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空有些紧张的说道:“大人,你们怎么都撤了?”
杨致远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城头上的守军,严重不足,我们必须上去城墙。记住,无论如何,都不可打开城门!城门要是被打开,鞑子一拥而入,整个鳌山城就完蛋了!”
龙空急忙点头答应:“大人请放心,我们一定会誓死捍卫城门的!除非是我们全部战死,否则,一个鞑子都别想从我们这里过去!”
杨致远点点头,带着护卫队的战士,转身去了。
后半夜,鳌山卫城内,非常的平静,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事情发生。时不时的,还有难民到来,惊魂未定的进入鳌山城内,但是,数量已经非常的稀少了。一个晚上,只来了两三百人不到。第二天早上,到来鳌山城的难民数量,更是越来越少,断断续续的才有十几个人,甚至是几个人到来。靠近中午的那一段时间,小半个时辰之内,都没有看到一个难民到来。这说明,鞑子的到来,是越来越近了。
果然,耗子很快传来了信息,鞑子距离鳌山卫城,已经不到五十里了。鳌山卫城的所有城门,于是缓缓的关闭。除了第一协的战士,继续执行特殊的任务之外,其他的战士,都出现在了城墙上。炮兵协的战士,也将十门大炮,都部署在了北门附近。
鳌山城的北门,只有龙空和十几个临时武装起来的难民看守。护卫队的军官,来做最后一次巡查。这一次,到来城门的,不是杨致远了,而是很好说话的杨子轩。他笑眯眯的拍着龙空的肩头,鼓励说道:“城门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啊!无论如何,都千万不能打开城门!否则,鞑子杀进来,全城的人都要遭难!”
龙空满脸凛然的说道:“大人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将城门死死的守住的!除非是我们全部死了,否则一个鞑子都进不来!”
杨子轩满意的说道:“好家伙!等你立了战功,到我们护卫队来吧!就来我的部队!我喜欢你这样的汉子!”
龙空感激的说道:“谢谢大人的厚爱。”
杨子轩再次拍拍龙空的肩头,表示非常满意,这才离开了。
走出三十丈远,杨子轩忽然弯腰,好像是想要呕吐的样子。但是,呕吐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呕吐出来。他不得不无奈的苦笑一下,然后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气血运转,总算是好了一点。
旁边的战士差异的问道:“百户,你怎么了?
杨子轩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抬腿继续走路。一会儿以后,却自言自语的说道:“难怪虎头不愿意来,妈的,的确是够恶心的……那么肉麻的语言,连我自己都被恶心到了,亏还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以后,我再也不要来做这样的事情……墨煜那混蛋怎么不见?这种事情,交给他最合适了!”
片刻之后,杨子轩回到城墙上,向张准低声报告:“龙空说了,他一定誓死捍卫北门的安全。”
张准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说道:“很好。按照计划执行。”
杨子轩答应着去了。
张准举着千里镜,看着鳌山城的北面原野。
外面的原野,空荡荡的,看不到任何的难民,也看不到任何的鞑子。但是,敏感的人都能够觉察到,战争的步伐,距离鳌山城,是越来越近了。鳌山城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渐渐的升温。无论是城里城外,都显得相当的安静。
根据情报,带队的奴酋,乃是舒布鲁。
这个舒布鲁,到底会有些什么样的招数呢?
……舒布鲁其实没有什么招数,他最出色的乃是箭术,肉搏功夫不是他最擅长的。但是,他脑海里的想法很多。最强烈的想法,就是活生生的撕裂了张准这小子。他要将张准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全部风干了挂起来,想吃的时候,就摘下一片来,用水煮一煮,吃掉。这样不但可以填肚子,还可以解恨。
他对张准的恨意,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消除的。原因很简单,自从来到山东落脚以后,舒布鲁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哪一次鞑子上岸,不是盆满钵满的回来的?就算有损失,最多也就是损失几个人,绝对没有超过十个人的。只有偷袭张准那一次,什么收获都没有,居然还全军覆没!田横岛的实力,一下子去掉了四成!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是,吃了这么大的亏,舒布鲁却暂时没有向张准直接报仇的办法。毕竟,田横岛距离浮山城,还是有段距离的。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不善水战的鞑子来说,还是比较麻烦的。更要命的是,田横岛原有的两艘猪肚船,都被张准给俘虏了。没有船,鞑子就算再勇敢,再善战,再悍不畏死,再箭术高超,也飞不到浮山城去。
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却没有办法报仇雪恨,雪洗耻辱,舒布鲁的心情,真是要说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尽管上岸去扫荡了一次,捞到了不少的好处,还烧掉了一座县城。但是,被张准欺负了,转身去欺负别人,怎么说,都没有报仇的那种畅快感。有本事,就去找正主儿报仇,拿不相干的人出气,这算咋回事呢?
舒布鲁的威信,也第一次受到了来自内部的挑战。因为木各答等人的死亡,开始有部下怀疑,舒布鲁是不是上了孙之獬的恶当,陷入了张准精心布置的陷阱。如果是这样的话,舒布鲁的脑子,未免有些迟钝。如果这样的错误,再发生一次的话,田横岛所有的鞑子,都极有可能全部搭进去,一个不留。
鞑子内部,竞争是相当激烈的,尤其是牛录章京这一级。不管你个人多么的骁勇,箭术多么的高超,肉搏功夫如何的厉害,但是,如果你不能给其他人带来利益,那么,你这个牛录章京,就是不及格的。要是大家都反对你,那么,你的这个位置,肯定是坐不稳的。要说箭术高手,肉搏高手,鞑子里面多的是,谁也不会比舒布鲁差太多。
面对部下的不信任感,舒布鲁当然很恼怒。但是,他也没有办法阻止这种不信任感蔓延。鞑子内部的组织,本来就是这样的。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好处,我就认你。你要是不能给我带来好处,就算是父子也可能反目成仇。亲兄弟的济尔哈朗和阿敏,就是典型中的典型。
他舒布鲁就算是田横岛的老大,要是不能给部下谋取利益的话,也很有可能被踢下台。要论箭术,要论肉搏功夫,鞑子里面实在是不缺人才。比如说,舒布鲁麾下,就有个叫做鳌拜的家伙,尽管年纪轻轻,却是一等一的勇士。舒布鲁自认唯一比鳌拜出色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脑子要好使一点。鳌拜的脑子不好使。但是,要是他无法尽快的证明,自己的脑瓜,依然是好使的。说不定,他的那些部下,就要推选鳌拜为老大了。
“张准,是你害了我!”
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舒布鲁都忍不住狠狠的诅咒张准。
幸好,报仇雪恨的机会,终于是来了。
听说张准占领了鳌山卫,舒布鲁由衷的高兴。这个该死的张准,自己送到田横岛的眼皮底下,简直是找死。上次,是劳师远征,海上的风险,难以控制。这一次,张准就在家门口,他还怕什么?在陆地上作战,大金劲旅还从来没有怕过谁来!
“报仇!”
“报仇!”
“报仇!”
舒布鲁满脑子只有这两个字。
他发誓,一定要生撕了张准这小子!
舒布鲁还潜意识的觉得,上次偷袭浮山城失败,是因为木各答太垃圾。要是木各答的临阵指挥,能够灵活一点,高明一点,果断一点的话,就算打不过张准,也可以顺利的撤回的。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是全军覆没的结果。要知道,如果只是遭受打击,哪怕是遭受毁灭姓的打击,和全军覆没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即使是遭受重创,人员大量伤亡,但是,只要有人逃出来,鞑子的根基还在,鞑子的精神还在,鞑子的脊梁骨还在,假以时曰,还能继续崛起。但是,如果是遭受全军覆没,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那么,鞑子的士气,就要受到极大的打击,很长时间都难以复原。
一次战斗,就损失了两百人,还是全军覆没。这在大金劲旅的历史上,好像是从来没有过的,哪怕是在北面和明军的数万人交战,大金劲旅的损失,也没有这么大的。一次损失两百人,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因此,对于鞑子来说,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打击。
幸好,这次是自己亲自指挥。
舒布鲁相信,以自己的丰富的战斗经验,在陆地上干掉张准,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他的部下,还有几百人,足够对抗上万的明军。张准的本事再大,鳌山城也不可能有上万的部下吧!
“全军出动!”
在愤怒的复仇心理刺激下,舒布鲁带着强烈的自信,怀着撕碎张准的壮怀激烈,杀气腾腾的带着全部的鞑子,杀向鳌山城,来找张准的晦气。
上岸以后,鞑子采取一贯的战术,分成多路,不断的驱逐难民,制造恐慌。同时,将部下的汉歼安插到难民里面,跟着混入鳌山城。为了更有效的瓦解明军的士气,舒布鲁还安排了几百名的人质,全部都是年轻的女人。他们将人质撵走队伍的最前面,用来迟缓守军的反击。
这些进攻前的准备,用了舒布鲁一天多的时间。不过,舒布鲁觉得,自己的准备功夫是不会白费的。只要拿下鳌山城,抓到张准,一切都会有所回报。一切准备妥当,舒布鲁终于集合了所有的鞑子,向鳌山城挥军杀来。
……“鞑子!”
“鞑子出现了!”
八角城楼上的瞭望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当当当!”
随后,响亮的铜锣声,在城内持续不断的响起来张准迅速的来到城墙上,举起千里镜向外面看过去。
果然是鞑子。
在北面的原野上,出现了大量的鞑子。
但是,他们最先看到的,并不是鞑子,而是几百名的人质。在鞑子的前面,还有几百名的老百姓,全部都是年轻的女子。凶神恶煞的二鞑子,就躲藏在这些女子的后面,向鳌山城逼近。话说,二鞑子整天干的,就是这种没有人姓的活计!
又是这一招!
张准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使用汉人百姓作为前驱,是鞑子屡试不爽的招数。按照一般的规律,要是城头的明军,胡乱开火的话,这些年轻的女子,肯定会被全部打死。但是,城头的明军,如果有所犹豫的话,鞑子就要靠上来了。要是鞑子进入到三十丈的距离内,他们的箭镞杀伤力,还是很可观的,因此,明军对于这一招,后来基本形成了共识,那就是:
坚决开火!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鞑子靠上来。
至于处在双方战线中间的人质,想要活命,几率实在是很小的。通常的结果,他们都是成为了最悲剧的炮灰。守军有充足的理由为自己的行动辩护:为了城内几万民众的姓命,只有牺牲这些可怜的人质了。如果为了拯救这些人质,葬送城内数万民众的姓命,更是罪孽深重。死亡的人质在九泉之下,如果觉得冤屈的话,只有去找鞑子报仇雪恨。因为,造成他们悲剧命运的,不是明军,而是鞑子。
鳌山城,能例外吗?
张准沉声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护卫队的战士们,都是微微一凛。
李家喜有点担心的说道:“大人?”
尽管外面的女子,的确可怜,没有人愿意开枪射杀她们。但是,如果因为这个原因,鳌山城被攻破的话,那要遭受屠戮的人数,将要增加上百倍。从后果来衡量,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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