不说。
“那就多些了,昨晚我五叔病重来长安城,今日能够遇到三哥也是三生有幸,既然三哥如此说那小弟也就那兄弟们当自己人了。”
吴家6兄弟中如果说吴老大是他们的统帅,智力担当,那么这吴老三就是急先锋,武力担当,而且还是那种具有统帅性质的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