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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新苗

    阳光下,大明宫肃穆巍峨。

    就在与大明宫只有一街之隔的光宅坊内,某座生满了槐树院落,却显得阴气森森。

    不久前刚刚被剥夺了爵位和散职的高僧慧范,拎着桶清水,蹒跚走在花园里。用葫芦瓢舀了水,沿着畦子的边缘,缓缓浇下,将刚刚冒出地面的新苗,浇得青翠欲滴。

    “师兄,师兄,师兄!”高僧慧明一溜烟儿冲入花园,苍老的脸上写满了狂喜,“破解了,破解了,受安乐公主委托,司马承祯……”

    “稳重!”慧范头都没抬,低声提醒。手中葫芦瓢稍稍倾斜,里边冷水均匀地分摊给五棵相邻的新苗,没有一滴溅出菜畦之外。

    “是!”慧明的脸色立刻涨得通红,垂下头,合十受教。

    “说!”慧范丢下一个字,继续用葫芦瓢舀水灌溉。仿佛全天最重要的事情,都比不上眼前的新苗一般。

    “是!”慧明沉声答应,随即,满脸惭愧地补充,“前天中午,安乐公主委托司马承祯,破解了火流星的奥秘!已经确定无误,所谓火流星,乃是雷术,源自道家的五雷正法。激发条件极为复杂,并且需要长时间念诵咒语。”

    “确定?”慧范看了自家师弟一眼,拎着空桶,蹒跚走向远处的池塘。动作略显老态,步伐节奏却始终如一。

    “确定了,司马承祯演示了两次。李仙宗又按照同样的方法演示了一次,都成功催发出了火光。但是……”稍做犹豫,慧明低声补充,“但是催发出的火球,都只出现在十步左右的位置。无法飞得更远。”

    “哦!”慧范笑了笑,继续蹒跚着向池塘而行,不对慧明的回答,做任何评价。

    “师兄!”慧明心中忐忑,快步追上去,弯下腰帮忙。慧范扭头看了他一眼,从池塘中舀起一瓢水,奋力向远处泼去。“哗啦啦!”六七步远的位置,水花飞溅,被透过树梢的阳光一照,金光闪烁。

    “我知道,我知道距离太近了一些!还没师兄一瓢水泼得远。”慧明的脸,再度涨成猪肝般颜色。犹豫了一下,小声解释:“但张魔头当日催发火流星之时,用了五口铜钟。并且是在日蚀出现,至阳转为至阴的刹那。而司马承祯和李仙宗,都是前天正午时分做的法,只有至阳,没有至阴!”

    “距离终究差了十倍,威力恐怕也如此!”慧范拎着水瓢,有条不紊地将木桶装满。随即,拎起木桶,继续去浇灌新苗。对于司马承祯和李仙宗二人的研究“成果”不屑一顾。

    “是,是近了一些,威力也小。”慧明大急,一边迈步追赶,一边用极低的声音提醒,“可是师兄,这已经足够了。知道了火流星的催发条件,就可以不给那魔头催发机会。一拥而上将其斩杀!”

    “安乐公主建议你的?”慧范将水桶放在菜畦旁,直起腰,用双手敲打自己发酸的后背。

    “是,是她的提议!”慧明不敢隐瞒,红着脸,低声回答,“但我以为,咱们必须及早将那魔头铲除。眼下非但皇帝和圣女,都对咱们白马宗日渐疏远。那些原本将钱财委托给宗门打理的官员和世家子弟,也有人开始找借口撤出资金。从慧重师弟不幸被魔头所噬到现在,前后不过才一个月时间,宗门所掌控的资金已经下降了十四万多吊。再这样下去……”

    “钱财乃身外之物。”慧范斜了他一眼,再度抓起水瓢。一边灌溉,一边缓缓补充:“别人将钱财放在白马宗,委托宗门帮忙打理,乃是信任我白马宗能以钱生钱,并且做事讲究规矩。而不是信任我白马宗有多大的权势。否则,他们何必不将钱财交给某位贵人。”

    “是,是,师兄教训得极是!”慧明不敢顶嘴,继续捣蒜般点头,“可眼下外界都在谣传,是咱们斗法输给了姓张的魔头。还有谣传,说咱们修得不是真经。尤其是禅宗那边,甚至公开宣称,白马宗已经误入歧途!”

    “一群喜欢鼓弄唇舌的疯子罢了,你搭理他们,才上了他们的当!”慧范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儿变化,站起身,不屑地撇嘴。

    “我当然不会让弟子们理睬禅宗那群疯子,但禅宗在姑苏一代信众甚多。任由他们颠倒黑白,我怕江南百姓被他们欺骗,真的对咱们白马宗生出误会!”慧明抬手擦了下额角,继续小声补充。

    “鼓弄唇舌者,死后必下拔舌地狱!”慧范看了他一眼,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沉。

    “是!”慧明肃然拱手,“我马上就安排伏魔金刚去做。我佛虽然慈悲,却也不能准许人当面羞辱。”

    “你打算怎么对付姓张的魔头?如果那火流星真的无法仓促激发?”慧范俯身拎起木桶,蹒跚着走向下一个菜畦。

    “师兄,你同意动手除魔了?”慧明大喜,追着慧范的脚步追问。没等得到后者的回答,就迫不及待地介绍,“我原本打算是,多派一些伏魔金刚,埋伏在路上,将其一举击杀。但是公主认为,此举过于冒险。上次刺杀无果,那百骑司肯定有了提防。所以,公主建议,由她想办法将张魔头调出长安,远离巢穴。然后,再由宗门雇佣山贼和死士冲击他的车驾!”

    “嗯——”慧范停住脚步,低声沉吟。

    “铜钟沉重,那魔头不可能随身携带。他是文官,身边护卫数量也有限。并且,此人还不喜欢雇佣家丁。”为了赢得自家师兄的支持,慧明想了想,将对于自己这一方的有利条件,一一列出,“还有,公主会提前将他的行程,告知宗门。并尽最大可能,延长在外地滞留的时间。”

    “安乐公主想要得到什么?”慧范越听,眼神越锐利,不知不觉间,目光就亮成了两把无形的横刀。

    “公主,公主想要做白马宗的下一任圣女!”慧明激灵灵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地回答。

    “就这些?”慧范却不肯信,冷笑着摇头。

    “她还想做皇太女,等神龙皇帝百年之后,由她来继承皇位!”慧明又打了个哆嗦,小心且快速地补充,“咱们必须像当年推她父亲上位那样,不惜代价来辅佐她。作为交换,她如果能登上皇位,就封佛门为护国之教!”

    “你答应了?”慧范眉头轻挑,腰杆挺直,无形的杀气透体而出。

    被杀气迫得踉跄后退,慧明惨白着脸摆手,“没,没有,师兄,我没敢答应。事关重大,总得先向师兄请示了才行。我……”

    “答应她!”一个声音忽然从池塘畔槐树下的茅草小屋中传来,清晰且果决。

    “是!”先前还满身杀气的慧范,忽然就又变回了老态龙钟的高僧模样。转过身,冲着茅屋合十行礼。随即,再度将身体转向慧明,居高临下,“法王有令,可以答应安乐公主的请求。至于张魔头那边,还望师弟从容处置,切莫再像上次那般,引火烧身!”

    “是!贫僧谨遵法王钧旨!”慧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了地上。先冲着声音来源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满脸虔诚地回应。

    “去吧!”茅屋中,又传来了清晰地命令声。镇定且干脆,宛若出自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之口。

    “贫僧告退!”慧明又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倒退着走出花园。虽然从始至终都没看见那位法王长什么模样,却已经紧张得汗流浃背。

    “太平公主的请求,不妨也答应下来!”茅屋中,再度传出了法王的吩咐,不是给慧明,而是给白马宗宗主慧范。“最近大唐太安静了,总得有些波澜,才能令世人更加明白,我佛的慈悲!”

    “是!”慧范的身体哆嗦了一下,立刻弯下腰去,郑重行礼。

    在他身侧的菜畦中,几支刚刚破土没多久的曼陀罗花新苗,随风摇曳!

    ……………………

    “师兄,师兄,你看这是什么?”郭怒用陶盆托着几枝细细的新苗,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书房。

    书房中,张潜正在跟王毛伯两个人,琢磨如何最大程度将风车上既有配件,利用于水车。闻声抬起头,朝郭怒手上看去,恰看到两片熟悉的叶子,在阳光下微微摇曳。

    “玫瑰,你从哪找来的?”顾不上再管水车,张潜丢下碳笔,纵身而起。直接落在了郭怒身前,一把抢过了陶盆,端在眼前仔细打量。

    的确是玫瑰,不是月季。虽然还没多高,茎秆上已经能看到细细的小刺。鹌鹑蛋大小的叶子边缘,也能看见尖锐的锯齿。

    “一位朋友家,他家祖上有人给隋炀帝做过花匠。”郭怒笑了笑,满脸得意的炫耀,“他家里至今还养着各种各样的花卉。这东西名字就叫玫瑰,跟师兄你去年说得一模一样。早在汉代就有人种。但最近几年风行的,是波斯种和汉种混接,每年可以从春天开到入冬,并且入冬后搬进屋子里,烤上火盆,也能继续照开不误!”

    “就是它,就是它!跟你那朋友商量一下。他有多少,咱们买多少。在我的庄子里,先种几十亩出来。再种几百棵在花盆里,冬天好挪进屋子!”张潜兴奋得直搓手,命令声也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从去年秋天找到现在,他终于把做提炼精油的最佳原材料给找到了!怎么可能不激动莫名。

    要知道,玫瑰花的精油含量,是菊花的上百倍。并且只要温度合适,养分跟得上,此花一年四季都能盛开不断。

    “几十亩,恐怕弄不来那么多花苗。”跟着张潜做了这么久花露,郭怒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大师兄为了一个花苗而激动到如此地步,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应,“大师兄,这个玫瑰,精油会很特别么?”

    “有多少你要多少。然后,请他帮忙收集玫瑰。这东西是插枝的,从枝干上剪下一条来,插到湿泥里头,就能生根。非常好种!”张潜心中兴奋未消,毫不犹豫地摆手,“至于精油是否特别,等花开之后你自己提炼一些,配成花露就知道了。可以说,有了它,花露才能真正成为花露!”

    这话还真不是他信口胡柴。根据他去年刚开始做花露之时,查到的资料。玫瑰花精油,堪称精油之王。非但气味而浓郁可人,并且天生就具有令人精神愉悦和催情的双重功效,用来调制香水的话,再合适不过。

    并且,玫瑰精油还具备除痘、消炎和减轻雀斑颜色的功能,直接满足了女士们的多方面美容需求。把此物加入六神花露之中少许,就能让花露的档次迈进一个新的台阶。而那些加了迷迭香的所谓大食国正宗花露,届时恐怕降价到二十文一合,都未必还会有人问津。

    “这东西喜阳不喜阴,也不喜欢黏土,还怕涝。种在远离河岸的坡地上才好!”谈起种植,王毛伯可比郭怒和张潜两个加一起都在行,在旁边听得心痒,忍不住低声插嘴。“另外,这东西需要鸡粪。根部放了鸡粪,花开得才更香!”

    “你以前种过?”郭怒和张潜诧异地扭头,齐声询问。

    “没,我家地少,以前种粮食都不够吃,哪有胆子种花。但是见别人摆弄过!”王毛伯咧了下嘴,讪讪地摆手,“长安周围,很多大户人家的花园都有。这花生得最多最密集的地方,是未央宫。具体位置,距离咱们的军器监没多远。未央宫在汉代就是禁苑,里边奇花奇草极多。眼下虽然割出了一小半儿做了御林军驻地和军器监,但很多草木都在地里生了根,哪怕没人管,春天时照样会抽叶发芽!”

    “你说什么?”张潜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圆了眼睛,高声追问。

    如果未央宫里也有很多玫瑰的话,自己可真是想种多少亩,就种多少亩了。

    作为一名不贪图享乐的皇帝,李显对未央宫毫无兴趣。除了春冬两季校阅御林军之外,其余时间根本不会在未央宫露面。而因为军器监就座落于未央宫内,自己出入未央宫,却跟出入自己家一样简单。花点钱,请照管未央宫的农圃监丞,剪千百条玫瑰枝回家插种,简直易如反掌。

    “玫瑰,月季,种得太多,都容易生病。最好跟不同花草间隔着种,才会长得更好!”最近受张潜的恩惠比较多,王毛伯已经彻底对他死心塌地,因此,凡是自己知道的,都如实相告,“那样话的,占地可就广了。少监家的地虽然多,可如果不种粮食,光种花,肯定会引来言官的弹劾!”

    “种粮食啊,怎么可能不种?你刚才不是说,玫瑰喜阳,还怕涝。我在庄子高处种玫瑰,低洼处种粮食,不就没人能挑毛病了么?”虽然早就领教过大唐言官的无聊,张潜依旧满不在乎回应。

    “低洼处,只能种高粱,还长不太好。哪怕已经排过了淤,但地里存着碱,至少两三年之内,只能种高粱!”王毛伯笑了笑,极为内行地,指出了张潜的一厢情愿。“而家中的庄稼大部分都是高粱,虽然言官不会挑毛病,却难免会有无聊者,将此事当做笑谈。”

    长安人喜欢吃面,实在没钱的人家则吃粟,高粱向来不受欢迎。只有家中土地实在过于贫瘠,或者管家和庄户们太懒,才会胡乱种一些高粱,看天吃饭。

    而张潜身为从四品高官,一言一行,都会被很多双眼睛盯着。家里成片成成片起了青纱帐,省事儿是省事儿了,粮食自给自足就成了问题。如果家中有上千亩土地,还要从外边购买粮食吃,毫无疑问,会被父老乡亲们,偷偷鄙视为败家子!

    然而,对于王毛伯的提醒,张潜却丝毫不当回事儿。略作沉吟之后,立刻做出了决定,“无妨,玫瑰种在向阳的缓坡上,尽可能地多种。低洼处,还有刚刚排过淤,不适合种麦子的田地,全都种高粱。高粱这东西,原本就不该用来当饭吃,酿酒,才是它的最佳出路!”

    “酿酒?”这回,轮到王毛伯惊诧了,瞪圆了眼睛,喃喃追问,“高粱能够酿酒,那么涩的东西?”

    “酿米酒肯定不成,酿白酒么,却是上上之选!”张潜笑了笑,信心十足地握拳。

    击败了有长公主做靠山的珍宝阁,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大笔的财富。同时,也让他心态,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很多原本会小心翼翼的事情,他不再小心翼翼。而许多需要反复考虑才付诸实施的步骤,他开始悄悄地加快了实施节奏。

    作为张潜的师弟,郭怒对自家师兄身上的变化感觉很直接。犹豫了一下,就准备出言提醒。然而,还没等他斟酌好说辞,就看到崔管家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东主,郭少郎,王主事!”一改数月之前那种冰冷凶悍,如今的崔管家,无论见到谁,都满脸堆笑。先向张潜、郭怒和王毛伯拱手行礼,随即,笑呵呵地汇报,“启禀东主,学堂今天入学,张山长问您,是否有空过去看看。顺便说上几句话,鼓励一下学童们上进之心!”

    “去,当然要去!”张潜闻听,果断笑着挥手。“师弟,毛伯兄,要不要一起去!”

    “求之不得!”郭怒天生就爱热闹,而王毛伯,则担心张潜再遇到不测之事,有心贴身保护。所以,双双笑着点头。

    兄弟三人,笑呵呵出了书房,跳上马车和坐骑,一路向东而行。不多时,就来到了原本的白马寺,现在的成贤书院之前。

    由于张若虚担任了山长,并且由神龙皇帝李显亲手题了匾额,张潜原本担心的那种无人前来就学的情况,根本未曾出现。相反,渭南,新丰、霸陵等地许多不需要节省饭钱和束脩的殷实人家,也把适龄子弟送了过来。

    故而,计划中第一期八十个入学名额,根本不够用。甚至有人专门托了孙安祖的关系,往里边塞人。害得张若虚不得不将名额提高到了一百二十人,才堪堪满足了要求。

    闻听深受皇帝宠信的秘术少监张潜,准备给学子们训话。许多送孩子前来就读的家长,也纷纷停住了脚步。大伙聚集在书院前的空地上,翘首以盼。都期待那位传说中极为会做官的张少监,能给自家子弟面授机宜。或者虎躯一震,福气四散,让孩子们也将来也能有机会,跟他那样平步青云。

    然而,当张潜终于走到了台阶上,开始训话。不少家长,却大失所望。原因无他,第一,张少监的话,居然非常通俗易懂,让人只要听在耳朵里,根本不需要细琢磨,就能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第二,张少监对学子们的要求,非常低,低到已经对不起匾额上的题字。

    “……所谓小学,我曾经说过,乃是与大学相对。不讲如何治国安邦,也不讲如何代天子牧守一方,只是为了开蒙,解惑,使人获取最基本的学问,以便更好地在世间立足。”目光扫视书院前,那一张张稚嫩,或者已经老去的面孔,张潜笑着,重复自己的心愿。

    因为站的位置较高的缘故,大人们脸上的失望,他能看得一清二楚。孩子们脸上的喜悦和困惑,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隐藏在人群后的宦官和百骑司飞骑,他同样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今天,他却不想迁就任何人,

    “你们当中,也许有人将来会转到其他学堂。也许有人长大之后,会出将入相。也许有人,这辈子都过得很平庸,甚至默默无闻。但是,成贤书院,却依旧愿意,成为你们每个人,共同的家园。”略过那些市侩、兴奋或者麻木的成人,他把目光集中在孩子们身上,就像看着一棵棵新苗,“我这里对你们的希望不多,只期待,你们读了书之后,对是非善恶,都能有最基本的判断。不要人云亦云,也不要为了显示自己特立独行,而特立独行。希望你们能学会思考,凡事能多问几个为什么?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如果你们将来心中能对苍生保留一点儿悲悯,对同类生出几分共情,则我一定会以你们为荣。因为,那是本书院建立的意义所在,也是本书院与别家书院最大的不同!”

    忽然心中有些激动,他笑了笑,冲着台阶下的所有人,轻轻抱拳。

    他忽然感觉到,纵使穿越时空,其实自己也从未孤独

    因为,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自己,注视着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并且深深以自己为荣!

    第二卷万家灯火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