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看着侍卫离开的背影,转过头看了一下赵灼然打猎的方向。她表面上看起来是波澜不惊的,可心里早已吃了一惊。她转身回去帐营,等待进一步的消息。坐在帐营里,她听见外面的悲恸的哭声,仔细的一听,才发觉是萧贵妃的。看样子,李启贤十有**是断气了。一个冬猎就要了亲舅舅的命,这一回萧贵妃不好好地哭一回就对不起死去的李启贤了。
外面是个怎么样的场面,芳华竖起耳朵一听就晓得了,用不着特意跑出来看一下。她安心地围在火堆旁,静心等着赵灼然回来。过了一个时辰,萧贵妃那哭声才逐渐低下去,哄闹的人声一点点散去。
快入黑了,赵灼然才兴致勃勃地回来。芳华站在帐营口,远远的就看着马背上的赵灼然拿了两只皮毛浑身是白的狐狸,一脸全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样子。打从心底,她是希望李启贤的死是跟赵灼然没半点的关系。可想了想,这事,不好说。
赵灼然跳下马,把狐狸扔给走上去牵马的侍卫,吩咐他把狐狸皮剥下来,便走向芳华。芳华替她拍了拍肩上的雪,说:“看你忙活了大半天,就打了那么两只狐狸么?”
赵灼然还没说话,一旁的素锦就替主子辩护了。“王妃,这狐狸可是出了名的狡猾,不好打。我们王费劲心思才打到两只,其他人可是连狐狸的影子都没见着呢!”
芳华一面撩起帐营的帘,一面跟素锦笑说:“是,就数她厉害。”等赵灼然进去了,她才撂下,低声说:“李启贤死了。”
赵灼然把斗篷脱下来,扔到一边去,说:“死了就死了呗,就算今天不死,明天总会死。留着他,皇兄总是不放心。”
“这么说,你是知道的?”芳华就知道这事她怎么会不知道。这狩猎场才多大,一个喷嚏大声点,整片林子都听的见,更别说一匹马拖着一个大活人跑起来了。
赵灼然不加掩饰地说:“知道。”
“这事可是你做的?”
赵灼然回过头,瞅了她一眼,说:“你想哪里去了?知道不代表是我做的。”她倒了一碗酒,喝了下去,想暖一下身子。“众目睽睽之下,能把李启贤弄死的,得要事先好好准备一番。”
芳华不放心地问:“照你这么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了?”
赵灼然没吱声,而是盘坐在床上,继续喝自己的酒。芳华见她一声不吭的,就知道是个怎么一回事了,就凑到她身边,小声地问:“皇上做的?”
“不是。”
“不是?”芳华不信。觉得李启贤留不得的是皇帝,除了他,还会有谁?“不是皇上,那会是谁?”
赵灼然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楚。
这更加使得芳华疑惑了。赵灼然说不是她干的,又不是皇帝干的,可她偏偏知道李启贤死了的事儿。芳华推了推赵灼然:“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赵灼然看着芳华,一时不知从那儿说起。没错,本来皇帝的确准备趁着冬猎的机会除掉李启贤的,可有人抢先了一步,叫她这个打手没事干,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天。可在出发打猎之前,她就发现李启贤的马不对劲,但始终没说出来,心安理得地去打自己的猎。“我早看出李启贤的马不对劲。”
芳华诧异万分。
“你知道他的马不对劲也没说?”
赵灼然反问她:“我为什么要说?你想想看,李启贤一死,弊大于利。再退一步来说,就算他今天不死,可明天呢?”
芳华坐在赵灼然的身边,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他的马不对劲?”
“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看马比看人要准。打猎前,李启贤的马就显得急躁不安,不断地踢蹄子打响鼻。马也是有脾气的,李启贤不好好地看一下它出什么问题,还使劲地鞭打它,不把他摔下来才怪。”
大冬天的不比天气热的时候,人穿了臃臃肿肿的,动作自然也就没那么灵活。李启贤被摔下马后,脚卡在马蹬上,活生生被马拖着跑,加上林子里什么都不多就树多,撞到树上去,就算不死也落得一身重伤。到底是什么人比皇帝还心急,这一点叫赵灼然琢磨起来了。
“那马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会发疯?”
“这我就不清楚。我只是远远地看到了那马不对劲,没近看。可能是被人喂了什么,又或者是其他原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得要等马夫查个清楚才知道。”赵灼然
芳华坐到床上去,问:“这事,你不去查清楚么?”好好的一个丞相就这样子死了,够蹊跷的。
“这事自有人查清楚,我搀和什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赵灼然拍了拍芳华的手,“别想这么多了。累了一天了,我饿了,烤鹿。”
芳华瞟了她几眼,缓缓地说:“齐悦王,你今天就打了两只狐狸,哪来的鹿?”
赵灼然笑了笑:“我是没打,可有人打了。身为齐悦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都还没吃饱,下面的人敢吃么?”想巴结她的人多的去了,还愁没人送猎物来么?
芳华使劲地拍了拍她,说:“你还真拿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对了,你今天打猎怎么跟大皇子二皇子还有六皇子在一起了,我还以为你会带着李皇后的三皇子呢。”
“我是所有的皇子的皇叔,不是单是三皇子的皇叔,得要一视同仁。谁愿意跟在我这个皇叔身后就跟呗,不愿意跟就算了。”
芳华笑问:“那太子呢?你也是他的皇叔,也要一视同仁么?”
“太子身边有徐太傅有萧贵妃,用不着我这个皇叔。”赵灼然一本正经地说。她站起来,拉起芳华。“过一下后,你就去安慰一下萧贵妃,毕竟这一回随行的女眷不多,你就当是尽一下妯娌情分,省得你以后进了宫,她就拿这事说你。”
芳华叫她这么一说,倒是想起今儿萧贵妃跟她说的话。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跟赵灼然说了一遍,然后问:“赵灼然,你母后就是因为我跟你的事儿病的?”她停顿一下,看着赵灼然说:“我想,过两天,进一趟宫。”她上一回进宫,李皇后叫她别去请安,詹公公叫她别放在心上。如此看来,整个后宫都晓得太后跟赵灼然起了争执,就她不知道。只要她跟赵灼然在一起一天,老太后就会挡在中间。
“萧贵妃跟你说了什么,都不重要。”赵灼然又坐下来,“我跟你的事,不是你进一两趟宫就能解决的。”
“难道就这样子拖着么?你母后这一病不见好,难道你心底就好受么?你嘴上不说,可我看得出来。”
赵灼然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芳华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