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三年七月,胡人大规模突袭大齐朝军队。大齐朝损失惨重,胡人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同样死伤惨重。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赵灼然身处都城,无法及时赶回。
现在双方都元气大伤,没什么兵力可以耗了,就暂时不打了。不打归不打,但每天彼此都集训一下好吓唬对方。
赵灼然到了不得不走的地步了,芳华再怎么不舍得都得放手。昨天芳华拐弯抹角地问赵灼然可不可以迟两天再走,还差一点被碧珠指着骂了。
这两个月,是芳华这一辈子最逍遥的日子。
除了赵灼然偶尔到凤凰城之外,芳华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她。被赵灼然拐个弯的挑毛病抹个角的损,她已经开始习以为常了。现在的柏芳华整个人就跟浸泡在醇酒一样,连骨头都酥掉了。
赵灼然入戏了。
这半个月来,赵灼然都在教芳华剑术。本来,芳华想学弓箭的,赵灼然说等她学会剑术了再教她。赵灼然把对付自己手下的那一套搬到芳华的上,让芳华学得苦不堪言,想哭都没力气了。赵灼然一见芳华气馁了,就幸灾乐祸地说:就你这骨头,一看就是知道是懒出来的。王妃,就算本王把脖子放到你剑下,你能不能砍掉本王的头也是个问题。
芳华给她一气,来劲了。拿起剑来,对着赵灼然就戳,恨不得将赵灼然戳个稀烂才甘心。
一大早,春儿就在妆奁里挑挑拣拣,问芳华要戴什么样簪子珠钗。拿了一对碧绿色的耳坠子问:“小姐,要戴哪对耳坠子?这副可以么?”
芳华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小姐。”春儿推了推芳华,“要戴哪一对耳坠子?”
芳华醒悟过来了,看了一下春儿,方说:“不戴了,怪不自在的。”等一下让跟赵灼然练剑,耳坠子晃来晃去的不方便。
赵灼然明天就要走了,这是芳华昨晚走过赵灼然书房外面偷听到的。跟赵灼然还有一天相处的时间,时日无多了。她一面戴上耳环,一面在心底计算着。
另外,她还听到前方战事似有恶化的势头。据赵灼然的探子回报,胡人正在调兵遣将,一车车的粮草往前向送去,打算要跟大齐朝来个你死我活的,好结束多年的苦战。大齐朝的现在局势不比胡人好多少,是输是赢不好说。
大齐朝跟胡人打了这么多年,既不能将胡人驯服,也不能议和,可谓是耗兵又不讨个好局面。在赵灼然看来,只要班达大单于一死,大齐朝的边疆就安宁了。班达大单于就是胡人心中的神,骁勇善战,一点儿也不不输给大齐朝的赵灼然。班达大单于是个有野心的主,一心想跨过关长谷,入住中原一统大齐朝江山。之前,有将军守着,现在有赵灼然挡着,单于是又恨又无可奈何。
芳华打从骨子里怕赵灼然在这一场输了,把她多年来的威名付之东流,更怕她死在战场上。为了这事,她一夜辗转反侧,到了天亮才睡了一会儿。她想应该自己把赵灼然灌醉,好让自己揣上赵灼然的种,就算赵灼然战死了,她这一辈子也不算一个人过了。不是她想用灌醉这种手段逼着赵灼然跟自己圆房,而是赵灼然压根就不愿意碰她。
这的确让芳华够沮丧的。
赵灼然的箭伤一早就好了,可仍旧住在东厢,也不提她什么时候回北厢睡去,也只字不提什么圆房的事儿。有时候,芳华甚至怀疑赵灼然是不是出外面鬼混了,要不就是跟身边的小丫头好上了,要不然怎么不来自己这屋里。
现在,赵灼然每天会跟着芳华耍一下剑,一块吃饭,有时候碰上心情大好就跟芳华琴箫合奏,偶尔拉上芳华在都城溜达一圈,也有时候是一个人待在书房,要不就是去了凤凰城。
“那簪子呢?”春儿问。
“随便吧。”芳华说。
“小姐,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没精打采的。”春儿将簪子往她头上插去。
“算是吧。”
“怎么了?”
芳华不知道怎么开口。隔了一阵子,她才撑着下巴,叹了一口气说:“春儿,你说赵灼然喜欢我么?”
她以前倒没觉得自己是一厢情愿,可现在感觉到了。好像她付出的,永远得不到回应的一样。虽说赵灼然每天都有陪她,跟她耍剑,跟她斗嘴,可她搞不懂赵灼然的心到底在想什么。有的时候,她察觉到赵灼然在看着她,那种目光很安宁,可她转过脸去看赵灼然时,赵灼然的目光似乎不曾看过她一样。够让她疑惑的。
“喜欢啊!现在整个王府都晓得王可喜欢你呢!不喜欢你,怎么会一整天陪着你?亲自教你剑术,陪你练琴下棋,连吃饭都给你夹菜,怎么会不喜欢呢?”
“是么?”
“当然。”
当芳华梳好头,赵灼然身边的小丫头就进来了,说赵灼然今儿没空陪她耍剑了。一踏出房门,出了院子,芳华发现穿了戎装的将士出出入入,好像准备返回军营了。
芳华去赵灼然书房里,却没想到扑了一个空,去了一趟东厢,也不见赵灼然的人。问了两个小丫头,说赵灼然给马上马鞍去了。
等芳华见到赵灼然的时候已经快日落西山了。她坐在回廊上,双手撑在木板上,两只脚一前一后荡着。她本想跟赵灼然说一会儿话的,可赵灼然忙得不得了,身边总是围了好几个将领,一会儿说前线怎了,一会儿说胡人怎么了。
百忙之中,赵灼然还是给芳华一个微笑。
赵灼然明天就要走了,芳华默默地想。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笑眯眯的。
“春儿,叫厨子弄一桌好菜送到东厢。还有,一坛女儿红。”
“小姐,你要干嘛?”春儿当然知道赵灼然这几个月都睡在东厢,今晚也不会例外。
“你就甭管我干什么了,你去办就是了。”
“哦。”
春儿磨磨蹭蹭地走开后,芳华就急忙赶回北厢。一面走,她一面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赵灼然顺利地擒下来,就像困兽一样,让赵灼然逃无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