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九月中旬,在李岩连篇呼吁之下,豆油的价格继续拉锯着,不过江南士绅强大,财力充足,李岩无法从银号拿钱后,局势开始向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
历代以来,凡事针对士绅大户,还有勋戚贵族的改革,没有皇帝的支持,个别大臣是肯定斗不过利益集团的。
现在,正好高欢不在,李岩虽是首辅,可还是不是他们的对手。
清早,石开站在自己的宅子前,一年前他刚花了一万银元,买下这座宅子,可现在却要将他抵押出去了。
这时,一名穿着锦缎的胖商人,出现在石开身旁,微笑道:“石会长。这宅子算上你在京师的铺子、工坊、仓库,总计八千银元。你是活当还是死当啊?”
石开皱起眉头,“这宅子加上里面的家具,至少就值一万二千银元,再加上工坊、店铺和仓库,最少值三万银元,怎么可能只值八千银元?”
“呵呵~”胖商人笑道:“石会长,你别激动,你得罪了那么多人,整个京城也就我敢接受你的典当。我这可是冒着得罪人的风险,你要是不愿意,大可以去找别人。”
石开阴沉着脸,一时无言,半响无奈道:“好,我当!”
“这就对了!”商人笑道:“死当还是活当?”
石开沉声道:“活当!”
胖商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让石开签了活当的手续,便给了他一张八千银元的存单。
石开拿了钱和当票,抬头看了宅子一眼,便神情失落的离开。
那胖商人看着他走远,不禁能冷哼一声,“哼,活当,还想赎回去,想得到美,等着吃牢饭吧。”
石开等人典当了家产,又凑了三十万两,准备继续吃进低价的豆油。
那胖商人则出了京城,来到了碧瓦黄墙的栖霞寺,在一个小沙弥的引导下穿过大殿,走进后院,穿过青松翠柏下的曲径通幽,来到一间禅房前。
这时他来到门口,听见里面有笑声传来,不过他却被门外的武士拦住,他自报了家门,才被武士放进去。
此时在禅房内,周延儒、钱谦益、黄宗羲三人正在说话,除了他们外,江南几大家族,还有各商会的头头皆在。
这几年乾朝商业发展很快,而高欢为了发展经济,多收赋税,把百姓的生活水平提升起来,对于商人没进行多少约束,希望他们能够发展壮大,为百姓提供跟多的工作机会,并且将商业版图扩张到海外去,赚外国人的钱。
不过,这些商人在赚钱后,许多人却没有去海外冒险,赚外夷钱的冲动,而是在江南搞起了内卷,盯上了老百姓手里的饭碗,看上百姓的土地,想要继续当地主收租。
这些人有钱后,便想获得影响力,于是由黄宗羲牵头,在栖霞寺组了讲经的禅社,名义上是研究佛法积德行善,实际上则成了新的东林。
这个栖霞禅社,吸收了江南地区,有影响力的士绅和大商贾,规定资产达到一定的规模,才有资格加入,已经形成了一个,有政治诉求,带有资产阶级性质的组织。
黄宗羲向他们宣扬自己,“天下为主,君为客”的民主思想,提出要限制皇帝权利,让民来治天下。
当然他这个民,并不是指普通百姓,在他们眼里,穷人可能并不算是人,他这个民是只绅士们,百姓则还是被统治的对象。
这时周延儒等人,看见那商人进来,便停止了交谈,目光齐齐看向他。
黄宗羲问道:“怎么样呢?”
“回禀老爷!”那商人行礼道:“石开等人把宅子和店铺全部抵押,又凑了三十万银元!”
“还真是顽强啊!”钱谦益不禁皱眉道。
周延儒沉声道:“这次他们输了,将一无所有,还得背负巨债,他们这是要背水一战,做最后一搏了。”
“哼,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黄宗羲冷哼一声,“这三十万银元,是他们最后的弹药。我们还有多少货?”
商人道:“回禀老爷,整个江南大概只剩下八万斤了!不过,小人已经在江西和湖广,联系到新的货源,只是他们要价很高!”
黄宗羲问道:“多少钱一斤?”
“六百文一斤!”胖商人说道。
“六百文!”在坐的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价格等于是他们售价的二十倍,每卖出一斤,就得亏五百七十文。
到目前为止,一个月下来,他们每天都亏六七万银元,已经损失了二百万银元。
这次要是以二十倍的价格来购买,消耗石开等人最后的三十万银元,他们至少还要损失五百多万两。
豆油不向粮食,不吃油,不会饿死,所以即便他们搬到了李岩,将这些豆油又以更低的价格拿回来,也不能再炒到六百文一斤,也就是说,他们将无法拿回损失,好处全便宜江西和湖广的商人了。
“六百文一斤,太黑了!”
“真是奸商啊!”
禅房内,各人都是义愤填膺。
黄宗羲也是怒火道:“他们这是趁火打劫!为什么这么贵?”
他到没有怀疑是石开将豆油运到了江西和湖广,因为为了压低江南油价,让江南的豆油供大于求,他早就打过招呼,不许江南的豆油运出去。
并且,他在石开身边有眼线,若是石开秘密抛售,他肯定会得到消息。
商人解释道:“回禀老爷,我们为了压低江南的油价,四处收购豆油,各地的豆油早就被我们买空了。那边的商人说,这是最后一批,而且其中一部分,还是从西国走私过来,所以才这么贵!”
黄宗羲闻语看向钱谦益和周延儒,问道:“阁老,木斋公,你们怎么看?”
周延儒和钱谦益并没有出钱,事关自己的利益,一群商贾不禁有些着急了,“阁佬,木斋公,这个价格太贵,损失太大了。”
虽说江南士绅有钱,可亏本五百多万,还是让人肉疼。
周延儒和钱谦益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而就在这时,一人推开房门,走进来急声禀报,“阁佬,河东消息,孙可望叛逃了!”
“什么?孙可望跑呢?”周延儒和钱谦益等人都大吃一惊,遂即脸上潮红,纷纷大喜。
“孙可望居然跑了,这真是天助我等啊!”周延儒哈哈一笑,仿佛看见首辅的宝座,正在向他招手。
这时周延儒看向震惊的众人,立刻有了决定,于是朗声说道:“诸位,孙可望叛逃,我们在加把劲儿,就能把李岩拉下马!既然之前已经付出那么多,这事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区区五百多万银元,本阁相信大家还是出得起的!”
周延儒一表态,钱谦益也道:“诸位,机会难得啊!我东南士绅能否重掌朝政,就看这次了!”
黄宗羲内心激动,“诸位还犹豫什么,等周阁老当了首辅,还会亏待大家吗?”
众人听三人这么说,也都激动起来,仿佛将要回到东林主政的美好时代。
“好!我出五十万银元。”
“太湖商会出三十万!”
“松江商会出四十万!”
“常熟商会愿意出二十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