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凰是没有听到这青年的话来,若是听到了肯定得好好骄傲一下,然后对着他嘚瑟的说上一句,“老子投胎投的好,这是你羡慕不来的……”
见北虞军的弩箭已经射空,大船还是待在原地踌躇不前,沐秋凰不由有些意外,满脸狐疑道:“该不会是被吓住了吧?”
令狐桀此时也有几分愕然,幽怨地看着沐秋凰心道:“还不是你要下令放箭,这会他们被吓得不敢过来了又怨得了谁?”
……
“呦呵!你看看,他们的弩箭用完了。”青年看似随意地说道:“你说若是我现在下令反击,一波箭雨过后,他们还有几人能够存活?”
看着青年跃跃欲试的模样,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与那白面男子对视了一眼,彼此间目光里皆是有几分担忧,黝黑男子不自觉的变幻了一下姿势,那白面男子虽然依旧面露笑容,只是那笑看起来竟是比哭还难看……两人一脸担忧、如丧考妣地望着青年,似乎真怕他一不小心下了这个命令。跟在青年男子身边已久的他们自然对这青年主子的脾气很是了解,可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会恐惧……这青年便是海浑侯刘贺的第八子,刘益烽。
虽然从凰翎的情报中看来,最有望继承海浑侯之位的人是,二公子刘益涣、四公子刘益雍和八公子刘益烽,但若是再往深处一分析,便可以看出这八公子刘益烽的即位可能性并不是很大,原因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八公子刘益涣的母亲出身并不好。
虽然说这十位公子都是海浑侯府内妻妾所生的儿子,但是这母系一族的身份地位却是有着天差地别。其中老大刘益铭与老四刘益雍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而他们的生母除却是海浑侯的正妻之外,更是复姓司徒出自司徒长青一族,乃是真正的名门望族。而老二刘益涣的生母纳兰氏出身虽然比不得司徒氏,却也相差不远,其弟纳兰英杰乃是海浑侯手下第一大将,真真正正的掌权人物。只有这老八刘益烽生母出身较为低下,刘益烽的生母黄氏之前的身份乃是纳兰氏的婢女,在海浑侯的一次酒醉之后竟然珠胎暗结,所幸因为这黄氏生面容生的娇美,倒也颇得海浑侯刘贺的喜爱,就这样黄氏从一个奴婢的身份转变成了侍妾,海浑侯刘贺也因为对黄氏爱屋及乌的缘故对这老八多了几分关爱,而这老八倒也还算争气,在刘贺的默许之下竟然结识了不少文官使臣,形成了自己的一股势力。可也正因为其母身份地位卑微的缘故,造就了这八公子刘益烽的极端性格,他最是见不得别人的出身比他好,当然这也从另一方面显现出了他心底里的极端,那就是自卑和嫉妒。
虽然平日里他将这份极端压制的很好,但此刻看到沐秋凰之后,他心底里的那份极端又涌现出来了……只因沐秋凰的母亲的出身与他母亲相同都是侍女出身,而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沐秋凰的母亲是北虞侯府的正妻,而他的母亲却只是海浑侯府的小妾,这就导致了沐秋凰一出生便是北虞侯的嫡长子,而他却只能是海浑侯府的庶子。所以,八公子刘益烽此时看到沐秋凰后,心里便不平衡起来,生出了将其毁灭掉的心思,“凭什么都是侍女出身,你母亲的地位便要压我母亲一头?凭什么都是侯爷儿子,你一出生就是世子,而我历尽艰辛后却还是公子?……凭什么?”
……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因为八公子刘益烽身后的两个中年护卫额头上都涔出了冷汗。
终于,八公子刘益烽自嘲的笑了一下。
身后两人见状,亦是深深地松了一口长气。
“怕什么?怕我真的下令将北虞世子射杀了?”刘益烽转过头来看着笑脸男子自嘲地笑了笑。
见笑脸男子不答话,刘益烽走到了他的跟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对其说道:“你放心,我不是疯子……天下间已经有一个沐疯子,那么自然没有敢在自称疯子?”
笑脸男子这次心底是彻底一松,笑着恭维道:“公子能顾全大局,则大事可成。”
刘益烽听了笑脸男子的话也是冲着他微微一笑,伸出两只手拧住了他的两个脸蛋,笑眯眯地对其说道:“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难看,我能忍不住不对那草包世子动手,是因为他有一个好爹。可是你没有他那样的好爹,所以我不敢保证下次我能忍住不对你动手。”
“多谢公子警示,奴才谨记于心。”笑脸男子如沐春风地回答道,只是他的脸上再也没有浮现出一丝笑意。
看到笑脸男子态度谦卑,刘益烽这才松开手来,满意地笑了笑道:“走,我们一块去见见这个草包世子。”
……
正当沐秋凰还在纠结的时候,碧波大船突然再次移动起来,朝沐秋凰方向又推近了一段距离,只是由于碧波大船太过庞大的缘故,所以船并没有靠岸,而是在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而这段距离也足以让对方看清楚彼此的脸上表情。
“岸边可是北虞侯世子沐兄?”刘益烽冲着沐秋凰大声呼喊道,脸上再无一丝倨傲的神情,语气柔和让人如沐春风,跟刚刚甲板上的他仿佛判若两人。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朝令狐桀使了一个颜色。
令狐桀瞬间领悟沐秋凰的意思,冲着甲板大声呼喊声音壮若洪钟,“正是我家少主,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刘益烽见对方只是派了一个下属答话,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亲自开口,只是如今已没有好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我乃是海浑侯第八子刘益烽,特来护送沐兄渡河。”
“哦,原来是海浑侯的儿子,我家少主说了,不用你护送了,我们自己会自己坐船过去。”令狐桀对其回喊道。
沐秋凰见状悄悄朝令狐桀竖了一个大拇指。
刘益烽听到对方拒绝,脸上那丝愠怒也是随风而逝,心道:“草包果然是草包,看来竟是误以为自己是来寻仇的?”
刘益烽对其回复道:“沐兄有所不知,方圆百里的河域都已被划作了禁渔区,也就是说除了小弟这几艘船外,再也找不出一艘船只可助沐兄渡江。”
“原来他是特意来结识少主的。”令狐桀转过头来朝沐秋凰说道。
沐秋凰微微一笑并不言语,朝令狐桀又比划了一个手势。
令狐桀见状点了点头,朝着刘益烽大声喊道:“原来是这样,我家少主问你可否知道你两个弟弟冲撞我家少主的事情?”
“果然如此,原来是怕我来复仇……”刘益烽心中这样想着,嘴里又忍不住喃语道:“不过,你也特不要脸了一点吧!明明是你打死一个打伤一个,竟然反过来说是他们冲撞了你……”
不过沐秋凰越是这幅模样,刘益烽的内心里却越是开心,对沐秋凰亦是又看轻了一份,故作深明大义地说道:“舍弟年幼无知冲撞了沐兄,小弟在此代为赔罪,还望沐兄大人有大量,莫要再与他们置气。”
沐秋凰微微一笑,走上前来对其喊道:“你看起来比你那两个草胞弟弟要顺眼多了,若那日把他们换做是你,只怕我也就不见怪了……只是现在你那俩草包弟弟被我弄死一个弄残一个,你当真对我没有丝毫怨言?”
刘益烽语气诚恳地说道:“沐兄说的哪里话?是他们有眼无珠冲撞了沐兄,那么沐兄教训他们也是他们罪有应得的,小弟虽不才,却也识得一个对错,他们有错在先已是不对,小弟又岂敢在错上加错……”
沐秋凰听完忍不住咂了咂嘴,冲着令狐桀和无心说道:“你瞅瞅,人家这份演技,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他若不去争夺这海浑侯的位置,改行去唱大戏,肯定能红遍天下。”
无心闻言说道:“也许他是真的深明大义,与那两个不同呢?”
令狐桀则是哈哈大笑,随之附和道:“少主说的极是。”
“既然如此,你便让你船上的甲士都称作小船下来,只留下水手操纵船只就好。”沐秋凰大声说道。
刘益烽闻言皱了皱眉,不解道:“沐兄大可不必如此,船只足够大,完全可以装下沐兄你们一群人。”
沐秋凰故作佯怒道:“让你这样做你就照做……谁知道你究竟是真的深明大义还是故作姿态?我北虞军士虽然陆战无敌,可是却不识水上功夫,若是船行至半空中,你阴我一把,算作谁的?所以,还是按照我说的来,以示你的诚意……”
刘益烽闻言是彻底放下心来,只觉得沐秋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堪,除却行事荒诞胸无沟壑之外更是贪生怕死,甚至连世家子弟本该有的气质都已失去……不过越是这样,刘益烽越是想要快点结交下沐秋凰,好将来利用他以达到自己目的。
刘益烽故作委屈道:“沐兄误解小弟了,小弟怎敢做这等小人行径,不过沐兄即然提了这等要求,小弟当遵从沐兄意愿……沐兄且稍等片刻,我这就命甲士下船上岸。”
……
很快,刘益烽便带领着自己的几百甲士,驾驶小船驶了过来。
“小弟刘益烽见过沐兄。”刘益烽也坐着小船上了岸来。
“刘兄客气了,多谢刘兄前来助我渡河。”沐秋凰满脸微笑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沐兄才是真正的客气。”刘益烽开口说道。
……
两人在这眨眼的功夫,竟是勾肩搭背谈笑风声,颇有相逢恨晚的意思,若照此发展下去,只怕再过一会二人就要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异性兄弟了……不过,好在此时北虞三百铁骑已经悉数登上大船,岸边只有令狐桀、无心以沐秋凰了。
“还得有劳刘兄再送我一程。”沐秋凰微微一笑对其邀请道。
“那是自然,毋需沐兄发话,小弟也会陪同沐兄渡船,实不相瞒,小弟在下来之前已在船上备好好酒好菜,稍后便与沐兄一醉方休。”刘益烽满口答应道。
“那自是再好不过。”沐秋凰也是微笑道。
不过,就当刘益烽身后的两个中年护卫要随之而来时,却被沐秋凰拒绝了。
只不过还不待中年护卫有所表示,刘益烽便对其吩咐道:“你们且在此等我,跟沐兄同行乃是我的荣幸,岂能让你们坏了沐兄的雅致。”
“刘兄大气。”沐秋凰称赞道。
刘益烽更是满脸得意,心中对沐秋凰鄙视不已,心道:“本公子孤身陪你,这分胆气岂不胜你百倍千倍?”
……
众人很快上了大船,正当刘益烽要在甲板上与沐秋凰把酒言欢之时,却听沐秋凰突然问道:“刘兄水性如何?”
刘益烽虽然不解,却还是对其说道:“不是小弟对沐兄吹,这灞河虽宽,小弟却能游个来回……”
“哦,那我就放心了。”沐秋凰自言自语道,突然飞身一脚踹了过去……只听得扑通一声,溅起水花无数。
“沐兄这是何意?”刘益烽一边用力凫着水,一边愤怒地朝甲板上喊道。
沐秋凰趴在甲板上冲着水中的刘益烽嘿嘿一笑道:“有劳刘兄游回去了!另外,多谢刘兄相赠的这几条大船,作为回报,本公子稍后会在河的对面送给刘兄一场烟火,刘兄且记得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