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急转直下
原本机甲战队集结完成后，进行一些宣传活动就回去天池山的。由于要赶着将训练大纲的草案拿出来，一直到3月9日，比预定计划延迟了三天，机甲战队还在汉京市郊的基地里。
这一天，训练大纲终于出台，并迅速上报军部。到了这时候，机甲大队才开始整装准备去天池山基地。就在汉京呆着的这短短几天里，战队的设备就增添了不少。机甲部队需要的许多器材和设备，尤其是训练用的玩意，大部分都只能在汉京采购齐全。不论是武器、电子设备、光学仪器还是新材料等等，汉京都是全世界最齐全的。最近召开的军火商业协会议，正好又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乃至一部分联邦之外的军火企业代表，一些特殊的需要定制的玩意，也通过他们下了订单。
一支部队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些武器装备而已，周边的充分保障，才是提升和维持战斗力的关键。
可就在林闻方指导着手底下的队员将那些精密仪器装箱的时候，一辆吉普车停在了训练场外。一名中校军官拿着一份文件，有些尴尬的走了进来。
朱芷淡淡地站到了他的面前，说：“事情我知道了，文件给我吧。”
中校军官叹了口气，将文件交给了朱芷，行了个军礼之后默默转身离去。这种事情他可真不想干，但没办法啊。在汉京，中校级别的军官就是被指使着到处跑腿的命。
林闻方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北方工业集团和军部、国防部达成了协议，将负责生产xk-1轻型机甲。同时，他们的机甲研究部门马上要成立了，要求我们移交生产相关的技术资料。”朱芷叹了口气，她等这份文件等了好几天了。今天早上，郭嘉恒才专门打电话给她，告知传令军官的到达时间。“机甲试验部队会扩大一些，但邱工和他的团队，任务主要在维护和改进现有轻型机甲，完善各种配套装备系统，不再负担后续产品的概念研发。对后续产品，我们只有建议、研讨、测试的权力了。”
朱芷将文件完完整整地交到林闻方手里，神色沉郁地转身。林闻方抢上两步，堵在了她面前，质问道：“你早就知道？”
“比这份文件早几天。”她叹了口气，不过，并没有提安莲的事情。机甲项目的主导权，就这样从他们手里滑落了。
事情不应该是这么做的。大家心里都清楚。每一种武器的首倡者，总要付出些成本，搞前期的研发，试制，试用等等，大家和军部关系都不错，只要是有特点的玩意，多多少少会采购个几台或者弄一个两个营的试用规模，飞机也简单，搞一个分队也就六架而已。海军舰船那边则是有相当完备的发展路线图，除非有大的军事理论和技术变革，不然这种情况出现得很少。等到试制和试列装的武器真的能够发挥作用，证明了价值，那就是酬功的时候了。订单自然是不会少，更重要的则是会确认首倡者对于这一类武器的主导权。
对于军方和厂家来说，技术积累和技术标准的建立非常重要，总体来说，一个厂商偶尔犯傻，搞出可能不那么好用的玩意，成本还是要比改换一个技术标准来得低。可是，这种确认，却能够让这个类型的武器，在这家厂商手里，焕发持久的生命力，直到技术再迈过一个台阶，战争不再需要这个类型的武器了。
天池山基地原先独立运作了动力装甲项目，经费都是研究所挤出来的，没有一毛钱的拨款。项目搁置之后，也没有能够从军方拿到一毛钱的补偿，之后的后续研发，努力想要证明这种东西的确是有用，能够动起来的，一次次的尝试，合作单位和研究所、天池山基地共同投资，同样没有申请过拨款和其他支持。现在，还是天池山基地，他们成功让动力装甲华丽转身成为战场上极具活力的新的存在。
按道理，及时天池山基地因为没有厂房和流水线，必须将生产交给其他工厂，可军方还是会支持他们继续研发下去，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一开始，军方将试验部队放在天池山，也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情况就这样忽然急转直下。这是再典型不过的卸磨杀驴的行为。
林闻方有些愤怒。并不是为了他个人。天池山基地，邱铭总工程师等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为了机甲的项目，前后付出了多少？没有人算得明白。但是，因为一些这样那样的理由，天池山基地却丧失了机甲项目的主导权？可除了他们，还有谁比他们更懂这东西？
“给我们加了20个人。现在是个加强营的编制了。”朱芷冷笑着说：“你先别嫌弃北方工业集团，光是这第一批装备，就得有他们生产的货色了。他们想要往天池山派人负责协调，我拒绝了。对不起……我努力过，不过看起来没什么成果。”
林闻方喟然长叹。“算了。你别对我说对不起，回去还要和邱工说呢。”
林闻方想了想，反而心情泰然了。归根到底，机甲项目并不是他的主要发展方向。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火羽的发展。这个全新的玩意，他都列不出一个可能的发展路线图来，似乎只能听天由命。这种情况可不是他乐意看到的。
机甲的研发权力旁落，让林闻方骤然有了些危机感。回到房间，看到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医院去住的岳羽音，林闻方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用力地从背后抱着她。
“怎么啦？不开心的事情？”对林闻方的各种心事，岳羽音都了如指掌。
“嗯，有点。军队里的事情，比我想象中复杂。”林闻方简单地说，没有想要详细告诉岳羽音的意思。
岳羽音挣了一下，在他的怀里转过了身，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说：“没事啦。还好我没真的进军队。你现在是军队的一张招牌，其实……你还是可以影响比较多的人的，要你闭嘴，可真不那么简单呢。干嘛要受气？不过，我还是没办法陪你啊。要不你退伍一个？”
岳羽音的聪明狡黠，林闻方早就领教过，此刻虽然说着像是在劝慰着林闻方，几句不连贯的话里，却让林闻方听出了点味道来。这丫头是在劝自己闹呢岳羽音的说法连贯起来，表达的这么一个意思：你现在是军方的形象代言人，曝光军方的不公处置，甚至说他们和大军火商勾结什么的，要求离开军队这个团体……甚至都不必真的说，只要稍稍流露这么点意思，军方就该头痛死了。到时候，就算拿不回机甲研发的主导权，也能勒索点别的什么。北方工业集团做了初一，就得允许他做十五。要他闭嘴，没那么简单。“缄默成本”这回事么，大家都懂的。
“你现在真是坏心啊。”林闻方摇了摇头，神情却是放松了下来。这是个好主意，林闻方现在手里可是攥着不少人的明天，都是前几天宴会上拿到的。其中自然也不会少了各大媒体的主编、核心记者、老板或合伙人之类的人物。在极力倡导新闻自由的联邦，新闻界人士的地位着实不低。随便找个人出来聊聊，或许就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几乎瞬间林闻方就想好了自己该做点什么。”嘻嘻，”岳羽音不以为忤，她的坏心可不会用在林闻方的身上，这是大前提。“不过，你可别真的说漏嘴。那样就麻烦了，这事情……”
“放心，我心里有数。”林闻方知道，要是触及到保密条例，那就是自己要倒霉了。现在是战争时期，而他现在是军人，涉及泄密是可以上军事法庭判枪毙的，太划不来了。
岳羽音点了点头，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光幕，征询地问了声：“火羽？”
“是。根据获取的联系方式，参考媒体发行量、受众数量等等参数，有11家媒体能够达到5%的人口覆盖率，满足信息发布能够在短时间造成极大影响的潜在要求。进行进一步筛选，初步判定筛选条件为：无军工企业资本注入，无军方背景或者是长期的军方合作关系，政治倾向为中立或者偏向在野党，风格为客观至激进不等……请问有没有补充条件？”
“没有。”林闻方一听，啧啧称奇，火羽现在进行大规模的逻辑分析的能力太强了。看着这些都是简简单单的条件，但背后隐藏着的却是极强的环境分析能力。
“建议联系人：汉京时报要闻版主编隋湘；月海联邦电视台新闻部主任柯赛飞。”
“明白了，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发到我的手机上。”林闻方笑了笑，嘟地一声，手机就一声振响。“我先送音儿回医院。”
朱芷一直在训练场里怔怔地坐着，她很郁闷。看到林闻方神情泰然地走了出来，帮岳羽音提着行李，朱芷站了起来。
“队长，让肖克强跟我走一趟如何？我送音儿去医院。还有谢医生他们，帮忙安排一下吧。”林闻方的语气轻快，一点都没有不满的意思。
“好。你自己送她？”朱芷皱着眉头。
“对，我有事情要去一次汉京市内。”林闻方坦率地说：“找几个人聊聊。也许，也不是没有转机吧。”
朱芷紧张地说：“你别乱来。”她一听林闻方的话，就知道他大概动的是什么主意。“有些事情，是不能碰的。”
“我知道，我没打算碰。但是……”林闻方摇了摇头，留下无数的猜想在那里。
岳羽音却微笑着说：“队长，放心啦。阿林他知道他在做什么的。再说了，我绝不相信这事情你们的上司是一片支持声。”
朱芷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让开了道，说：“自己小心吧。”
等林闻方离开，她立刻给郭嘉恒挂了个电话过去。对于林闻方的敏锐反应，郭嘉恒倒是很赞赏。“放心，我派人留意着。”
郭嘉恒立刻将情况向朱政简单说明了一下。朱政明白其中轻重，不管林闻方是不是真的向新闻媒体爆料，这时候军队最不需要的就是负面消息，尤其是林闻方这边流出去的负面消息，对于现在的国民和军队士气，影响太大了。要是让人以为战士们前线打生打死，后面官僚和军火商却勾结着大发其财，那会是什么后果。
“不管怎么样，别让表演过火啊。”朱政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这帮年轻人，还真是的，寸步不让。这种强硬的姿态，还不知道会导致什么后果呢。“你想办法给那些人吹吹风，最好能够抢在林闻方和其他人接触前，和他达成协议。不然……这事情会很难看的。”
郭嘉恒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和北方工业集团说这事情应该没用吧？”
朱政摇了摇头，他忽然想到了某个人，某个神奇的人：安莲。这一次，她又会怎么处理呢？当郭嘉恒走出朱政的办公室，开始一个个地打电话联络斡旋，这件事情也开始在一个极小但极重要的范围里流传开来。
肖克强这时候还不知道机甲战队发生的事情，开开心心地开车一路送着岳羽音去到了慈生医院。等林闻方从住院大楼里走出来，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他才问道：“林头，接下来呢？回基地？”
“你打包都打完了？”林闻方问道。
“早打完了，一个人，没多少东西。”肖克强说。
“那好，你陪着我跑一圈吧。我要去找几个人。先去和平广场。”、
肖克强没多想，可当林闻方掏出手机联络了两个媒体中人的时候，他才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的味道。
“林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肖克强其实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但他觉得，了解发生了啥事情，更有利于他判断现在的状况，提高警惕。
“我不想被官僚整。仅此而已。”林闻方笑着说：“没事的。机甲战队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说了算比较好。详细情况回去会和大家说的，但现在，请相信我，我不是为了自己。”
肖克强撇了撇嘴，说：“我就没怀疑过。”
接到林闻方的电话，柯赛飞一阵激动，却也有些怀疑。林闻方打电话叫他半个小时后在和平广场中央喷水池边的长椅那边见面。这是个象征性太强的地点：公共场所，开阔地……林闻方是想要暴什么料么？那可是太惊人的事情了，林闻方这时候能够有什么劲爆的消息要通过他发布？不管是对他，对新闻频道来说，都是很好的机会。他和秘书匆匆说了声，立刻就提着最简单的采访装备冲出去了，半个小时要赶到和平广场，还是有点赶的呢。
林闻方并不准备爆料，但他得让人觉得他有爆料的决心。刚才，一个个电话打过来，涉及的人员层级越来越高。一开始不过是军部负责宣传事宜的某个少校军官，他挂了一个又一个电话。直到总后研发部部长，宋方呈少将亲自打来了电话，希望林闻方多考虑这个事情，别将事情弄大。一切都好商量。
林闻方还是不为所动。
“我只是争取我应得的东西，邱铭总工应得的东西，天池山应得的东西而已。你们想开除我军籍么？无所谓。不过是换张征兵海报，很简单的。”林闻方撂话了。那位少将哑口无言。他自然知道，林闻方说得没错。要不是某人动用了超级强大的关系网，大家怎么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林闻方，我不想和你吵什么。这件事情，的确是损害了天池山的利益，当然，我们军方也有很多很无奈的原因。在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军人是不自由的。你应该懂得这一点。越是自有民主的国家，军人距离随心所欲就越是远。私人立场，我可以容忍，甚至支持你去爆料，我也不爽那些官僚和军火商。可是，你要想想，你影响的不是一个两个人，你现在，是全国青年心目中的英雄，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对他们产生影响，你明白吗？为了战争，为了胜利，为了你在意的那些人不会白死，你考虑清楚。”
“我知道，所以……你给我个让我不说话的理由我不想离开军队，我的仗还没打完。可你让我相信那些在背后捅我刀子的军火商？我和我的手下还得开着他们的产品去打仗？你觉得呢？”林闻方坚决地说：“你让我怎么对邱工他们说？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给我一点时间。我给你个说法。这个要求合理么？”宋方呈叹了口气说：“我以军人的荣誉向你保证，我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的。”
“好……希望你能给个合适的说法，”林闻方叹了口气说：“不然……”
“不然怎么样？”宋方呈苦笑着说。
他忽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枪响。“喂喂？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宋方呈焦急地大喊。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电话那头，林闻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扑向了正在向他跑来的柯赛飞，从怀里掏出冲锋枪，冲着柯赛飞就是一梭子，然后那家伙，还有人群中冒出的其他五六个人一起，朝着林闻方这边包抄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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