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虽然给了丘养浩面子,加上他自己也的确想做官,所以就愿意接受丘养浩的举荐,成为苏州教材编纂官的官员。
但杨廉却驳了王守仁的面子,婉拒了王守仁让他起复为苏州教材编纂官的邀请。
因为杨廉之所以在礼部侍郎职上就致仕,就是因为他对做官没有兴趣,同时也对现今的朝廷也或多或少有些不满,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辞官致仕。
于是。
丘养浩不得不按照朱厚照的指示指使自己信得过的言官弹劾杨廉。
然后,杨廉就被朱厚照一道御批圣旨给取消了致仕待遇,且被革为民,流放到苏州城修路。
杨廉接到这道旨意后心情可想而知。
本来他是想回乡当一个免费领朝廷俸禄,还生活自由自在又奢靡的乡绅大老爷的,但他没想到,就因为他拒绝了王守仁的邀请,就落得个被革为民,失去士大夫待遇,还要流放的下场。
杨廉的家人为此是哭得肝肠寸断。
杨廉自己也不由得大骂王守仁阴狠。
但骂归骂,杨廉也知道朝廷的旨令是不能违背的,于是,他只能接受被流放的命运,以一个囚犯的身份,戴着枷锁镣铐来了苏州。
丘养浩看着正在修路但因为连锄头都举不起来而被监工训斥的杨廉,就颇为无语,心道:“这是何必呢,阁臣亲自邀请却不肯来,如今落得个如此地步。”
但丘养浩虽然对杨廉的选择感到不解,但他还是不得不露出一幅替杨廉不平的样子,而大惊地走了来,且连忙喊着:“杨公!杨公!”
“好久都没有人叫我杨公了,好想哭!”
杨廉抬起了头,看了过来,俄然就见一穿红袍的官员朝自己跑了来。
杨廉忙问道:“敢问这位上官是?”
丘养浩忙热情而又不失同情地把住了杨廉的手:“杨公,晚辈乃丘养浩,现忝居苏州知府一官,闻知您被发配于此,特来拜访。”
说着,丘养浩就喝问起这里的监工来:“你们文郎中呢,他在哪里,叫他来见我,这是怎么回事,竟让杨公做如此累话,这挖地的活,能是杨公干的吗,知不知道杨公可是成化二十三年的进士,做过部堂的!”
杨廉见丘养浩为自己鸣不平,还如此尊敬自己,即便自己现在已经被革职为民,心里自然感动,同时也因此更加怀念起自己以前做官横行八面的时候。
“府台息怒,我们文老爷在御前回话,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
这监工小心翼翼地跪在丘养浩面前回道。
杨廉见此场景自然是羡慕的,心想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威风的,没有身份的人在他面前也是跪着说话的,哪像现在还要被人像牲畜一样喝斥着。
丘养浩则装腔作势地哼了一声:“他文征明能见到陛下,本官也能见到陛下,等他回来,你告诉他,他要是再敢让杨公这么辛苦,本府定要在御前告他!”
说着,丘养浩就朝杨廉拱手见礼道:“杨公,你素来是晚辈所敬仰的人,如今见您落难于此,晚辈实在不忍,请杨公放心,晚辈就算自己的命不要,也要去陛下面前为杨公求情,求陛下恢复杨公的官身,定不能让您受如此苦!”
杨廉很感动,感动的都快要哭了,他没想到还有这么义气的晚辈。
杨廉甚至感动地跪了下来:“多谢府台相救!老朽此身感激不尽!呜呜!”
“使不得!使不得!杨公快快请起!”
丘养浩忙扶起了杨廉,并道:“杨公放心,晚辈这就去求见陛下,为杨公求情。”
朱厚照在听了丘养浩关于见到杨廉的汇报后,只淡淡地笑了笑:“像杨廉这样的文人但凡识趣点,也不用这么麻烦,你写道奏疏上来,朕批准后,你就亲自去把他接回来吧,先把朕亲自写的这本《大明算学教学大纲》给他,让他仔细琢磨琢磨,尽快以此为基础编出第一套适合社学的教材来。”
“臣遵旨!”
丘养浩回了一句。
这时候,朱厚照又问起了丘养浩:“唐伯虎呢,他的《国文》教材编写的如何了?”
朱厚照后来觉得“文章”不足以体现后世的语文一科,而为了大明的人多一些国家意识,后来就还是把“文章”一科改成了“国文。”
丘养浩回道:“回陛下,他还在编撰中,目前还在与几位学究因为要不要选《史记》里陈涉世家一文于教材中而争执。”
朱厚照笑了笑:“那让他们尽快,你告诉他们,教材一日不编出来,苏州府城的孩童就一日上不了学,那他们毁掉的可是一城学童的前途。”
“是!”
丘养浩回了一句。
接下来,丘养浩上了一道为杨廉求饶的奏疏,并请求让杨廉担任苏州教材编纂馆的副总裁官。
朱厚照自然也立即批准了丘养浩的请求,恢复了杨廉的进士身份,并任命其为苏州教材编纂馆的副总裁官,品级同苏州府学教授。
虽然品级不高,但杨廉也知足了,毕竟比在外面修路强。
何况编教材是可以流芳百世的,相当于立言了。
所以,杨廉自然也因此就很感激丘养浩,开始尽心实意地为他这个苏州知府做起事来。
不过,杨廉不知道的是,其实就是丘养浩坑了他。
而唐伯虎也很喜欢他现在这份编纂性的工作,这让他有一种自己在得到重用的使命感,甚至也因此,他的身体质量渐渐的好了起来,毕竟他现在不用再通过酗酒和沉迷美色的方式来忘记自己人生的失意。
当丘养浩告诉唐伯虎和杨廉等人如果不尽快编好教材苏州学童就会上不了学的时候,唐伯虎和杨廉等人还颇有责任心,昼夜不停地开始编纂起教材来。
因为朱厚照给的《大明社学算学教学大纲》都是一些小学的基础数学知识,最难的也不过是圆周率和勾股定理什么的,而这些数学理论知识在古代中国已经有,所以,杨廉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懂的。
作为一名熟悉历算的学者,他编纂起朱厚照要求的数学教材来难度倒也不大。
而且因为他本身就是进士出身,文字功底其实比朱厚照要好,对明朝社会的阅历也比朱厚照丰富,所以,他编写的社学算术教材其实很有水准,举的例子更浅显易懂,至少比朱厚照自己来编写要更快更好更容易被这个时代的学童们接受。
而唐伯虎也因为更熟悉这个时代的苏州人的口音而对古代诗词文章的积累更丰富,所以编纂出的《国文》教材也很快且很适合苏地学童学习。
当然,这也是朱厚照不亲自编写教材而找人编写教材的原因,他既然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