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师近乎逛了一整天的朱由楫,对厂卫和户部、顺天府收税的方法和过程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陈矩和骆思恭二人还是很到位的把自己的意思传达到位了的,下面的缇骑、番子们也还算是执行的比较到位。
唯一让他比较不爽的就是,勋贵当中竟然已经有人和文官集团眉来眼去了,还和晋商有勾结到了一块儿去,最关键的一点儿这里面为首的勋贵竟然还是当朝的一等国公。
难怪明末的时候,晋商可以放心大胆的跟关外的建虏玩儿走私,给建虏提供许多大明的情报。大明的勋贵集团,差不多已经从根儿上整个的给烂掉了!
而且小丫头朱徽妍早就已经没了刚出宫时候的兴奋了,见天色也已经不早了,朱由楫于是领着一众人准备打道回宫,顺便也好和万历汇报一下今日出宫的见闻与收获才是,虽然他相信此刻的万历皇帝肯定早已经收到了厂卫的详细奏报。
同时还得回去好生琢磨一下,这大明朝的勋贵们还值不值得拯救一下,在自己今后的大计中这帮家伙该怎么利用。
等朱由楫入了宫,抵达乾清宫的时候,果然就见万历正在他的御书房内,脸色不是很好看的在听着一个小宦官在向他汇报宫外之事,陈矩正就静静的侍立在一边。
将那小宦官打发下去后,万历才带着怒气的说到:“这就是我大明的文武臣工,口口声声的说着朕与民争利,竟有这般多的人在暗中勾结着商人们牟利,在朕下旨命厂卫联同户部、顺天府一起清查京师税务的情况下,都还有如此多的店铺敢拒不纳税!”
“皇爷爷息怒,”朱由楫对万历行了礼后开口劝到,“起码皇爷爷也不是没有一点儿收获,至少还有着英国公府为首带头领着六七家勋贵,在今日先后给户部送去了税银。”
“孙儿以为。皇爷爷应当下旨给这几家主动将税银送去户部的勋贵一些奖赏才好。”
万历并未等到第二日,而是当晚直接下了两道谕旨,派了两批内侍出宫,分别对英国公府等以及成国公府等进行了褒奖和申饬。
受到万历严厉申饬的勋贵们在次日一大早纷纷向万历递交了自己的请罪折子,同时有些不情愿的纷纷安排府中下人,争先恐后的把税银往户部送去。一时间户部衙门外停满了载满银子的马车,也引得了不少京百姓围观看热闹。
这麽多的银子堆积在户部衙门外,为了避免有些个人生出贪恋歹意,户部不得不行文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从五城兵马指挥司中调来了两队军士。
户部上下光是搬卸和清点这些税银都花了好大功夫,一番忙碌下来,算上宫中、公主府和昨日以英国公府为首的几家勋贵送来的银子,入库所得纹银总计有近六十万两。
李汝华简直要高兴坏了,大明朝从太祖爷开国至今,还从没有遇见过有人会主动的依照着大明律把税银给送到户部来的,而且还是最难缠的一帮勋贵们主动将银子往户部送,这简直就是大明朝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民间都传闻说户部是整个六部中最重要和油水最足的衙门,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直接和吏部鼎立的衙门,毕竟吏部掌管着天下所有官员的经历、栓选大权,户部则是掌管着整个朝廷的钱袋子,朝廷不管哪个衙门想要花银子的时候,都必须要和户部打交道才成。
只是他任户部尚书的这些年来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个户部尚书做的有多威风,反而整天要发愁着户部的银子不够用,每年的岁入不够多,朝廷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精打细算的恨不得将一个铜板都给掰成两半来花。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地方任职许久又是文官出身的他,对于地方豪商和文官士绅们玩儿那一套不说门清,但是也知道个五六分;自己能力有限,如今的朝堂上官员们又各自结党,这里面牵扯到的利益太大了,自己这个户部尚书有多难当只有自个儿清楚,本来就已经不多的黑发更是因为银子的事儿被愁的快白完了。
没成想,一向爱财的当今天子,竟突然主动给户部送银子向朝廷交税,而且还是下令东厂、锦衣卫、户部个顺天府衙联合整顿、清查京师税务。
这些时日来,京中的大小店铺也都差不多被厂卫和户部、顺天府给走了一个遍,收上来的银子足有一百二十多万两,另外还有以重税从青楼、赌场中收上来的银子也有近三十万两,这就是一百五十余万两的白银,虽然户部只能入库90余万,但再加上宫中和勋贵们送来的银子,也已经有差不多快够国库一半的岁入了。
最关键一点是,这些银子是今后每年都可以收上来的。当今圣上既然下了旨意整顿京师的税务,以今上的性子肯定不会只是至于京师这一地的。大明可是有着两京十三省来着,这还只是京师一地就一下子收上了来近200万两,若是将大明整个的两京十三省都整顿一遍,朝廷可以收上来的税银又有多少?
李汝华所想的一点儿不错,当万历收到京师税务整顿的最终奏报,知道户部入库的具体的银钱数目后,万历啪一掌重重拍在了御案上。
“朝中文武时常上书,说朕设置矿监收取矿税、布税什么的是与民争利,朕以往也没忘心里去,朕知道朝中的不少文武都有暗中和商贾有所往来,经营着一些个买卖,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深究过的打算,以为不过是一些小事而已。
因为皇家香皂工坊的缘故,连三皇孙一定要朕给国库交税,朕不过是心血来潮试探一下而已,没想到啊!朕都已经带头向国库缴纳税银了,竟然还有这般多的人想着不给国库纳税。”
内阁首辅方从哲、吏部尚书赵焕、户部尚书李汝华、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垂手而立,英国公、定国公、成国公三人在万历的话语中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整个御书房中就只有万历生气的在发泄着他对朝中文武的失望和不满。
“连三皇孙一个小孩子都知道做生意必须要给国库上税,朝中的文武们连一个小儿都不如吗?”
“陈矩,宣诏。”好一会儿,万历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直接让陈矩宣布他的决定,这是他昨晚亲自拟写的圣旨。他反正是懒得召开大朝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来颁布这道圣旨的,御书房内的这几位直接作为百官的代表就可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库岁入不增反减少,经查,不少官员利用职权之便与不法豪商勾结,偷税、漏税,甚至于拒不纳税。朝廷国库岁入不足用,则朝廷赈灾、治河......天下不定,万民难宁,朕心甚为不安,今着即东厂、锦衣卫、吏部、户部选派专差分赴各承宣布政使司,整顿清查各州府、县商税,若有主动配合按律缴清税务者既往不咎,凡有抗拒不缴者,无论官商,厂卫可悉皆拿入召狱问罪!钦此!”
陈矩宣读完万历的诏书,下面众人反应各不相同。首辅方从哲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仿若事不关己的样子;李汝华和赵焕则是有些为难的皱着眉头;三位国公顶跪在地上低着头看清神情,倒是骆思恭脸上隐隐有些激动,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嗜血的意味。
赵焕对万历行礼问道:“皇上,此事既是东厂、锦衣卫和吏部、户部联合办差,又以谁人为首?”
这点万历在亲自拟写旨意的时候就已经和朱由楫合合计过了,当下便开口道:“督察院左佥都御史左光斗、兵科给事中杨涟,二人都曾长期在地方为官,且素来清廉刚正,朕稍晚会命人传旨给他二人为钦差、巡按出京。”
“七品以下若官员厂卫可直接拿下,不必奏报;六品以上需厂卫同钦差、巡按议定之后再做处置,朕就一个要求,务必全面整肃大明的商税,但凡不老实的依律纳税的,无论官商就全都在大狱中过年吧!”
“必要之时,东厂和锦衣卫可直接调动地方卫所官兵予以军配合!”
见万历连钦差和巡按大臣的人选都已经选定了,心知万历这是铁了心的要玩儿真的了,而且以万历的性子反对也无用,于是都只能口称吾皇圣明,表示大家都领旨了,您是皇上,您老人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而且有杨涟和左光斗二人为钦差和巡按,也可以避免厂卫在地方上乱搞!
尤其是方从哲和李汝华,更是想着这样一来也好,大明的商税是早该整肃一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