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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碧血 (二)

    山顶的寒冰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出淡粉色的光芒,那已经不是冬日的积雪,武毅侯张正武清楚地知道山顶的粉红色意味着什么。在充满没有生命的枯黄和被炮弹炸烂的焦黑之上的山顶,那抹粉红色的光如同烈火一样,酌烧着每个人的眼睛。(为新书《盛唐日月》求首订)

    那是血,西北儿郎的热血,无数生命倒在山颠,用生命守护着身后这片沃土。即使倒下,他们的体内的热血也要化成寒冰,为入侵者增加一重障碍,为幸存的同胞添上一重防护。

    剧烈的火炮声在山间回荡,那是定西军自己开发出来的一种短程火炮。张正武对不同种类火炮射击声音很熟悉,他利用这种新式火炮来弥补士兵人数的不足。此炮以多根炮管用火焊和铜环箍在一起构成,引火的绳索穿过每根炮管。装填虽然极其麻烦,但每次射击,都是几十发炮弹同时飞出。炮弹落地之处,不会留下任何生命,就是连土地也要被如此密集的炮弹掀开一层,露出冰冷的外壳下面肥沃的黄土。

    左侧的半山腰上烈焰升腾,碎石,乱木还有积雪随着浓烟飞上了半空。望远镜里,武毅侯张正武看到身披铁甲手持巨盾的***战士全部趴在了山坡上,待空中的乱石碎木以及同伴的残肢落完,又笨拙地在轻步兵的搀扶下站起来,继续向山顶上爬。仿佛刚才毁灭性的炮击根本没发生过,或者他们根本不畏惧死亡。

    炮弹的炸裂声又响起来,非常沉闷。这次是贴木儿方面的重炮,巨大的炮弹将落在定西军阵地上,将一个个防御工事撕得粉碎,硝烟散尽,望远镜里又出现了一排迷彩装。那是在炮击后幸存的战士,他们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端起了火铳。

    数点流星拖着长长的烈焰之尾巴越过山梁飞到山底,山沟里,几排正在列队准备发起冲锋的敌军四散奔逃,从天而降的炮火无情地追赶着他们的脚步,将他们送回了河中地区的老家。炮击过后,又有仆从国士兵在马刀的威逼下集结,战战兢兢地聚拢,战战兢兢地分散成组,跟在重装步兵身后,为他们提供火力支援。

    右下方的第一道防线再次和贴木儿的军队发生了接触,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从那里传来。张正武掉转望远镜,他看到自己的袍泽握着大砍刀冲进了一伙身穿狼皮袍子的队伍中。几百个敌我双方士兵混战成一团,大砍刀,枪刺,马刀在夕阳的余晖下不时画出一道道耀眼的寒光。看不清楚谁砍倒了谁,看不清楚谁刺中了谁。不断有人从战团中倒下去,从山坡上滚下去,彼此拥抱着从断石上跳进山谷。

    几声爆炸从人群中响起,不是炮击,没有哪方军官会不分敌我向混战中的战士发动无差别炮击,是定西军士兵点燃了手雷。望远镜里,张正武看到数团烟云升起,幸存地***战士跟跄着,转身向山坡下跑去。获胜了的震北军士兵点燃手雷丢在他们背后,将逃得慢得士兵炸成碎片。爆豆子般的火铳射击声再次响起,双方又开始对射,几个来不及撤入战壕的定西军战士晃了晃,轰然倒在阵地前。被子弹挂成碎片的大明战旗骄傲地扬着头,在战火与寒风中不屈屹立。

    这是一场消耗战,张正武摇头苦笑。除了在几个局部地区贴木儿投入了他造价高昂的重装步兵以外,定西军的正面防线几天来一直承受着仆从国军队的冲击。那些狂热的战士发起冲锋的时候不顾生死,其实他们也的确无法再顾及生死。望远镜里,张正武清楚的看到,山坡下的敌军督战队射出排枪,将临阵退缩的士兵全部射杀在战场上。一波波披着各式铠甲的敌军冲上来,脚下的几块小高地再次重复和先前同样的镜头。火炮覆盖、排枪射击、短兵相接、阵地易手,然后新一波定西军战士从交通坑道中钻出来,舞动着大砍刀将敌军赶下山头。“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在这片山岗上,死亡并不可怕。对于坚守于战场上的西凉男儿,死亡就好像去赶赴一场盛宴,而火铳和炮弹破空声,则是这盛宴上的欢歌。

    在冰冷的荒山上,一具具尸体纵横交错地层叠在一起,血,宛如划在大地上的一道道刀痕。一个个青黑色冒着热气的弹坑分布在“刀痕”边缘,破碎的肢体和血肉在冒着黑烟的野火中燃烧,尸体烧焦的刺鼻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该派援军了,张正心放下望远镜,冲着指挥所外边大喊了一声,“朱虎德”!

    “有”!一个矮墩墩的西北汉子精神抖擞地跑进,迷彩服收拾得干净紧绷,连套在迷彩服里边的锁子甲纹理都能隔着衣服看出来。

    “带你的团上西岭子,把严东溪的人马替下来,让他们修整。老规矩,你们守两天一夜”,张正武伸出大手替朱虎德正了正头上的皮帽子,语重心长的叮嘱了一句:“告诉弟兄们,背后就是咱们西凉”!

    “将军放心,本团就是剩下最后一个男人,贴木儿也甭想攻上西岭子”。团长朱虎德握拳敬礼,转身跑了出去。他是个西凉回回,名字本来是“塞典.朱乎得”,入西北军后为了方便,自称为朱虎德,时间一久,外人反而弄不清他到底姓朱还是姓朱乎得了。他麾下的士兵也大多是本地的回回或吐蕃人,凶悍异常,是张正武平素舍不得用的一支劲旅。

    好汉子,希望你能活到战后。张正武望着朱虎德的背影,内心里替他祈祷。已经没部队可替换了,自己手中这支孤军能守多久,他不知道。张正武只知道眼前这几道山梁是阻挡贴木儿的第一道防线,只有在这里坚守足够长的时间,才能让整个西北有喘息之机会,才能让蓝玉将军有时间摆脱秦王的纠缠,带着定西军其他各部前来接应。

    张正武的目光落到沙盘上,这是他最熟悉的土地。二十几年,血战,坚守,建设,坚守,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都是在这片土地上渡过。将此地拱手让给异族,任由自己的同胞被屠戮,他做不到。此时的张正武和朱虎德报的心思一样,这支部队中如果还有一个活着的男人,就不会让贴木儿的铁蹄踏过这片山区。

    “报告将军,三号高地抓住了两个活口,说是有重要情报”。一声报告打断了张正武的思绪。

    “带进来”!张正武高兴地吩咐,贴木儿麾下极其疯狂,冲锋被打败后宁愿自杀也不愿不俘虏,这几天交战定西军损失很大,迫切需要知道敌军方面的情报。

    几个满身血迹的士兵用绳子拖着两个俘虏走进指挥所,在张正武面前躬身施礼,“报告将军,我们团抓到两个哈密人,他们愿意用重要情报换将军免他们一死”。

    “辛苦你们,三号高地的战况怎么样”,张正武端起自己的水杯递到士兵们面前,“先喝口水,暖暖身子”!

    “没事儿,来一个咱杀一个,他来两个咱杀一双。”带队的高个子班长借着火盆烤了烤手,又抹了把冻得发紫的脸,笑着说道,“我们团长说了,让您放心,再守三天三夜都没问题。您问问这两个家伙吧,贴木儿好像要玩阴的”。

    两个被捆成猪一样的俘虏倒在地上,望着士兵们手中的热水,眼中露出羡慕的目光。高个子班长抬起脚来,照着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俘虏后背狠狠踢了一脚,大声喝道:“说,把你刚才跟我们团长说过的话重复一遍,看看值不值换你活命。你们一路上造了那么多孽,可想过有今天”。

    “小的,小的是迫不得已啊。小的不是河中人,是哈密大烟墩火者阿玛头领的手下。小的没屠过城,贴木儿不给我们这些降兵机会”!俘虏军官哭叫道。

    “你会说汉语?”张正武迷惑地问。看来这个俘虏提供的情报价值不会太大,贴木儿连仆从国军队都不相信,何况这些降卒。如果不是大烟墩已经靠近大明边境,估计这些士兵连加入东征军的机会都没有。

    “小的会说,小的仰慕中原文化,小的汉名叫潘高寿。小的当年到跟随商队到甘州做生意,学过两年汉语。大将军饶命,小的知道的情报,可以全部告诉你。”军官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哭得一塌糊涂。

    “熊样”?高个子士兵不屑地骂了一句,又踢了俘虏军官一脚,“有屁快放,我家将军忙着呢”!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您是张将军吧,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俘虏军官口才甚好,求饶的同时还不忘记拍张正武马屁。“贴木儿让我们打头阵,就是为了消耗您的实力。火者老爷不想干,但是没办法啊。我们要是不冲,督战队在后边等着呢。我们哪里是西北军的对手,结果火者老爷刚冲上来就被贵军打死了。我不敢向回跑,回去也要被砍头。只好弃暗投明,对,弃暗投明。小的知道,前两天有几万士兵掉头折向西北了,小的私下打听,说是要翻越二道山岔口,从背后偷袭”!

    “二道山岔口”,张正武倒吸一口冷气,不是为贴木儿用兵的神奇,而是为其用兵的大胆。二道山岔口在马谡山与巴儿思阔山交汇处,看上去较敌,却全是断崖。夏天很少有人敢穿越,更何况着寒冷的冬天。山口中的罡风和山崖上的积雪不知要夺走多少人的命。

    “将军千万小心,贴木儿不爱惜士兵性命,那帮河中来的***根本拿命不当回事儿”,俘虏军官潘高寿转眼间就变换了身份,死心塌地替张正武考虑起来。“军中都说,贴木儿新娶了个妻子,对西凉一带地形熟悉得很,好像,好像是辽蒙联号高老爷的十太太”。

    “高老爷的十太太”?张正武又是一口冷气,一个美艳异常的女人面孔出现在脑海。点点头,低声对士兵命令,“给潘将军松绑,给他口水喝。”

    指挥所里的亲兵拖起潘高寿,解开了他的绑绳,拉了把椅子在火盆边,顺便从凳子底下找到个炮弹皮做的脏杯子倒了些热水,塞在这个卷毛黄眼的西域人手里。汉名叫作潘高寿的胡人喝了两口热水,不待张正武发问,聪明地继续汇报自己知道的情况。还倒在地上的小俘虏兵也哼哼唧唧地说了几句,可惜不会他不会汉语,为自己争取不到喝开水的待遇。

    “大伙都说高老爷的十太太在军中,高老爷已经死了。这次贴木儿派了几万人马穿越二道山岔口,估计就是她的主意。贴木儿将沿途能抢的粮食都抢光了,可能是盯上了山那边的蒙古人的牛羊……”!惊魂稍定的潘高寿搜肠刮肚,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部倒了出来,也不管哪条是真,哪条是假。

    张正武的目光落到居延海方向,凭借多年领军经验,他判断出贴木儿分兵攻击的目标是居延海。晴儿这个蛇蝎心肠的小女人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她恨大明朝逼他丈夫出走,想杀光大明百姓为其丈夫报仇么。还是看上了别的什么好处?居延海在嘉峪关北,的确是个获取给养的好选择。可高德勇出西域前,已经出钱和自己一道武装了当地的部分蒙古人。难道晴儿是想……

    挥挥手,张正武让人将两个俘虏安排到山后的俘虏营中仔细审问。潘高寿带来的情报很重要,但张正武没有选择。无论冻死多少人,狂热的***战士肯定能翻越二道山岔口,对这点他深信不疑。现实正如贴木儿所料,张正武分不出兵来援救。眼下正面战场上压力越来越大,贴木儿有足够的仆从国士兵可以牺牲,每牺牲掉一支仆从国军队,东征军的给养压力就少几分。而张正武自己手中的军队却越打越少,这样消耗下去,用不了三天,他手中已经没士兵可派。

    “报告”!又一声响亮的报告打断了张正武的思考,通信兵带着兴奋在帐外大声汇报,“禀将军,老吏部尚书詹征带着镇远堡、顺德堡、马营堡、红崖堡的一千乡勇来了,队伍已经到了山下”!

    “我亲自去迎他”,张正武心头一暖,将指挥权交给参谋长,起身出了指挥所。一千兵马虽少,但代表着一地民心。他们的到来,将极大鼓舞前线官兵的士气。眼前的景象让他大惊失色,交通壕里,七十多岁的前吏部尚书詹征一身戎装,拄着长樱做拐杖,慢慢爬上山头。山脚下,手持大刀、长矛、火铳的义勇军和提着饭蓝子、推着粮食的百姓整齐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

    不止是老吏部尚书詹征,还有别的队伍。夕阳下,更多的人走进山谷,有白发老人,有年青小伙子,穿着西北地区特有的黑棉袄,头上裹着白毛巾,手持各色兵器赶来支援。临时做的大旗迎风招展,打着各地村镇的名字。

    “张老弟,老夫来迟了”,山脚下,一个骑在马上的将军大声喊道。他身后,跟的是身着迷彩服的正规军,军容整齐,一入谷,就按番号分散在隐蔽处,随时等待上峰调遣。

    “蓝大将军”,张正武惊诧地瞪大眼睛。蓝玉,他来了,更多的兵马涌进山谷。山脚下欢声雷动,压过了山前剧烈的火炮声。前来支援的民团自动让开一条道路,大将军蓝玉身披火色战袍,带着十几个武将快速走向指挥所。

    “大将军,你怎么会来这里,临洮城……”?闻讯从指挥所里冲出来的参谋安光宇大声问道。

    “秦王勾结贴木儿,让老夫给宰了。怕你们这边兵不够用,老夫把各地卫所人马和定西军各部全调了过来。正武,包括老夫在内,这十多万人马全交给你指挥。好好打,让贴木儿见识见识咱西凉男儿的手段”。大将军蓝玉笑着说道,爽朗的笑声在山谷里回荡。

    “宰了秦王?并了各地卫所人马?十万大军全部交给我指挥?”张正武无法接受如此多好消息,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正发楞间,蓝玉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用宽厚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伙计,你也太小看老夫了吧。老夫带了你这么多年,你那点花样瞒得了秦王这个窝囊废,能瞒得过老夫么。不说这些,等仗打完了,老夫再找你麻烦?现在战况怎么样,咱们定西军还猎得了这头疯狼吗”?说完,一躬身钻进了指挥所,拿起望远镜,向前山几个高地看去。

    “老弟,打狼的事,你,你,你也不跟老爷子我说一声,咋地,嫌我老,老,老不中用了。”前吏部尚书詹征也走了过来,将手中长樱插在冻土上,头上冒着白烟,上气不接下气的指责道:“这,这把老骨头,是,是老了点,但,但给你们筹个粮,募个款,跑跑军需还凑合能用吧”!

    “是,是,您老指挥所里坐,指挥所里坐”,张正武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几天几夜,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没想到,整个西北的豪杰此刻全到了后山。后山的缓坡上,他又看到老将军张奇、前陕西行都督敛事张温、前怀州将军曹兴才、前龙湾将军李新等一干西北地区退役老将皆身披戎装,带着各地子弟挥手向自己打招呼。

    “正武老弟,我们这批老朽就不凑到指挥所里了,你们先忙着。我们几个在各自家族和乡里凑了一个营人马,儿郎们在蓝大将军那里刚领的火器。一共六个营,算你的后备队,编号在蓝大将军手里。你什么时候用,我们什么时候上去,立功的时候别忘了大家伙啊”。定西军退役老将张奇代表大伙笑着喊道。

    “奉张将军调遣”!山下,无数西凉子弟齐声呐喊。

    “谢谢诸位,谢谢诸位”!张正武抱拳施礼,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师父武安国曾经告诉过他,民心不可违,特别是他们开始觉醒的时候,没有任何异族人再能把他们踏在脚下。眼前景象渐渐模糊,张正武伸手抹了一把泪,低头钻进了指挥所。胸中,有一种激昂的情绪感染着他,让他振奋,让他决定重新布署全部兵力,改变原来的全部作战方案。

    “正武老弟,西北易帜了,我们大伙打算响应郭璞的《北平宣言》,西北从此自治,再不听那个朝廷的号令。我自任了西北总督,老詹他们几个组织了爵士会。无论你支不支持大伙儿,咱们先集中精力将眼前的仗打完”!指挥所内,大将军蓝玉一边看着兵力布置图,一边低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大伙早就应该做却一直没做的事情。

    “愿奉蓝大将军号令”!张正武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他没想到蓝玉居然在这个关口上放弃了与朱家的各人恩怨,带着整个西凉的各路人马来前线抗击贴木儿。蓝玉的指挥能力人所共知,张正武愿意将自己手中人马交给蓝玉统一调遣。

    “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还是你来指挥,我给你当参谋。老张,老曹他们给你打下手。秦王私下里储备了足够的军火,那个西北智圣为了活命,把埋藏地点全告诉咱们了。这些弹药本来是秦王给贴木儿预备的,咱们帮秦王个忙,全招呼到瘸子头上。”蓝玉不容张正武推辞,将前线总指挥位置丢给了他。紧接着指点地图向参谋安光宇问道:“小安子,给我介绍一下,我刚来,不熟悉,这道蓝线是什么意思”?

    “是我刚刚获得的情报,贴木儿要派兵偷袭咱们的侧后方。高胖子的十夫人在贴木儿营中,据说一路上全是她给瘸子领的路”?张正武在一旁感激的说道。蓝玉能不在乎职位高低给自己打下手,自己岂能藏私?

    听到高德勇德绰号,大将军蓝玉抬起头,吃惊的问了一句:“你说是晴儿,高胖子身边形影不离的那个西域美女?高胖子死了?”

    “是那个蛇蝎美女,贴木儿杀了他的丈夫,她却爬上了贴木儿的床。据俘虏说,一路上她给贴木儿出了很多主意,现在正得宠”!参谋安光宇不屑地说,他是诗书世家,最看不上不能守节的女子。

    “怪不得贴木儿的大军来得这么快,原来是晴儿这个小丫头帮忙”。蓝玉抬起头,走到墙壁边挂的大地图前。地图上,一道血线从河中地区,穿越大漠,翻过高山,像一把刀,直直地插向大明。看了一会儿,大将军蓝玉建议道:“张将军,我建议咱们派一部人马过去,在居延海以逸待劳,灭了贴木儿这股奇兵”!

    “是,我这就安排”,张正武高兴地答应。此时要兵有兵,要武器有武器,还怕贴木儿分出的这支疲兵作甚。

    “尽量别留活口,别让一个人再跑回去。”蓝玉看着地图低声建议,声音中带着些惋惜,“贴木儿的东征路到头了,只可惜了晴儿,可惜了这个奇女子”!

    “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么可惜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参谋安光宇不明白蓝玉惋惜什么,带着几分不满说道。

    大将军蓝玉摇摇头,用笔指点着贴木儿的行军路线说道:“兵法云,日行百里者,必折上将军。长驱直入,两度分兵。瘸狼贴木儿,我估计他这回来得去不得了。好个高德勇,好个晴儿,可惜老夫救不了她”!

    “您是说晴儿在故意误导贴木儿”,参谋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声询问。

    蓝玉点点头,像是对安光宇,又像对着所有人解释:“我只是推测,但这种可能性极大。你们看,瘸子要是一步步来,咱们和他的仗还得慢慢打。他这么个赶路法,表面看起来兵贵神速,实际上粮草军械全部甩在了身后。秦王给他预备的军火上又都落到了咱们手里。这时候如果有人在瘸子本来就脆弱的补给线上插一刀,不出半个月,他这三十万大军手里的兵器就全成了烧火棍。到那时,他想撤军,也得看看这西北的冷风和暴雪答不答应。可惜他麾下那些将士,舍命万里前来,全葬送在瘸子的一念之差上”。

    真的是晴儿刻意而为么?是为了高胖子,还是为了她自己?张正武黯然地想,通过了望口看向战场,外边的天已经快黑了,枪声渐渐稀落。落日的余晖下,远处粉红色的血冰冒着虚幻的彩烟,看上去来似梦似真。七色的反光里,他仿佛看到一个裹在红色火狐狸大裳内的碧眼女子,在硝烟中放声欢歌。

    “我心中的哥哥哟,我是你掌中盛开的那朵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