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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赴宴(二)

    之所以小皇帝为什么会第一个难过?道理其实也很简单,这就要回溯到沐秋凰临去武当山前一晚时与他父亲沐青恩在书房里的对话了。

    当时,沐秋凰曾提过一个问题说:“若几个诸侯互相打个商量,选择牺牲那群无关紧要的子弟,继而借口兴兵的话怎么办?”……而沐青恩当时也是给沐秋凰算了一笔帐,那就是:“当年东彻侯谋反,夏侯玄霸率军与其一战,朝中军队折损了至少一半以上……”

    这两段话其实表达了同一个事实,那就是朝廷里的军事力量远不及诸侯强大。

    也就是说,诸侯随时敢找个借口兴兵反叛,而朝廷却不敢再贸然与诸侯开战,当年与东彻侯一战朝廷已是元气大伤,若是再来一次的话,只怕朝廷就真的要名存实亡了。

    而且,沐秋凰当时提的问题是真有可能发生的,特别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这次小皇帝下昭召诸侯子弟进京,八大诸侯中有六家都派的不是将来能继承他们侯爷位置的子弟,只有北虞侯和西烈侯似乎察觉得这次事情似有契机出现,派出了将来能继承他们位置的儿子,而这个选择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有利有弊。

    有利的一点是,若真有契机出现北虞和西烈势必会获得先手,而弊端便是他们两家世子的安全问题很让人担忧。

    假如说有人想挑动风云的话,最好的办法便是杀了沐秋凰和姬颜,原因也正如上面所说的那般,这次来帝都的诸侯子弟中无论是谁被杀死,所引发的后果都没有他们两个死亡能引起的后果大。

    若是其它诸侯子弟有所死亡的话,相信只要能获取足够的利益、计算好得失,诸侯未必会兴兵造反。因为这些子弟本来就是不受重视,特意派出来牺牲的,他们自家还有更好的子弟可以作为继承人。可是沐秋凰和姬颜不同,他俩本就是自家侯府早已确定好的继承人,姬颜更是西烈侯府的独子,若他俩任何一人有了闪失,只怕他们的父亲便会暴走……而北虞军和西烈军的实力放眼诸侯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所以说,无论是谁想挑起事端都会设法杀了他们其中一个。

    可是任他们谁也不敢去明目张胆的做这件事情,因为他们谁都不想也不敢直接去面对北虞侯或西烈侯的怒火……也就是说人人都想弄死他俩,可是在弄死他俩之后,还得保证这事没人知道是自己做的……说的再直白点就是,他俩死在谁的地盘上谁就有了大麻烦,因此,谁也不敢让他们死在自己的地盘上。

    举个例子来说,甲、乙、丙三人都想弄死丁,可是丁又有一个好爹,他们谁都怕弄死丁之后引来丁他爹的报复,所以他们都想把怒火引到对方的身上,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接下来就很简单了,丁在甲的地盘上时,乙和丙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丁好栽赃到甲身上,而甲则是拼尽全力也要保护丁的安全;若丁到了乙的地盘上,那么想弄死丁的人就换成了甲和丙,而拼命保护他的人则变成了乙;等丁再到了丙的地盘上,身份则会再次转变,想弄死他的就变成了甲和乙,而要保护他的则变成了丙……甲、乙、丙身份之所以会在不停的互换,说到底,其实都是他们各自保护各自而已。

    同理,姬颜和沐秋凰现在是那个丁,而小皇帝和其他人就像是那甲、乙、丙……而现在他们两个“丁”都是身处于小皇帝地盘上,所以负责他们安全的重任自然也是落在了小皇帝的身上。

    所以在姬颜设宴请客向上报备之时,小皇帝才会派遣禁军将军带领巡防营来这里驻扎,京都府衙役也是封了朱雀大街……只因今日这天香居里是诸侯子弟齐聚,若是有人有能力今夜将这八大诸侯子弟全部杀死在这里的话,只怕这大幽天下会瞬间大乱、诸侯之间开始你征我伐……因此,也是由不得小皇帝不重视,今日朱雀大街上防守之森严堪比于皇帝出行。

    ……

    ……

    这京都府衙役的确算是尽职尽责,竟然在朱雀大街上设了路障不说,竟然还充当起了门卫的角色,开始替西烈侯府核验起请帖来啦。

    令狐桀在给京都府衙役查验过请帖以后,直接驾驶马车来到了天香居的门口,此时天香居门口已是车马成簇、人声鼎沸。

    而西烈侯府的世子姬颜今日也是给足了这些赴宴之人的面子,竟然亲自站在天香居的门口迎接来往客人。

    姬颜今日衣衫并不华丽,只是穿了一件水青色的长袍,头顶也没有配戴金冠,而是换上了一支白玉簪子……浑身装扮倒也显得随性,也是间接性的表明了此次宴会并不庄严,只是普通宴会而已。

    沐秋凰刚刚在马车上听见外面吵吵嚷嚷还觉得有些奇怪,等下就马车才发现除了他自己是踩着饭点伴随暮色而来之外,其它诸侯子弟竟是都已经早早的来了,且这些诸侯子弟竟都是带来大批随从摆出浩大排场……与他们一比较,只带有一个令狐桀的沐秋凰,不由显得有些寒酸起来……不过,想必因为外面天寒的缘故,除了这群最低等的下人车夫之外,沐秋凰并未看到他们主子站在外面。

    看见沐秋凰下了马车,姬颜竟是往前迎了几步,拱手施礼道:“沐兄大架光临,未曾远迎,还望沐兄恕罪。”

    沐秋凰见状也是连忙回了礼,口中客气道:“岂敢?小弟姗姗来迟已是惭愧,该说恕罪之人应该是小弟才对。”

    “哪里?沐兄来的正是时候。”姬颜笑道。

    ……

    两人再次客套了几句,同时抬起头来皆是唇角微微上扬、面带笑意地看着对方……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而两人的身份除了是将来的西烈侯和北虞侯外,更是互为大舅子和小妹夫。

    就在两人互相审视了一会,正欲开口说话之际,只见朱雀大街上又有几顶高抬大轿接踵而至。

    两人同时朝轿子那边望了一眼,姬颜转过头来冲着沐秋凰歉然一笑,告罪道:“鸿胪寺的官员到了,我去迎迎,沐兄且先进楼中歇息片刻,稍后在于沐兄畅谈。”

    沐秋凰也是微微一笑道:“姬兄请自便,不用管我。”

    轿中下来之人在场的也都认识,领头的正是当初迎接诸位子弟进城的那位礼部左侍郎严昆严大人。

    沐秋凰远远看着姬颜与严昆站在在那里互相寒暄,不由感到有几分好笑。

    诸—侯进京不得私交官僚,这是一条铁律。

    姬颜这次设宴也是没有去请那些朝中官员只是邀请了诸侯子弟,可是若任由这群诸侯子弟聚在一起交头切耳的话,只怕小皇帝也不会放心。

    于是就有了这严昆的不请自来,他就是来充当小皇帝耳目的,大家也是对这点心知肚明。

    而搞笑就搞笑在这点上,姬颜心中不想请严昆,嘴上还得说着欢迎光临。严昆内心里也不想来赴宴,却还得表现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

    就在沐秋凰站在那里暗自发笑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对他打招呼道:“沐公子好。”

    沐秋凰转过头来一看,差点没吓一趔趄,只见一张苍白带有浮肿的脸上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正近在咫尺的望着自己。

    “你是……?”沐秋凰疑惑道,他是真不知道这人是如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在下公羊恬押,来自宣平侯府,之前曾给沐公子送过拜贴……”公羊恬押开口解释道,两人身边并无外人,公羊恬押也是语言正常没有再装作口吃。

    “哦!原来是公羊兄,失敬失敬。”沐秋凰揖手解释道:“那日公羊兄送来拜贴时,在下不幸染了风寒……所以才推迟了与公羊兄见面的机会,还请公羊兄见谅。”

    公羊恬押见沐秋凰语气带有亲近之意,说话之间也是改了称呼,道:“哪里哪里,沐兄实在是太客气,是在下当日太过唐突,去的不是时候……”

    “公羊兄此言倒是让小弟无地自容了,等到待会进去定要与公羊兄把酒言欢……”沐秋凰微笑道。

    公羊恬押闻言是满脸欢喜,正欲跟沐秋凰说些什么时,却见姬颜与严昆走了过来。

    “见过严大人。”

    “见过沐公子,公羊公子。”

    三人同时互相行礼。

    ……

    “想必大家都早已互相认识,我也不再多加介绍……其它诸位公子也都已率先进入楼里,外面天寒,我等也还是先进去楼里再作畅谈吧……”姬颜开口说道,撩开帘子做出相请手势。

    “好。”

    众人应了一声正欲进入楼中之时,忽见朱雀大街上有几人骑着骏马飞驰而来,而无论是京都府的衙役还是巡防营的兵士竟都是对这几人视而不见……片刻功夫,那些人已经架着骏马来到了几人跟前,只见为首的那名官宦面相阴鸷,紧绷着脸。

    沐秋凰几人见状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严昆则是满脸尊敬地问道:“白公公所来何事?”

    这人正是小皇帝的心腹太监白尤。

    白尤没有回答严昆的话,而是将目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眼后,开口问道:“谁是西烈世子姬颜?”

    “在下正是姬颜,不知公公所来何事?”姬颜往前一步不解道。

    白尤看了姬颜一眼,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绢来,尖着嗓子喊道:“姬颜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