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战讲究的就是迅速登城,只有登上城头才能做到短兵相接最后达到决胜的目的。
耶律宗康并非是一个纯粹的草原骑兵将领,他受唐人的熏陶已经不是一日了,是北辽中少数几个知道如何攻城,如何才能迅速攻下城池的将领之一。
所以那些被辽军将领嗤之以鼻的攻城器械,他的大军中并不缺少,他甚至还制造出来了冲车。
这种安有八个车轮、高五层的攻城塔他的军中竟然有三具,最下层是推动车前进的士兵。其它四层装载攻城的战斗士兵。车高约四丈、宽两丈、长两丈七,从上到下铺满了厚木板,木板外面还蒙上了两层生牛皮,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是最好的攻城利器之一,但是耶律宗康并不准备把这种东西浪费在白登山下,那是为高阙城准备的。
除了冲车之外。辽军还携带了大量的云梯和投石车。
三百多个辽人在投石机的掩护下,冒着箭雨向土长城下挺进,虽然箭雨总会带走一两个人的性命,但是辽军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稳。
魏延在一个新兵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将他踹到墙角,自己向前走了两步,一颗巨大的石弹呼啸着擦身而过。
魏延恨恨的吐了一口唾沫道:“真他奶奶的晦气,这群北辽人咋还有投石机呢?”
城墙旁边已经一团糟,到处是死尸,样子非常的难看,被大石头砸到身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好结果,还有几个胳膊腿被石弹带走的兄弟哭号的样子让人心酸。
魏延没工夫理会这些,只是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土城墙被人一段段砸烂。
此时北辽人终于攻上来了,魏延怒吼一声道:“火药弹投射。”一个个火药弹不要命的投了下去啊,北辽人被炸的到处乱窜。
打退了这次攻击,辎重官来到魏延身边道:“将军,咱们的火药弹已经不够两天使用的了,而且现在狗日的北辽人也学聪明了,分散开来,火药弹的作用也越来越少了。”
魏延烦躁的摆了摆手道:“行,我知道了,再坚持一天,一天后我们就撤下去。”
这最后的一天,往往是最难熬的,魏延建造的土长城彻底塌了,魏延也亲自操刀上阵了,为此身上又添了好多伤口。
到了傍晚,魏延看着自己损失过半的将士们,欲哭无泪,恨恨的一拳砸在土城墙上怒道:“兄弟们,撤吧。”
众将长呼了一口气,连忙簇拥着重伤的兄弟们便撤进了树林,骑上树林内早就准备好的战马便跑了,但也有一小部分留下了,这些就是还剩一口气的重伤员们,他们躺在早就挖好的地道里,准备再给北辽人一个惊喜。
王大牛,陇西人氏,已经当兵十三年了,一直跟着魏家,后来就成了魏家的亲兵,大少爷从军后,王大牛便也被安排进了军中专门负责照顾大少爷。
但是这次王大牛的运气不好,王大牛腰部以下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昨天的时候没有躲过辽人的石弹,两条腿被砸成了肉饼用不成了,如果两条腿没了,王大牛还不至于绝望,可是那颗石弹砸的地方太偏上了,王大牛在自己的屎尿落在床上的时候,就不打算活了,这样活着没有半点的意思,按理说这个时候大少爷就该给自己一刀送兄弟一程,可是大少爷却告诉自己,还有一个点火药的活需要人来干,只要干了,三转军功妥妥的。
大少爷没有说这是一个死人才能做的工作,但王大牛不在乎,王大牛的老婆孩子就在魏家的庄子上,自己上了战场,本来就是生死有命,现在自己多活了十三年,而且还能捞到三转军功,这是好事啊。
而且自从陛下改革了新军法以后,自己的命值钱多了,之前如果牺牲了,朝廷给的抚恤也就一贯钱,一贯钱在关中只能买一头驴子,现在好了,自己的家人每月都能拿到朝廷的补贴,而且朝廷还会给自家分地,老大现在都十五岁了,没有自己也能种地养活老娘和妹妹了,最令人骄傲的是自己的牌位可以进入凌烟阁,清明时分,自己的大儿子祭拜自己的时候也不用去祖坟了,直接去凌烟阁就好了,这说起来多有面子啊。
只有一点王大牛不是很放心,自己的大儿子喜欢上了刘家闺女,刘家闺女这么瘦,一看就不是好生养的,但是这个臭小子就是铁了心啦,自己走的时候打了他好几顿都不松口。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王大牛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抛之脑后,时间到了,自己该点火了。
王大牛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陪葬品,这些都是兄弟们临走时送给自己的,他爬着把这些东西一一的归拢在一起,都是好东西,那些狗日的尽糟蹋好东西!
王大牛点上火后,便从背包里拿出一块酱牛肉,一壶酒,一边吃一边喝,王大牛四周看看,其实这日子也不错,有吃有喝,还有个容身之所,虽然小点,但也足够容纳自己这一半身体啦。
就是刺鼻的硝烟将王大牛刺激的涕泪横流,不断地呛咳。
眼前突然一亮,地窖的盖子被人掀开了,头顶上出现了四五个面目狰狞的辽人头颅,王大牛知道自己这时候一定非常的狼狈,用力的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和鼻涕,朝那些辽人怒吼道:“你们他娘的就不能把老子的棺材盖子给盖上吗?”
辽人戏觑的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骇欲绝的表情,他们看到了王大牛身后的引线正在嗤嗤的响着一头钻进泥土里去了,和唐人作战好几天了,他们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辽人惊慌失措的离开了,王大牛叹息一声,重新躺了下来,大地开始颤抖,一声剧烈的轰鸣声,森林里高耸的树木开始倒塌,然后便起了大火,进入森林的五千北辽士兵无一幸存。
耶律宗康见到眼前这个场景,恨恨的下令道:“进入高阙城,三日不封刀。”
“诺。”
“殿下,请允许末将打头阵。”浮屠跪在地上说道,在大火中没有出来的五千人正是浮屠的亲兵,所以耶律宗康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此时魏延也正在快马加鞭的往高阙城跑去,一边骑在马上还一边流泪,当听到身后传来巨响声时,魏延更是泪流满面。
到了高阙城,魏延立刻跪在地上向娄重请罪道:“末将无能。”
娄重笑着扶起魏延道:“文长啊,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凭一万人阻挡北辽十万大军整整五天时间,本帅会向陛下给你请功的。”
魏延摇了摇头道:“大帅,末将不是说这个,末将抛弃了重伤的袍泽,请大帅责罚。”
娄重听见这话立刻问道:“怎么回事?速速道来。”
魏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将事情告诉了娄重,这种事在战场上做并没有错,但是却违背了军中“不抛弃,不放弃”的守则,这种精神一旦被破坏了,那就得花十倍代价去挽回。
娄重拍了拍手道:“来人,将魏延拉下去狠狠的打三十大板。”
“好,狠狠的打。”魏延怒吼道。
娄重看完行刑场面之后对匆匆赶来的袁孝杰道:“谁要是以后再说魏延是一个粗豪的莽汉子我就用手抽他的大嘴巴!”
袁孝杰伸长脖子瞅瞅郎坦的演出笑道:“这混蛋将来要是不能位列三公,老子把脑袋割下来。”
娄重大笑道:“是极,是极啊,能作战是中层将领必须的能力,他娘的能做戏就具备了做高官的资格,如果既能做戏又能打仗,兵部尚书这个职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