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关头,拓拔昊居然提这种要求,赵灼然只觉得可笑。拓拔昊一定不知道:阶下囚是没有谈判的资格的。不过,她倒是想看看拓拔昊手里的筹码是什么,竟然让他有这么大口气。听之前,她得要提醒一下拓拔昊。
“拓拔昊,让本王提醒你一下,你的命握在本王的手上。你的筹码最好能让你多活一下。不然,你还得搭上春儿的命。”
“这不劳齐悦王提醒。”
“说吧。”
“不知道齐悦王想过没,我们马贼再有怎么能耐,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攻入凤凰城,还放火烧城?据我所知,当时,驻守在凤凰城的士兵不少,怎么会敌不过区区的马贼呢?”
赵灼然那眼梢一提,细细长长的狐狸眼便跑出来了,连看拓拔昊的目光也狡猾多了。这事,她琢磨了很久,觉得不是派来驻守凤凰城的人出了内奸就是这一批将士中有马贼的细作。
“齐悦王一定迫不及待地想将那人揪出来吧?”
赵灼然不吱声。
“出卖那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两面都想讨好的细作,留着也是个祸害。我倒不如买一个人情给你。”
“本王不见得会卖你一个人情。”
“你卖不卖我人情,我倒无所谓。只是春儿死了,估计王妃也不好受。”芳华的那名声,他可是没少听说的。他也知道赵灼然把这个王妃捧在手心上疼爱,只要跟芳华沾上关系,没准能保春儿一命。
“放一个细作在王妃的身边,本王可是放心不下。”
拓拔昊苦笑了一下:“齐悦王,别太过高估了春儿,她没那么大的能耐,也不要低估你自己的王妃。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王妃还是有分寸的。春儿顶多就是能套一些,多了就不能了。”
“过不了几天,没有你,本王照样可以揪出那内奸。现在,两军交战,你应该明白本王想要的是什么。说出来,春儿就安然无恙。当然,你还有其他的选择,还能抱得美人归。”跟出兵打马贼相比,她更愿意看到归顺这个局面。当然,她的目的不仅是这样子,有了马贼的带领,从两侧包抄胡人,她赵灼然这一辈子对朝廷的使命算是完成了,剩下来的就是她对芳华的承诺。
赵灼然已经快三十了,打仗也打了十多年。在可现在,她不想再跟胡人耗下去了。江南,会是她跟芳华长相厮守的地方,没有梁太后,没有战事,没有蜚语流言。
“如果你说的是归顺,恕我无能为力,办不了。”
“跟大齐朝开战,这恐怕不是你我愿意看到的。本王的意思很简单,只要你们归顺,犯不着年年都跑来凤凰城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要归顺,大齐朝不但不为难你们,还替你们向胡人要回属于你们的那一片草原。这对你们来说,不吃亏。”
“一箭双雕,的确不吃亏。”拓拔昊冷冷地说。这样子一来,赵灼然既能搞定他们这一支游牧民族,还是借他们的力来打胡人。
“一面是胡人,一面是大齐朝,该向着谁,你心知肚明。要是等到大齐朝彻底击败胡人的那一天,这世上,马贼也不会存在。”赵灼然站起来,“我们大齐朝有句话,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给你两天时间,好好地想清楚。”
在牢狱门口,赵灼然回过头扫了一眼拓拔昊。要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搞定马贼,她当然是乐意看见的。要是不能,她就收拾完了胡人,再掉过头来灭了马贼。拓拔昊这人是绝对不能留的,省得日后跟大齐朝作对。但现阶段,还得留着他的命。
两天后,赵灼然得到了她想听到的答案。现在,她除了静候马贼那边的动静,还得把驻守在凤凰城的人来个大洗盘。多得拓拔昊,她省了不少力气。
当然,赵灼然不会公然说这人犯了叛国罪,是个内奸,而是制造了一个小意外,让这人故意违反军中令,砍了。
十多天过去后,赵灼然开始另一个计划,变动。
这是她当上镇北大将军以来最大的变动,没人会否认。以前,她的左膀右臂,罗锦护军将军,刘中郎将居然被一夜之间调离了自己的身边,由其他人顶替。她将自己身边的人来了一个大洗盘,昔日不起眼的将士,一下子荣升了。她这一回铁了心,将跟在自己身边的多年的人一下子调开了,派到了东海,给了一个不痛不痒的职位。
罗锦一下子成了度辽将军,名义上荣升了。碧珠由中郎将变成了抚军中郎将,多了一个封号。其实上,他俩是明升暗降。
赵灼然这一举动,可招人恨了,尤其是碧珠。伺候了这么多年,没落得一个好下场,能不恨么?她更是将这一笔账算到了芳华的头上去了。
休养了这么多天,芳华闲得发慌了。躺在罗汉床上,她忍不住打瞌睡了。日子过得太闲了,她得到找点事来磨一下才觉得不闷。
今儿是刘抚军中郎将临行前的一天,芳华记得。素锦一边替她摇着扇子,一边陪她唠叨一下赵灼然行军打仗的事儿。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芳华捶了一下小腿,问。
“刚过未时。”
芳华看了一下院子外面,心想这个时辰,该来的人应该来了。打从那一天碧珠放火要烧死她之后,她就没看见过凶手了。就要快走了,她不相信碧珠能憋得住,不好好地骂上她一顿。
半个时辰后,碧珠来了,很是平静的样子。素锦见了她,立刻戒备起来,一副誓死要捍卫芳华的样子。
该来的还是来了。
“素锦,你先下去。”芳华坐起来,看着碧珠说道。
素锦转过头,紧张得不得了:“王妃——”
芳华甩了甩手:“下去。”
素锦挣扎了一下,瞧了好几下碧珠,方说:“是!”
她俩互相看不顺眼有五年了,今天总算有个了断了。芳华倒不担心自己的小命会让碧珠拿去了,而是对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打仗她是比不过碧珠,可动嘴皮子,碧珠压根不是她的对手。她从来都不是好惹的主。
“听说,刘抚军中郎将要走了,这是专门来给本王妃道别么?真是有心。”芳华笑了一下,颇客气的。话锋一转,变得不地道起来了:“放火烧不死我这个细作,刘中郎将一定替梁太后操心的。可惜,今儿一去,这辈子都没机会回到王身边了。”
碧珠瞅了一眼芳华,答非所问:“你给主公使了什么妖法?”
“妖法?我倒想问问你了,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痛恨我这个王妃?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你胆子倒是大得很,连放火烧人都干的出来。要是我真死了,还如你的意了。”
“如我的意?王妃,”碧珠将“王妃”两字咬得极其轻贱,似乎芳华这个王妃还比不上青楼女子一样。“这一回,如你意了,让主公将我撵得远远的。”
“我不该么?”芳华轻笑了一下,接下来的话,更是将碧珠打入了地狱。“你跟在王身边那么多年了,确实没功劳也有苦劳。没有我,你以为你就能跟王在一块么?别想得太美好了。既然梁太后容不下我,怎么又会容得下你?退一步来说,你认为赵灼然会喜欢你么?这么多年了,她要是真喜欢你,就算没我也——”
“我只怪自己没你的手段。一整天只想着耍些下三流的狐媚手段!”看着芳华一脸的狐媚样,叫她看了,更觉讨厌。
芳华想起了赵灼然的话了,便搬了出来:“狐媚?要是赵灼然不愿意,我再怎么狐媚也是没用的。”顿了顿,她看着碧珠的眼。“从一开始,你都在妒忌我。”
“妒忌?”碧珠不愿意承认,也不想承认。“你有什么值得我妒忌的?”
“赵灼然对我的宠爱。你跟了她那么多年,除了得到中郎将这一武职,什么都没得到过。你妒忌我做一直你做不到的事情,对吧?”
碧珠怒了,恨不得掐死芳华。芳华看出她的企图,可一点儿也不怕。因为有赵灼然替她撑腰。
“怎么样?恨不得扒我的皮喝我的血么?在这样子做之前,最好想想你的亲人。”
碧珠打小进了宫,可还是有亲人的。骨肉之情,哪怕分隔了千里,还是记挂在心头。哪怕是柏耿年已经过世了,芳华心里头还牵挂着。芳华就是抓住了碧珠这一点,就谅她也不敢对自己乱来。
“你——”
“我怎么了?就算我杀了你,赵灼然还是会站在我这一边的。”芳华莞尔一笑:“难道不是么?”
碧珠有点幸灾乐祸地说:“别得意得这么早,还有一个梁太后呢。”
“怎么?你又打算向梁太后告密么?”
“我犯得着还这样子做么?”碧珠笑了,笑得极其讽刺,让芳华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