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是上位者必备的技能。
适当的虚伪,能将让人如沐春风;过度的虚伪,则是会让人由内到外都觉得,如同吞了几百只苍蝇一样恶心。
即将冠冕为王爵的曹老大,自然是让人如沐春风的那种。
明明是迫不及待的从邺城赶来谯县,临见到狡狐陈恒了,却变成了一点都不着急。很神奇的,聊起了家常。
关于陈恒的子嗣。
他以狡狐许久未见过嫡长子陈修为由,叨咕了几句陈修的顽劣。
然后呢,狡狐就很上道的,连忙接口告罪惭愧什么的。还将自己态度给表明了,也将曹老大想要的答案证明了。
“待巴中之地安定,恒回朝廷任职,也就得闲暇了。届时定会好好管教一番,避免让其在将来辱了陈家的门楣!”
刹那间,曹老大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无比亲切。
很快,就板起脸说教了一番,说子嗣关系到家族未来什么的,汝个狡狐不能马虎。还做戏做得很全套的,问及了狡狐其他的孩子。
好嘛,就当着千里迢迢来叙家常吧!
陈恒心中无奈的感慨了句,便兴趣勃勃的聊起了自己的孩子。
比如说到已经从军了好多年的陈仇,养成了严于律己、谨慎厚重的性格,就是有一点可惜,巧变不足。日后只能当个执行的良将,不能成为都帅。
比如谈及去岁刚冠礼的陈遂,说此子有君子之风,性情刚正不阿而又仁厚,他日入仕途了绝对会成为一时良吏。再续己吾陈家官宦良好名声的,就是他了。
连才六岁的小陈亮都提及了,说这个孩子听话乖巧什么的。
曹老大在一旁,抚摸着胡须,带着满脸的慈祥,静静的听着。犹如陈恒的孩子,是他的孙儿一样。
好嘛,他的确很开心。
他听出来了。狡狐之子,没有一个继承陈恒的狡诈,没有一个能对他的后代,能造成威胁。
如此甚好!
此乃大善!
不辞劳苦,跑来一趟,还是有额外的收获的!
不过呢,自古是有“知子莫若父”的说法;但也有“灯下黑”的事例。
一直以算无遗策著称的世之狡狐陈恒,对嫡长子陈修,这个从小就没有养在身边的儿子,真的了解吗?
亦或者是,少时顽劣,长大了就依然不堪吗?
比如说他曹孟德自己,少时就顽劣不堪,连命案都给犯下了,如今呢?
啧啧!
再长得废话,都有说完的时候。
一个奸雄,一个狡狐,两个人在你侬我侬,啊呸!是其乐融融的聊了好久的家常后,终于,还是说到了此来的正事。
狡狐先提及的。
他怕在这么扯下去,自己就原型毕露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不是?
“主公,恒此番斗胆求谋面禀报,乃是恒不仅有把握,将巴中之地不费一刀一兵便纳入囊中!还能让巴中之地,未来五六年皆无敌军来犯之忧!”
掷地有声的话语刚落下,曹老大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当即就脱口而出:“善!子初速言之!”
“诺!”
陈恒拱手,然后便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也是将,和法正推演过无数次的谋权之策,不留痕迹的掺杂在里面,全都扔了出来。
首先,狡狐以巴中之地的战略意义,简明扼要的提及了下。当成马家军与汉中张鲁,必然会不留意力攻打巴中的前提,将曹老大的思路带了进来。
然后就说到,自己这些日子通过盐巴的经济掠夺,和悬兵秀獠牙的一系列动作,让刘璋终于愿意来许昌当摆设。
说到这里,狡狐的头是抬着的,让一脸的喜色在洋溢。
实际上呢,却是在不留痕迹的,观看着曹老大的反应。
因为这一刻曹老大的反应,决定着他即将要说出来的谋划,是保守,还是趁热打铁。
人,是有情感的高级动物。在开心的时候,在长久念着的目标,达成的时候,会喜色露于型。
也会暂时的,放下心中的防备。
而狡狐,等着的,就是雄才大略的、奸诈无比的曹老大,是否也会有,放开心防的这一刻。
若是曹老大依然谨慎,依然对他保留着猜忌之心,那么,他就低调行事,将私心藏得隐晦一些。
若是曹老大的反应,如他所愿了...
那么,他不妨高调一些,将私下谋划全都铺开,争取到更多的实利。
这一刻,狡狐的心脏,犹如被战场如雷的鼓声,激烈而又有力的撞击着胸膛。这一瞬间,狡狐觉得时间,犹如过了数个世纪之久。
“大善!”
曹老大丝毫不吝啬喜色,还很亲昵的拍着他的肩膀,“子初不愧是孤之股肱也!”
也让狡狐,那颗悬在山巅之上,将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心,终于重重的,落回了胸膛中。继续着尘世间的龌龊,谱写着权势之间的肮脏。
“恒不敢居功,此乃皆是主公威名所致,让刘季玉不得不俯首称臣耳。恒得知刘璋愿意归朝后,便自作主张,让其暂缓些时日。乃是怕蜀中与汉中得知消息,会趁着我军接手驻防之前,发兵来攻。”
马上的,陈恒将脑袋给伏下了,怕眼眸中的笑意透露的心中所想。还不给曹老大反应机会的,立刻又拱手作礼奉承了句,继续将心中所谋说出,“恒以为,我军可用此时间,暗自将兵卒调遣去巴中之地。诈蜀中马家军与汉中张鲁来攻,以兵力优势一举大败之,让其双方在未来数年之内,都无力兵犯巴中!”
“善!”
哎,思路完全跟着陈恒走的曹老大,又是一记赞赏,还再次强调了一番承诺,“若是如子初所言,孤必然让己吾陈家男丁皆封侯!”
“恒谢主公厚恩!”
陈恒拜谢,一脸的感激。然后便图穷匕见,“主公,恒此谋划,乃是应对外患。若是想让巴中无内忧,当妥善安置刘季玉麾下之人。”
嗯....
曹老大眼中的精光微微闪烁了下,将手放在了胡须上。
不一会儿,便让脸上,多了点似笑非笑的神色,谓曰:“以子初之见,当如何妥善安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