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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祸水罪名08

    芳华这辈子少做的一件事,就是没用甜言蜜语哄骗赵灼然把碧珠这个眼线弄到远远的,而是让她一直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达。好了,现在祸害到自己头上才醒悟。

    打过仗的人就是不一样。面对快烧到自己的头顶上的火,碧珠还能镇定地捂住芳华的嘴巴,等火势烧起来了,才撤出去。做到这个份上了,她不知道是忘了做还是刻意不做的事儿——割断芳华的喉咙,别让她瞎叫。

    逃了出去的凶手回过头看了一眼身陷火海的芳华,走了。

    滚滚浓烟,芳华看不清碧珠是什么表情,可能是得意的小样,可能是终于做掉她这个妖妇的欣慰,可芳华知道自己算是彻头彻尾恨死她了。碧珠越是嚣张,就越能激发她不肯认输的劲儿。

    我不能死,她对自己说。

    入城那会儿,让马贼吓过一次后,她算是长胆子了。火势越来越凶猛,一个劲地往罗汉床扑来。她拖着扭伤的脚,硬是钻到罗汉床底下,扯开喉咙,使出吃奶的力喊救命,喊赵灼然的名字。

    火苗烧到芳华脚边那会儿,她已经晕晕乎乎了,烟味窜到了她鼻子嘴巴,往胸口钻去。将脸贴在地面,她睁一下眼,只看见滚滚浓烟和火。马贼杀入城那会儿,都没杀死她,她还真不信一场火就把自己给弄死她了。她攥紧拳头,缩成一团。她想,只要自己不死的话,第一件事,就是对付刘碧珠,让她瞧瞧到底是谁供她米饭的。

    赵灼然,会回来的,她坚信。

    这一头的芳华身困火海,那一边的赵灼然似乎预感到了,心莫名地跳漏了一下。火势窜得老高的,连城外都看见了。等她急急忙忙地站到城墙看时,一眼就看见烧得正旺的都护府,不顾手头上的活儿,就飞奔回去了。

    快天亮那会儿,都护府就有人说王妃被活活烧死了,说的活灵活现的,煞有其事一样。确实,火烧得那么大,就算芳华不被烧死,也恐怕掉一层皮才活得下去。

    赵灼然坐在床边,彻夜未眠,加上一整天的杀敌让她筋疲力尽,现在一对眼珠子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怪吓人的。握住芳华的手,她从来没像现在那么难受过,就像是有东西压在胸口上一样,让她喘不过气。

    芳华没死,这叫她欣慰。但她这才离开多久,人还在凤凰城,芳华就出事了。赵灼然不是傻子,都护府那么大,为什么偏偏就芳华那一处着火了?而且,当其时,芳华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

    芳华躺在床上,灰白的脸上有些刮伤,活像已经死去的人一样。哪怕现在把她直接放进棺材,没人会说她还活着。看着这样子跟死去没什么分别的芳华,赵灼然是心如刀割。她回过头想一下,当初在芳华身边放一个人是没错的。不然,明天她就得发丧了。

    赵灼然替芳华撩一下额前的几绺头发,头也不抬一下就问随行的医官:“王妃,怎么了?”

    “总的来说,王妃没什么大碍。过两天,王妃就醒来的,只是——”

    “只是什么?说。”

    “王妃肩膀后面上那一处烧伤结痂之后,会留下疤痕,恐怕这一辈子都——。”

    “出去。”

    等医官出去后,赵灼然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芳华的肩后,痛切地闭上眼,默默地盖上被子。她摸了一下芳华的脸庞,就站起来,唤来自己的贴身丫头之一,说:“素锦,看着王妃。别让任何人靠近。谁胆敢硬闯的话,杀了。”

    素锦点点头。

    天亮之后,赵灼然却还在都护府逗留,没赶回军营。对谁来说,今天的都护府出奇的安静,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新任都护府大人章衷一等人全部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没偷偷地放个屁都不敢,更别说抬起头来瞧一眼杀气腾腾的赵灼然了。

    赵灼然一个个问完之后,就一句话都不说。直到一个将士进来,在她耳边唠叨了两句后,方挥一挥手,说:“下去。”

    等所有人下去后,春儿被架着进来,两脚尖沾着地儿。站在赵灼然身边的罗锦一见,不由得多瞧了赵灼然两眼,似乎着急了。

    春儿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压根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一眼,活像赵灼然会吞了她一样。

    赵灼然扫了一眼春儿,漠不关心地开始问了,她的调子让人完全听不出她有什么不对劲,就跟平时一样。

    “王妃出事那会儿,你去了哪儿?有人看见你从后门偷偷摸摸地出去了。都快入黑了,你一个姑娘家的,要去哪儿?”

    春儿开始哆嗦了,可就是不张嘴交待去哪儿了,犟得很。

    “一连好几天都急急忙地外出,是要去给马贼通风报信么?春儿,王妃对你不薄,你倒好,恩将仇报了。”

    春儿低下头,咬紧牙关。

    赵灼然看了她一眼,莫名地笑了笑。她是怎么也想到这个细作会出在芳华身边,还是芳华最信的丫头。怪不得自己一直逮不到,原来就藏在芳华身边,够狡猾的。确实,她怎么怀疑,都不会往芳华身边想去。她做什么,有时候会跟芳华说一下。芳华要是细作,她那兵力一早就被歼灭得一干二净了。倒是这个丫头,想套芳华的话不难。

    “马贼也好本事,满城都是本王的人还胆敢进城。是芳华发现了你是细作了,才让你痛下杀手么?”

    “不是!不是春儿干的,王,真的不是!”春儿一下子激动起来,两眼泪汪汪。她哽咽地说:“小姐对春儿恩重如山,春儿怎么会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不是你,你倒说说是谁做的?春儿,芳华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了?吃的穿的用的,你用的哪一样不是比其他丫头好?你还记得五年前,你让马贼劫去了那事么?芳华央求本王派人去找你的。你想想芳华平时是怎么对你的?好好地想想。”

    攻心为上,赵灼然用的就是这一招。

    春儿失声痛哭起来。芳华对她好,她这一辈子都记得,哪怕到了下一辈子,她就算是再给芳华当牛当马都不足以报答芳华对她的好。哭过之后,她擦拭一下,抽噎地说:“奴婢回来的时候,已经看见府里的人在救火了。”

    “不说?没关系。这马贼也好本事,连王妃身边的丫头都能买通,也怪本王认人不清。”赵灼然不想问她点什么了,有点累了。她杀了一整天的人,心都麻痹了,不在乎再多杀一两个。“罗锦,明天让人严守城门,将都护府四周看的死死的。一旦露面了,能生擒就生擒,顺便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不能的话,就杀了挂在城门口,让老百姓瞧瞧。至于你,”看了一下春儿,继续说下去:“细作一个,留着也是给我大齐朝丢脸,给王妃丢脸,杀了。”

    春儿不做声,认命地垂下头。当细作的,不是总有那么一天的么?打从那一天,那马贼从另一个马贼手里救下她一命,说“姑娘,你走吧”,她就开始心甘情愿了。其实,他明明有机会把她掠到大漠去,甚至可以杀了她,可他没这样子做,还放了她。给人当丫头当了那么多年,除了芳华,试问有谁真正关心过她?

    五年前,马贼来袭,进城的三十七个,回大漠的只有三十五个,剩下的那两个,就是劫持了春儿的马贼。当年,没春儿,这两马贼,还真逃不掉,早就落在易天钊的手里了。不知道那马贼怎么知道她就是芳华身边的丫头,就找上门了。暗中书信来往多了,什么感情都可能产生。

    “主公,饶她一命吧。”罗锦啪的一声就跪倒在赵灼然面前,“真正的细作是王妃,不是春儿。”

    对罗锦的答案,赵灼然没一丁点的新鲜感,倒是怀疑起自己的下属来了。她太累了,累得都不想什么了。“罗锦,你跟了我多少年了?现在倒好,学会跟我唱反调了?起来。”见罗锦一动不动的,就说:“这是你自找的,我不在乎再杀多一个人。”

    看着罗锦,春儿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在打圈了。罗锦对她好,喜欢她,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只是,她的心一早就给了别人。跟他书信来往,只不过是为了套取赵灼然对马贼的作战计划罢了。她对他,从来都只有愧疚。这就是为什么芳华为她做主,要将她嫁给罗锦时,一直吱吱唔唔的原因。她吸一下鼻子,解释道:“细作是我,不是小姐。”

    “不是你,是王妃。”罗锦一口咬定芳华就是细作,“王,春儿只不过是替王妃传信的。属下,有证据。”他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来,递到赵灼然面前,接下来:“这是王妃亲自绣的,鸳鸯戏水手帕,属下给王妃送信那天亲眼看见王妃绣上去的,错不了。这条手帕,是属下跟踪那马贼时,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春儿见了那条鸳鸯戏水手帕,大惊失色,一把从罗锦手里抢了过来,慌忙说道:“不是小姐的,是我的,是我的!小姐,只不过替我绣了几针。”

    “罗锦,你一直知道春儿跟马贼来往?”赵灼然毫无表情地问。

    “这半个月才隐隐约约知道的。属下跟踪过春儿,知道她跟一个人在来往,但不知道是跟马贼。”

    罗锦在撒谎。他一直都知道,只不过是那马贼手脚太利索了,他功夫不到家,次次都把人跟掉了。不肯说实话,一来是因为春儿;二来,他一直认为真正的细作就是芳华,而春儿不过是个传个口信的。芳华有多得宠,他没长眼都知道。要是贸贸然跟赵灼然说,芳华是个细作,赵灼然肯定不相信。

    赵灼然瞧了跪在自己跟前的两人,出其不意地一把夺了春儿手里的手帕。扫了一眼后,将手帕扔在地上,冷漠地说:“这不是王妃绣的。”芳华一直都给她做衣服,她晓得芳华的针功是怎样的。哪怕手帕上是有那么几针是芳华绣上去的,她也会选择看不见。

    “主公,你不能宠信一个人就看不见她的所作所为。王妃,留不得。”

    赵灼然的双眸顿时怒火冲天:“放火的人是你?”

    “不是。”

    “谁?”

    罗锦闭上嘴,有不肯吐出半个字的意思。赵灼然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让她失望,心里的怒气烧起来了,越烧越旺。看着罗锦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大将,明白只有一刀子刺入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才能迫使他张嘴。她抬起眉梢,看向门口,缓缓说道:“来人,把春儿拖下去杀了,挂在城墙上示众。”

    罗锦看着春儿被架了起来,两只脚尖不沾地了,心中一百个不忍心不舍得,一个低下头,说了出来:“是碧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