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九州气节如小孩脸般说变就变,先前还是赤日炎炎,万里无云的景象,现今却乌云密布,不时飘散下滴滴细雨。
雨水冲散了盘绕山谷许久的浓雾,尘霾浮光掠影似的讯速消散。使这昏暗的山谷显得出奇的光亮。
而蜇伏于黑暗中的野兽似乎被零碎雨声吵醒,不耐的顿顿身,于黑暗中射出一道道妖异的精光,觅食时间到了。
徐晃满腹心事,靠在一株根系枯萎的树桩上,长发早已散乱在肩头,一身白袍也是裂纹密布,却死死抓着手心处隐蔽的匕首。
整个穹宇之上,云烟缥缈,徐晃呆楞楞望向高空,任由雨水濡湿土纱布,那怕伤口被雨水渗触蜇的肿红也无动于衷。
只是偶尔警惕地瞥一眼朝这边探头探脑的刘毅,通过他的简单观察,发现这只三千多人的队伍完全是群乌合之众,披甲执刀的只有二百多家丁模样的壮汉。
其余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平民百姓,如果说白波军还勉强称得上军队,那么这支未知队伍简直不堪一击。
徐晃翻个身想换个姿势休憩片刻,不料刚抬头便意外看到一名笑容可掬的武将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陶碗。
咕,咕,抚摸着干瘪的肚子,徐晃尴尬一笑,从乱军中逃出他已经一天水米没沾牙了,说不心动倒是假的。
徐晃不假思索接过陶碗,鹿肉红枣煮熟的香气缠绕在他唇齿间,当即忽略烫嘴的事实,而是胡乱倒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谢大人赐粥!”
于禁心里暗自好奇徐晃身份,表面不动声色:“将军不知是白波军中那位渠帅?为何到了这种境遇?”
徐晃抹抹嘴唇上沾染的米粒,长叹了一口气:“在下徐晃,徐公明,区区无名小卒罢了,怎敢妄称渠帅。”
于禁明显楞住,随即喜形于色:“可是昔日杨奉座下心腹徐公明?”他话里的惊喜溢于言表,惹得徐晃防心大起:“是又如何?”
“如何?你若是徐晃那么就不妄我这碗药粥,公明可让主公神往已久啊!”于禁一幅吃定徐晃的模样背负双手,戏谑看眼震惊的徐晃。
先前满宠信件中特意提及到了这个武艺超群的徐晃,于禁并没有太过在意,认为满宠夸大其词,可当刘晔也格外重视徐晃时,于禁便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做为刘晔亲手捧上来的人,于禁深刻了解自家主公辨识人才的能力,但凡被刘晔称赞的人势必有过人之处。
“药粥?你无耻,竟然下药!”徐晃慌忙伸手掏喉咙,想用催呕手段吐出药物,可已经晚了,熟悉的昡晕感再度潮水般涌来,徐晃意识最后停留在于禁那幅笑眯眯的脸上,他总觉得这幅笑容好像之前在那里见过。
捡起徐晃手心里握着的匕首,于禁感到可笑至极,弯腰忍不住拍拍对方的脸颊:“公明将军路还长啊!”
说完招呼旁边等候多时的刘毅,示意将徐晃捆好扔到马车上,这才问了句:“其余的溃兵都收拾好了吗?”
刘毅轻蔑指指腰间的酒葫芦:“大人放心,那些白波溃兵喝了下药的杜康酒,此时早就不省人事。”
于禁满意点了点头:“这样就好,你修书一封尽快把此间事情通知主公,我们好继续赶路。”刘毅唱声喏,赶忙钻到马车里躲避风雨,依着车厢挥笔疾书。
雨越下越大,滂沱大雨如狂风般轰击在整个森林,如电蛇般的闪电带着震天声响烘烤着大地,但真正吵闹的却是森林深处的凄嚎,有人的,有兽的,但更多的却是无辜者的。
“乱世,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乱世……”听着耳边又是声临死前的不甘凄吼,于禁面色一颤,却是下了决心,他必须得活得出人头地,为的不单单只有自己,更多的还是肩头上沉重的责任……
良久雨势稍歇,得了喘息机会三千多人马继续朝灵宝全速进发,只是浩荡又绵延的队伍多了些多苦多难的过路人。
灵宝县城里,满宠满脸疑惑跪坐在食案旁,与他对面而坐的中年武将眼角那道狰狞的疤痕十分显眼,正是之前装死逃脱的石浩。
“你确定这个匣子里有郦山陵的通道地图?”满宠仔细端佯面前摆放的玉匣,匣子仿佛浑然天成一样没有缝隙,触手一片冰凉。
“禀告大人,在下祖上曾是参与修建郦山陵的工匠,当年正是凭借此物逃出升天。”石浩不敢造次,恭顺有加的说道,他知道能不能彻底离开就靠满宠的一句话了。
满宠尝试下没有打开,失望地摇摇头:“石校尉可知开启玉匣的途径?”满宠自忖还算博闻强识,可这奇怪的匣子倒是破天荒第一次见。
石浩羞愧挠挠头:“在下惭愧,家父和我研究多年。却终究无法窥得门径。”
“既然主公应允了此事,石校尉我也不为难你,你可以离开军队了,自己去军需官那里领50金赏金。”满宠见得不到有价值的信息,也没生气仍态度平和的说道。
侍卫在门边的刘安见玉匣古怪,顿时来了兴致:“大人,不如让我试试?”
满宠无所谓地一把抛给刘安,自顾自继续在蔡候纸上写写画画,完全不对刘安抱有丝毫希望。
伸手接过后,刘安修长的十指紧扣匣盖,死命的拉着玉匣,脸上青筋突起一片,时不时身体爆出霹雳叭拉的闷响,刘安相信这股力量绝对能倒拉百斤之鼎,但在这股巨力面前,玉匣却连个缝隙也没被拉开。
刘安无可奈何摇摇头,对于这稀奇的东西他也从未见过,只得把东西递给满宠,栲栳大小的玉匣想来里面也藏不住什么。
“石校尉,你确定没有欺骗我们,你应该明白主公虽然说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可并未包括你的亲朋好友,倘若说这只是慌言……”
满宠收起温和的态度,脸上笼罩层冰霜般杀意凌人,突然的变脸让石浩浑身一惊,强挤出抹微笑:“大人多虑,石浩言正行端,但你要伤害我的亲眷,也别怪我翻脸!”
满宠不怒反笑,起身握住石浩的手,龙有逆鳞,触之必怒。他知道因为失手杀人而负剑远行多年的石浩怕死,却更怕亲人惨死,这张地图石浩绝对没有掺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