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万安的话,金山候猛地抬起头来,心中丝毫不敢再轻视眼前这个小毛孩子了,追问道:“我该怎么做?请你教我!”
万安笑了笑,却没有马上说话,金山候见状,自以为明白了万安的意思,又道:“若你此次能救我,以后你就是我的大恩人,是我们整个家族的大恩人,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我们整个家族都愿意鼎力相助。”
见到年纪足以当自己爷爷的人为了活条命而卑微的做着许诺,就差跪下来恳求,万安心中隐隐有些憋得慌,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软,所以他依旧没有说话。
万安很清楚,比起金山候的可怜模样,这次的劫难让他更不舒服,这种为人鱼,只能被大江大海推着往前跑、随时都会被浪头掀翻的感觉让他觉得快要窒息了,他不得不起来反抗。
尤其是想到那四万具都快成泥了的金山军的尸体,他更是感觉格外压抑!
在这个世界的大贵族们看来,尤其是大公和镇军候这个级别的决策者看来,又何止是奴隶和平民不值一提啊,便是侯爵、伯爵这样的贵族又如何?
他们不还是照样整里言不由衷,不得不听命行事吗?
就因为镇军候想复国,就因为他有龙,整个太州国就都被搅和的乱了起来,莫说是士兵了,便是贵族也免不了死的下场,比如金山候,比如大石伯爵,再比如那四万具尸体里的可能是四重、三重高手的人,他们生前怕也有伯爵、子爵之类的爵位吧?
可那又如何,他们实力不算最强,地位不算最高,他们便照样可能会死去,运气好的有个葬之地,运气不好的、尸体只能被野狗、豺狼吃掉。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万安只想在这世上好好活着,获得尊重,然后帮父母把仇给报了,所以他选择了当一个贵族。
等他当了泰山子爵后,他所做的事也就是赚点钱,搞活经济,招兵自卫而已,从没想过扩展版图或是发动战争,可此时他不得不鲜血淋淋的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子爵爵位还差得远啊!
莫说是子爵,便是成为侯爵,一旦公国发生举国战争,也难免会成为别人盘子里的,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在住进大石城客栈后,平静下来的万安的内心中突然就有了一个比较疯狂的念头,这种念头是他这种喜欢做小计划、而不喜欢想得太长远的人本不该有的,那就是慢慢的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也成为下棋的人!
是的,他也想下棋,成为大公和镇军候那样的棋手!
他不想自己再被人当作棋子、只能因为大局而起一些有限的作用了!
所以,他必须救金山候,必须给这个溺水的老人一根稻草,让这位老人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只有这样,他将来若是需要帮助的时候,才能得到一个曾经的太州国第一侯爵的帮助。
或许这个人以后永远都用不上,他也永远没有成为棋手的机会,可人摆在那里也是好的呀,最起码如果救了金山候,竹林城的三万金山军不用再枉死了!
见到万安依旧沉默,金山候急了,又道:“这样吧,若你能救了我,我就把金山岭仅存的一只大妖精送给你怎么样?这可是很多侯爵都没有的宝贝!或者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侯爷,你不必承诺这些,我不过区区一个子爵,武道修为只有一重,要这些有什么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别哪天因为这些宝贝,让我看不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那可就不好了。”万安终于开口说道。
金山侯爵松了口气:“那你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或者你要矿石?兵器?粮食?”
“不,这些我都不要,我也什么都不想从你这儿拿走,等将来时机到了,你会明白的,但若是时机永远到不了,你就当我没救过你吧。”
“啊?”
万安笑了笑,并不准备解释了,见金山候已经被煎熬的差不多了,估计今天发生的事会成为他一辈子都不敢忘怀的记忆,便直接道:“侯爷,其实大公并不知道我知道镇军候底细的事。”
金山候老眼一亮,隐隐觉得这是个可以利用的点,但他此时太紧张了,所以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句话到底有什么用。
万安又道:“也就是说,你完全可以不承认背叛过大公,只说你是发现了镇军候的份,所以假意投靠他,实际上是为了探听虚实。”
金山候有些踌躇:“大公会相信我?”
“当然。”
万安解释道:“因为我估计大公十有**也知道镇军候的份,而你们金山候一脉曾背叛过玉林国公室,所以你们和玉林国公室是不可能共存的,当你抖出镇军候玉林国公室后人的份后,你也就没有理由和他同流合污了,除非你想找死,大公不相信你又该相信谁?”
“是哈,如果我知道镇军候的份,那我没有理由跟他一起造反啊,除非我找死,或是我要当卧底。”
金山候越说眼睛越亮:“说起这个,我还真有个大报给大公,他现在的手下里可是有安江侯的不少卧底。”
“那就好。”
万安提醒道:“但你是怎么发现镇军候份的,这可得好好编一下,不然大公可不好糊弄。
另外就是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是我教你的,否则咱们两个都有可能被人出卖,一旦事败露,谁都没好果子吃。“
金山候赞同的点头,又想了好一会儿后:“我就说我家祖传的典籍中曾经记载过玉林国公室的高鼻梁特征,而镇军候又是和玉林国公室一个姓,所以我一直有些怀疑他,等他邀请我一起造反时,我就已经有些确定他的份了,所以假意留在他边探听虚实?”
“玉林国公室都是高鼻梁吗?”
“那谁知道去,我家祖上也不可能去记载这个,不过我看镇军候的一对子女都是高鼻梁,所以瞎猜的。”
“嗯,这种无法考究的事反而更说得通,那就这么说了,我稍后会跟枫叶侯一起去找大公,就说你有要事单独和大公谈,估计大公看在你们家世代忠贞的份上,会选择见你一面。”
“好,多谢了。”
“客气。“
……
大石城城主府。
当万安说服枫叶侯来见大公后,听完枫叶侯的汇报,大公点了点头。
“也罢,那我就见一见金山候吧,我倒是要听听他准备说些什么。说起来,我的还是他爷爷的堂妹呢!”
一旁的大太监应道:“是,我这就让人去把金山候押来。”
……
出了城主府后,对万安的这些举动十分不解的枫叶侯终于忍不住问道:“万安,你都跟金山候说什么了?他真的会投降?”
万安琢磨了片刻,暗道:“枫叶侯此生最大的愿望是当侯爷,如今他的领地已经是一般侯爵六倍大了,此战过后,若大公能胜,他的领地还会加大,而我突然的疯狂想法却属实太不切实际了些,就不跟他说了吧,免得他困扰烦躁。”
想罢,万安头一次没有在枫叶侯面前说实话,而是道:“没说什么,只是劝他投降而已。”
枫叶侯张了张嘴,还打算追问下,但他低头一看,惊觉万安如今的高已经到他肩膀了,比起两年前长了一大截,枫叶侯便突然有种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当父母的不能管得太多的感觉,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多问:“好吧。”
……
城主府中,当金山候被带了进来,大公挥退了众人,只留下了金山候和大太监两人,这才问道:“说说吧,你有何事要跟我说?”
金山候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些,就像往里见大公时一样,抱拳答道:“大公,臣属实有件大事要跟你说,这件事是关于镇军候的。”
大公不动声色的追问道:“哦?什么事?”
“大公你绝对不会想到,镇军候他乃是前朝玉林国公室后人!”
大公目光一挑:“你说什么?”
“大公你没有听错,镇军候他就是前朝玉林国公室后人,就是那个被大公的爷爷推翻的公室的后人。”
“你为什么这么说?有何证据?”
“证据我本来没有,但自从我假意投靠镇军候后,就有了。”
“假意投靠?”
大公笑了笑:“继续说。”
“大公你有所不知,我曾在先祖留下的典籍中看过一个记载,说是玉林国公室的人很多都是高鼻梁,此乃他们一族的共。
我有一次见到镇军候后,发现镇军候也是高鼻梁,再想到他居然姓周,是前朝国姓,我便一下子联想到了那条典籍,一直暗暗怀疑他就是玉林国公室后人。
但他贵为侯爷,又跟玉林国扯不上任何关系,所以我就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直到前段时间,他突然邀请我和安江侯一起反叛,我才越发确认他的份。
事实上,说是安江侯反叛,其实安江侯也是被镇军候撺掇的,不然安江侯绝没有那个胆子,我和他们同流合污后,才知道其他贵族都是以镇军候为首,不过安江侯对此毫无察觉而已。
而之所以镇军候要假借安江候的名义,是因为安江侯乃是公室后人,以他的名义造反可以免去很多麻烦,尤其是我这种曾反叛过玉林国的贵族后人,如果不知道镇军候的份,就很有可能被他收服,事后再被他连根拔起来报仇。“
听金山候说的头头是道,本就也怀疑镇军候份的大公开始有些摸不准金山候是否真的反叛了,问道:“既然如此,你一开始为何不将实告诉我?你又为何会率军来救援大石城、金玉城和竹林城?”
金山候对于大公的这一问题早有准备,苦笑着侃侃而谈道:“因为镇军候对我也不是完全放心,当时我在他边,他保不齐会让人监视我,一旦我写信告知大公你,就很有可能暴露我的份。
可就在前几天,他终于承认那红龙是他所有了,我当时就想着我该离开了,恰逢枫叶侯率军攻打三城,镇军候又让我来救援,我便想趁势拿下三城,再和枫叶侯汇合,却不想中了枫叶侯和泰山子爵的埋伏,四万大军死伤殆尽,连我自己也被生擒了。“
金山候的这一说道可谓是严丝合缝,哪怕大公去找镇军候当面对质,也无法揭穿金山候。
因为金山候的心理活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他在跟镇军候虚与委蛇,那么怕是镇军候听了他这说辞后,反而还会十分相信呢。
同理,大公也有些相信金山候了,主要是既然金山候知道了镇军候的份,那就绝不可能真的和他一起造反,基于这一事实,真是由不得大公不相信。
大公的脸色便缓和了不少:“如此说来,是我们错怪你了?”
金山候摇头:“错怪不错怪的臣根本不在乎,只是玉林国余孽不死,臣寝食难安啊,若是被他们复国了,怕是臣列祖列宗的坟都要被刨了。”
说到这儿,金山候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大公你可得注意凉山伯、西风伯和邓林伯,这三人早已和镇军候暗通款曲,正潜伏着准备给你致命一击呢。”
“原来他们三个才是真的反叛我了,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大公站了起来,上前将半跪的金山候扶了起来:“反倒是你这位忠臣,差点就被我误会了呀!”
金山候暗暗松了口气:“大公言重了,是我自己做事太过孟浪,才会引起这般误会,早知道这样,我早就把我对镇军候的怀疑告诉你了,或许就可以免了今这场风波。”
大公哈哈一笑:“好了好了,此事暂且不提,我不怪罪你就是,你且留在城主府中休息,不要露面,也不要给竹林城的属下写什么书信,关于此事,我另有别的安排。”
“是。”
“关于镇军候份的事,你可告诉过别人?”
“没有。”
“那就好,你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