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看着走进来的张永:“怎么样,张永,你是不是早就料到自己会被灭口?”
张永俯首在地:“老奴谢陛下救命之恩。”
“朕知道你不是真心感谢朕,你肯定已经猜到他们会灭你的口,而你也不会太怨恨他们,毕竟你张永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而你现在要见朕,是因为你是聪明人,你知道在大明真正的主宰者是朕。”
朱厚照说着就问着张永:“你说是也不是。”
“老奴有罪,老奴有谋害陛下之心,老奴丧心病狂,竟因惧罪而意图受他人指示而起暗害陛下之心,而不知陛下乃真命天子,岂是老奴能害之人,老奴甘愿受死!只求陛下赐老奴全尸。”
张永从知道自己没有被文官们灭口后就已经确信如今这位皇帝陛下已比之前更有谋算,可能是因一场大病真得了神明指点或者自己了悟。
总之,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在这位皇帝面前狡辩,只能老老实实坦白一切,以求不像刘瑾那样。
张锐很错愕,他是真没想到张永会真的承认自己有弑君之罪,竟也激动地道:“张永,你真的有害陛下之心,你难道不知我们皆是陛下的奴婢?”
朱厚照见张锐如此,有些怀疑张锐可能是装的,但他没有拆穿,只道:“朕知道你张永是因为朕宠信武臣而心生不满,不只是你不满,只怕很多内臣都有意见,但你们是朕的奴婢,即便不满也没有弑君的道理!难不成,你们把朕的大明当成了唐末,宦官也可以随意杀皇帝?”
张永没有回答。
张锐这时候则也跪了下来:“陛下,老奴也有罪!”
“你是有罪,连朕的命都敢抗,但说到底,你们是朕的家奴,朕现在后悔听文臣之言,对刘瑾太狠了点,所以朕如今对你们自然不会太狠,朕免你死罪,但你不适合管东厂,朕会先把你贬到南京闲住,为太祖守陵,让陈敬直接从江彬手里接管东厂,且直接向朕负责,而不用过江彬这一关。”
朱厚照这么一说,张锐顿时内心惊喜起来,心想陛下这意思是要削江彬的权,而自己因为给张永求情明显已经让陛下不高兴,陛下自然不会让自己再待在司礼监,也就忙俯首道:“陛下圣明!老奴甘愿去南京为太祖守陵!”
“你是个明事理的,走之前,你还得替朕演一场苦肉计。”
朱厚照说了一句。
……
“就在半个时辰前,陛下因张永重伤之事暴怒,杖责太监张锐六十,且将其贬去了南京,本来陛下是要杀他的,因众内臣求饶才得免一死。”
毛澄这时候对杨廷和说道。
杨廷和笔尖一顿:“重伤?怎么会是重伤,你不是说张永已经暴毙吗?”
“这张永命大的很!是张锐自己向陛下这么奏报的,陛下已让人把张永抬入豹房医治,且让周琮带兵严加防卫,并下中旨于东厂,立即延请弘治朝太医李言闻进京为其医治,据说是新任厂公陈敬所荐。”
毛澄说道。
杨廷和神色严肃起来:“我们这位陛下最近倒是喜欢下中旨,摆明了是在绕开我们内阁!”
“看来陛下是真不打算善罢甘休。”
毛澄说了一句。
“想办法除掉这李言闻,另外,只怕陛下已经派人去找王守仁或王琼,所以,除掉李言闻必须尽快!还有,立即打听,那个张永重伤以后到底什么时候断气,你们怎么连杀个人都杀不干净?!”
杨廷和有些恼怒地说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到很烦躁。
“这件事倒有些蹊跷,动手的是朱家养的死士,一直在东厂当小吏,亲自见到张永口吐白沫后才出来禀告给他家主人然后自己了断的,却没料到他居然没有断气。”
毛澄说了一句,又问道:“你说会不会是陛下故意说张永没死让我们为此悬心。”
“张永若真死了倒是好事,就怕他真的没死。”
杨廷和说道。
“那会不会陛下提前预测到我们要杀张永,然后趁机掉包,弄了个假的张永被我们毒死,然后再故意暴怒,向外宣布张永重伤,然后等到时机成熟,将我们全部拿下?”
张永说道。
杨廷和沉吟片刻后道:“如果真是如此,就认命吧!皇上若真变得如此狡诈,那说明他真的得了机缘,而性情大变,这是上天在帮他,我等该有此劫,说到底,这大明还是他朱家的,只要他没死,我们就真奈何不了他,难不成真的造反?腾骧四卫也不听我们的。”
说着,杨廷和叹了一口气。
“下官只是这么一说,陛下若真能狡诈到如此地步,他也不会走到落水重病这一步,我们可能多虑了,杨公。”
毛澄讪讪一笑地说道。
“尽人事,听天命,从他朱厚照没死的时刻起,我们就得承担这样的风险。”
杨廷和说道。
……
这边。
朱厚照刚吃完在明朝的第一顿夜宵,江彬就来了他这里:“陛下,抓获的太医都招了,他们的确给陛下下了毒药,说是一叫朱大受的人指使他们这样干的,因为如果他们不从,他们全家就要被杀,微臣已经派人去抓这个朱大受了。”
“知道了,退下吧。”
朱厚照说了一句,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局,如果不是他提前把张永掉包,只怕自己被害的事件到今天就结束了,这一事件也就会彻底成为一桩历史悬案,所有的证据会只终结于朱大受与张永。
十天后,王守仁进了京。
不过,朱厚照在召见王守仁时,也同时召见了吏部尚书王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