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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智商堪忧

    建宁元年是个多事之秋,史书上记载了许多重大事项。

    那一年刘宏随迎驾队伍抵达雒阳城外夏门万寿亭,由窦武率文武百官迎接继位称帝,改年号建宁。

    那一年幼时便立志扫除天下的陈蕃终于成了太傅,他将为他毕生的理想付出血的代价。

    那一年大将军窦武和司徒胡广三人共参录尚书事。追尊父亲刘苌为“孝仁皇”,陵墓为“慎陵”,母亲董氏封为“慎园贵人”。

    后世史官们同样没有忽略这样一件事,可却仅仅数字便草草代过“建宁元年冬,酷寒,滴水成冰,太祖见后于成德,后饥寒近崩,帝活之”

    可当事人张琳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雨雪纷飞的冬天,大地银装素裹一片苍茫,枯寂又惨白。

    步履蹒跚的她跟着父亲逃荒到素来富裕的淮南成德,还没父亲腿高的她饥肠辘辘,全身只穿件单薄麻衣,早就冻得肢体僵硬,父女俩蜷缩在城墙脚下,呆望鹅毛般洁白的雪花,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不知是多久,迷迷糊糊的她意识到周边有骚动,勉强睁开眼,惊慌的发现原本形影不离的父亲此刻正倒在不远处的地上,二三个大汉围着他拳打脚踢,嘴里骂着贼子泼皮。

    父亲孱弱多病,被两三个大汉来回赐踹只能抱着头苦苦哀求,身体痛苦地卷成大虾状。张琳步履踉跄,一把扑在父亲身上想替他挡住攻击。

    父亲的背很宽阔,张琳趴在上面任由拳头落在自己身上,饥饿寒冷让她像行尸走肉般毫无痛感,她靠近父亲才发现他怀里揣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发酵面点。

    其中一个黑脸大汉面带不忍,讪讪退到身后,另外两个却毫不留情,照旧咒骂踢打。

    张琳索性闭上眼睛,早慧的她明白自己恐怕要死了,奇怪的是她对死亡竟然丝毫也不抗拒,反而有种解脱的幸福。

    “住手,你们这些恶奴,快点放了他们!”

    突然,清脆的童音悠然传来,那些雨点似的拳头也应声而停,张琳极力抬头,发现一个粉嘟嘟的男童正背负双手,犹如大人般厉声呵斥低眉顺眼的两个打人者。

    男童藏蓝色锦袍上悬挂块清明的宝玉,稚嫩脸上正写满愤怒,那三个大汉唯唯诺诺,貌似是男童家中的下人。

    看着极度违合的一幕,张琳没忍住嘻嘻笑出声来,男童见她破涕为笑,连忙踱步过来,清醒过来的张角有些拘束,慌张拉起张琳就要逃跑。

    然而男童的右手已经牢牢拉住了张琳纤细的左手,张角迟疑片刻只得作罢。

    高空凝结的冰晶折射耀眼白光,哆哆嗦嗦的张琳睁大双眼看着男童面无表情地将身上厚重锦袍脱下,不由分说套在自己身上。

    久违的温暖令张琳缓过神,显然父亲也震惊了,原本警惕的目光逐渐柔和。穿件单薄白亵衣的男童又命令三个下人各自脱下御寒衣物送给征神的张角。

    张琳注意到三个下人冻得瑟瑟发抖,但男童毫无反映,反而笑眯眯的把腰间荷包递给满脸感激的父亲,紧接着又将悬挂的宝玉强塞到张琳手心里,方才满意离开。

    泪水氤氲的热气令张琳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望着男童消失的背影,张琳哭了。她自小从未哭过,这一刻哭得肆无忌惮,半空中一团团雪花在空中飘拂,散发着泪一般的晶莹……

    张琳从回忆里醒转,悄无声息摸了摸衣袖里那块温润的宝玉,俏脸上布满红云,为她的清纯平添几分妩媚。

    可惜,揽笔写信的刘晔并没有看到这动人一幕,绢布上书写隶书十分滑顺,墨迹清晰,香气醇厚。

    刘晔将回信写好后转递给跃跃欲试的刘毅,再三叮嘱道:“刘毅,你到前面灵宝县附近接应伯宁大军,让他依计而行。”

    刘毅喜出望外,弯腰称喏,不忘得意看眼侍立一旁的同伴杨任。这才迫不及待走出营帐。

    杨任无可奈何叹口气,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刘毅和他亲同手足,对于刘毅冒失的性格他是深有体会。

    譬如上次刘晔吩咐二人暗访曹操军中的士卒典韦,结果这货就差张贴告示寻找了,若非他阻止及时,曹操铁定怀疑刘晔寻人用心。

    刘晔目送刘毅踏步离开约有一柱香后,方才霍然起身,心里有了定计。当即又对失神的杨任开口道:“杨任,你负责率领刘家全部侍卫于子时放火烧粮,务必焚烧殆尽,涓滴不留!”

    听到烧粮二字,杨任顿时大惊失色,可还是应声唱喏,他从不质疑公子的话,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刘晔自忖击杀夏侯恩轻而易举,关键在于如何掌握这只两千身经百战的披甲精兵,他们中绝大多数经历过诸侯讨董的战争,是股不可多得力量。

    问题是这群精税对曹操的忠诚有所保证,更重要的是他们绝大多数人的家小都在陈留附近,想让他们弃曹投刘实在是个难题。

    不过这一切转机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校尉大人。刘晔虚望夏侯恩所在方向,嘴角挂上抹微笑。

    中军营帐内,板疮未愈的夏侯恩趴在床榻上,三角眼狠毒的落在旁边亲卫身上,那亲卫小心翼翼开口道。

    “校尉大人,属下亲眼看到有信鸽落到刘从事麾下书童手里,紧接着神色慌慌张张的书童便捧着绢布出营了。”

    “什么?你说什么?”这句谨慎轻微的话,听在夏侯恩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夏侯恩蓦然抬起头,顾不上屁股撕裂般的疼痛,双手猛地抓住了亲信双肩,急声问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刘晔包藏祸心,果不其然!”夏侯恩一幅如我所料的样子。

    “校尉大人先松手疼。”夏侯恩虽然身材瘦小,但是手指的力道倒很大,情急之下,跪地亲卫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双肩袭来,赶忙开口道。

    “废物,还不带人去抓那书童,等到夺得绢布,人赃俱获,我看那刘晔如何狡辩!”

    夏侯恩气急败坏踹了亲卫一脚,亲卫方才如蒙大赦,急忙率领士卒去拦堵刘毅。

    夏侯恩则悻悻躺回床榻,稍不小心碰到疮口便一阵呲牙咧嘴,心中对刘晔更是怨恨。

    半柱香过后,帐外传来刺耳的扭打挣扎声,刘毅鼻青脸肿被一队士卒制服押送过来,嘴里仍破口大骂:“夏侯恩,你敢滥用职权,不怕我家公子禀报曹公吗?”

    夏侯恩冷笑出声:“死到临头还嘴硬!”接过为首亲卫递过的绢布,展开一看,夏侯恩嚣张表情迅速凝固,气得脸色苍白,歇斯底里大吼道:“刘晔安敢欺我!”

    刘毅呆住,待辩别出绢上的字形后立马哈哈大笑。只见绢布字迹端正的写着:“荒草四处,野狗一肚,此乃夏侯傻子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