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基又对苏长生说:“你这长生堂估计要关门了。居然找这样的丧门星赘婿,十足的找死啊。照我看,直接将这傻子关进地窖,一直关到死为止,这才能让知县老爷消气。”
苏长生夫妻犹如当头浇了一桶冰水,呆在当场。
这不会是真的吧?
如果杜文浩真的干了这种事,伤了知县的女儿,那自己家可真的要倒霉了,就算解释这赘婿是假的,人家得相信啊,有文书为凭,老太爷也看到了,怎么解释?
完蛋了。
他们两望向女儿苏婉柔,希望她解释这不是真的。
可女儿苏婉柔无奈苦笑。
是真的啊!
这下彻底完蛋了!
吴良基对苏长生道:“妹夫,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在何知县那还是说得上话的。赶明儿我请他吃饭,你参加,好好做个解释。”
“那可多谢了!”苏长生感激不已,“我这有一坛四十年纯酿好酒,回头你拿走,一点小意思。”
吴良基眼睛立即亮了,他是酒鬼,最爱的就是这杯中物,又是四十年纯酿,拿着钱都未必买得到啊。
“买了个假货,还要陪上一坛好酒。”
苏长生气疯了,指着杜文浩:“你!你做的好事,还真的要害死我一家人吗?”
苏婉柔赶紧拦着:“爹,他只是个傻子,别怪他。”
“谁傻啊?”杜文浩懒洋洋说道,“你看一下玉扳指上面的字迹就知道了,假货!”
苏长生愣了一下,赶紧仔细观瞧玉扳指上的字样。写着一行小字:“挽弓射月”。
他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疑惑地望着杜文浩。
杜文浩叹了口气:“看清楚了,这玩意的字体,是颜体啊,颜真卿的颜体。——颜真卿是唐朝人,这之前的汉朝就有人会写颜体字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围拢过来瞧。
果然,扳指上的字迹是颜体,唐朝才会出现的颜体字!
“爹,真是假货!”苏婉柔说道。
苏长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吴良基:“你……你这骗子,竟然拿赝品卖给了?想骗我钱?骗子!”
“不可能啊!”
吴良基皱眉,凑上来看了看,果然如此,顿时也傻眼了:“玉器老工匠是我多年的老哥,他绝对不会骗我的,他说绝对是真品,他不会走眼。”
“这是赝品,我家赘婿傻子都看出来了,你竟然拿来想骗我六百两银子?我知道你认钱不认人,没想到你连亲戚都骗,不得好死!”
吴良基原本骄横惯了的人,发现是赝品后本来有些不好意思,可听对方骂得很毒,顿时恼羞成怒:“干什么,老子就是骗你怎么了?有本事咬我啊!”
“老子杀了你!”
两人扭打在一起。
其他人都上前劝架,乱成一团。
“我要,这铁棒有何用,我要这变化又如何……?”
有人在荒腔走调唱歌,声音充满欢乐,竟然是杜文浩。
就他心大,这都要杀人了,他还在那唱歌。
傻子就是傻子。
好不容易,吴良基和苏长生被拉开了。
杜文浩从苏婉柔手里拿过玉扳指,问吴良基:“这地摊货你还要吗?”
吴良基没好气道:“不要了!滚远点!”
杜文浩又问苏长生:“这个你还要吗?”
苏长生正在气头上,怒骂道:“滚,给老子滚出去!”
杜文浩把玉扳指揣进裤兜,对苏婉柔说:“娘子,我走了。”
“你要去哪里?”
“他们让我滚啊。”
没等苏婉柔说话,苏长生怒喝,“没错,赶紧滚!”
刚说到这,就听到大堂外走进来一些人,当先一位拱手道:“请问段先生在家吗?我是知县何庆。”
何知县
众人转头看去,果然,何知县带着夫人和王师爷,后面跟着苏老太爷、苏长空,捕头狄国雄等人。
吴良基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哈着腰拱手:“知县老爷,您怎么来了。”
苏长生也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拱手陪笑:“大老爷,您快快请进。哎呀,家里太乱了,人太多,都是些亲戚朋友凑热闹,没想到您会来,快快请进。”
何知县连正眼都没瞧他们两,径直走到杜文浩面前,有几分尴尬的笑了笑,深深鞠了一躬:“段先生,我来给您道歉的。”
苏长生、吴良基和一屋子人顿时石化一般,呆呆望着这一切。
堂堂知县,亲自登门,是来给这赘婿傻子道歉的?
杜文浩却双手抱肩,扭过头没理睬。
何知县陪笑,“我已经知道先前是你救醒了我女儿,不是苏长空那帮废物。现在孩子又尸厥了,能不能请你再救救她”
杜文浩翻了个白眼,鼻孔朝天:“我说过了,别来求我!”
汪金针忙上前拱手:“段兄,何知县是真心诚意登门道歉,还请看在孩子可怜的份上,救他一命。”
何夫人也眼泪汪汪满脸哀求:“段先生,我们错了,特意来给您赔罪。您就可怜可怜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救救她吧!她才十五岁啊,呜呜呜……”
“去不了。”杜文浩一指吴良基,“我娘子的舅舅说我是祸害,建议帮我关在地窖里关到死。”
何知县阴沉着脸盯着浑身发抖的吴良基,“你刚刚当上工房司房,就开始仗势欺人了?既然这样,你这司房就不用再当了,我这县衙也别呆了,哪里能仗势欺人你就去哪里高就吧。”
这不仅罢职,还要开除啊。
吴良基双脚发软,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错了,知县大老爷,小人知错了……小人这就给杜先生道歉……,杜先生,我错了,求你原谅,你原谅我吧。我自己打耳光赔罪,我这就打耳光给你赔罪!”
啪啪!
他咕咚一声跪在杜文浩面前,狠狠给了自己连着抽了好几个记耳光。
就在刚才,吴良基还拿这事嘲笑杜文浩,想不到转眼就真的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来求杜文浩原谅了。
杜文浩冷笑,望向薛氏和他的儿女们。
他们刚才不要钱地嘲笑作弄自己,这笔账不能不算。
薛氏立即就明白了,这会子为了丈夫的官帽子,哪里还顾得了别的,赶紧招呼儿女媳妇一起跪在杜文浩面前,一个个自己打耳光啪啪的。
薛氏一张肥脸都打肿了:“好姑爷,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我们知错了,求你原谅。”表哥和媳妇还有表妹也都哭丧着脸,一边自己打脸一边哀求着。
表哥最狠,牙齿都自己打掉了一颗。
杜文浩这才冷哼一声:“行了!”
他们才停手,一个个喘着粗气趴在地上不敢动。
何知县对杜文浩道,“段先生,回头再跟这些狗东西算账,您现在请跟我去救救小女吧?”
“我还是去不了,”杜文浩又望向苏长生,“我岳父说我是废物,撵我出门了,我要正准备找地方住呢。”
何知县怒不可遏,指着苏长生吼道:“你女婿这么优秀,竟然被你如此污蔑,还要撵他出门?你不就是个医馆掌柜嘛,竟然也如此欺负人?你仗了谁的势头?既然如此,你们苏家医馆不开也罢!”
苏长生犹如当头一棒,再也坚持不住,咕咚一声也跪在了杜文浩面前:“对不起……,好女婿,我该死,我胡说八道……,求你原谅……”
苏老太爷一听,这是要整个苏家医馆都关门啊,吓得他赶紧再后面也跟着跪在地上磕头:“知县大老爷,老朽管教无方,请恕罪啊,这都是犬子的错,犬子这就将他开革出苏家!”
说着,他指着苏长生吼道:“逆子,从今以后,你不再是苏家人!你的罪孽你自己承担!”
苏长生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吴珍抱着他哭。苏婉柔可怜巴巴望着杜文浩。
杜文浩笑了笑,眨眨眼,忽然指着苏老太爷说道:“你也是个仗势欺人的家伙!”
苏老太爷愣了一下,他现在可惹不起这赘婿,忙陪笑道:“贤孙婿何出此言,爷爷可是最疼爱婉柔和你的。”
“是吗?疼爱我还是疼爱吴岐黄家大少爷啊?”
“这个……爷爷可不太明白。”
“你明白得很!”杜文浩抱着肩头,“明明是大伯父他们夫妻无能,治疗失误,造成何知县千金成了尸厥,你却栽赃给我娘子,故意叫她去医治,然后说成是她,让她背黑锅。你就是这样疼爱你的孙女的?”
苏老太爷吓得脸都白了,苏长空刚才原本跟着跪在地上的,此刻都差点瘫软在地。
苏老太爷对何知县磕头:“知县老爷,老朽冤枉啊……”
苏长空也磕头道:“小人冤枉啊!”
“冤枉?”杜文浩冷笑,一指跟在知县身边的贴身小厮何小七,“你把你看见的说说。”
何小七点头上前说道:“先前这位杜爷带我到内院会客厅,上到房顶,解开瓦片往下观瞧,正看见苏家长子苏长空拿了一叠银票给苏老太爷,酬谢他隐瞒苏长空夫妻治疗失误,害小姐成了尸厥的真相,并把事情嫁祸给苏婉柔姑娘。”
苏长空整个人都瘫了。
苏老太爷兀自挣扎:“小人没有……,小人冤枉啊……”
何小七指着他衣袖:“那一千两银票,只怕此刻还在你袖袋里吧?”
何小七冲上去,从他袖袋里果然找出一大叠银票,数了数,正好一千两。双手递给何知县。
这何小七是何知县的亲戚,贴身小厮,深得何知县信任,觉得相信他不会说谎,现在又人脏俱在,顿时大怒:“把他们几个抓起来!”
捕头狄国雄答应一声,带着几个捕快上前,用铁链将苏老太爷、苏长空夫妻都用铁链锁了。
苏老太爷绝望地哭嚎着:“知县老爷饶命,老朽知错了,饶命啊……”
苏长空夫妻也求饶。
“带下去投入大牢,回头再慢慢拷问!”何知县怒喝。
捕快们将他们几个拖走了。
何知县转头望向杜文浩,换了一副笑脸,对杜文浩躬身道:“段先生不用担心,我先安排您住在我衙门驿站里,若救了小女,我给你买个小宅院。咱们走吧。”
杜文浩却还是没走,意味深长地望向了王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