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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姜太公稳坐钓鱼台

    扶桑镜梦第五十八章姜太公稳坐钓鱼台就在新门辰五郎向庆喜告警的时候,直秀正笑嘻嘻地带兵进入大坂——辰五郎口中的大坂已经陷落,其实根本就是误传。

    庆应三年十月二十四日黎明,尊王军才登陆界港,当日兵临大坂的,不过是前锋数百人而已。就这点人,别说进入百万人口的大坂,其实根本连大坂定番、大坂加番的阻挡都没冲破。

    可当时大坂商人们组建的内应蜂起,市井混乱、人心浮动之下,这才有了大坂已经陷落的谣言。

    当然,当辰五郎向他告警的时候,大坂城代确实已经倒戈了。这样说起来的话,在误打误撞之下,其实庆喜得到的消息也没错。

    可怎么大坂幕兵一日就降服了呢?

    这说起来就话长了。

    因为直秀的乱入,文久三年第一次公武合体时,将军家茂、政事总裁庆永并未完全低头。

    当时对外开埠搞得天怒人怨,群情汹涌之下,将军家茂不得不宣布攘夷。可后来他感觉不太对劲,因此在白主强兵的护卫下,他就冲破阻挡跑回江户了。

    实际上,这就表明,德川幕府对攘夷不看好,至于朝廷及诸侯想激进攘夷,那你们就自己玩去吧。

    果然,长州在下关炮击洋船,结果四国联军水师反击,导致毛利家自己反被闹了个灰头土脸。

    之后八月十八日之变发生,朝廷和庆喜一系也跟着放弃了激进攘夷的奢望。

    所以,到了元治元年三月,一桥庆喜虽然也就任了“禁里御守卫总督”,但因为江户的强势,“一会桑”其实并不能操控近畿。

    而当年四月“葵祭之变”发生,随着激进攘夷派垂死挣扎的失败,江户幕府再次占据了公武合体的主导地位。

    之后维新派大展拳脚,直到庆应元年春,在小栗忠顺提出旗本“原领奉还”,这才导致了幕府内部对维新派的大举反制。

    可即使这样,维新派也是到了今年庆应三年才彻底失势:

    当年二月,“一会桑”的首领一桥庆喜,统和御三家中水户、尾张两德川的势力,联络京都公卿和倾向武力攘夷的诸侯,携手幕府老中首座酒井忠绩等保守幕臣发难,一举扳倒了维新派。

    四月初,返回江户的国内事务总裁酒井忠绩,因将军家茂滞留京都而代理幕政,这时他才开始大肆清理维新派幕臣。

    结果,九月十六日,西洋四国联合水军威逼摄海,当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算起来,如今才十月,离维新派彻底失势不到半年,期间各种破事缠身,因此庆喜的“一会桑”也好,幕府的酒井忠绩一派也罢,哪里有时间彻底整理局势。

    于是,如今的大坂城代就还是常陆国笠间藩主牧野贞利。

    其实牧野这个人选算不错了:

    对庆喜来说,水户和笠间都在常陆国,牧野家坐镇笠间藩也超过百年,因此两边怎么也能套上交情;

    而对酒井忠绩一系来说,元治元年牧野家参与围攻了水户天狗党,期间表现积极,这倾向幕府、排斥水户也是理所当然。

    因此,在两边都手忙脚乱的同时,牧野这个大坂城代看着还行,因此居然没被替换。

    可尊王军威逼大坂之后,隐患就暴露了:

    九月西洋四国联合水军威逼,虽然走了,可牧野早就精疲力竭、肝胆俱裂。

    因此他仔细一盘算,觉得还是尊王军赢面大。

    于是他就略作抵

    抗,表示自己也不是干吃饭的,可等到一看直秀开出的条件真不错,牧野就爽快地倒戈了。

    别的不说,牧野的老家,关东笠间藩上下都被勤王军劝的附义了,那他自己还挣扎啥呀。

    当然了,大坂作为商人的城市,各家豪商武装起大量町民起来响应尊王军,这也给牧野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前有江户无血开城,今有传檄而定大坂!

    两相叠加,于是尊王军的声势一时无两。

    可让京都小朝廷、庆喜一会桑乃至天下诸侯惊讶的是,尊王军底定大坂后,并未乘胜追击。

    在封锁伏见、鸟羽街道后,在直秀带领之下,尊王军竟然开始不务正业起来。

    到底直秀等人在忙于什么呢?

    其实就是两件事:

    一是广邀诸侯上洛共议大政;

    二嘛,则是开船放粮。

    如今尊王军声威赫赫,近畿诸侯早就跑来巴结了,见到直秀如此行事,大家不禁纷纷进言:

    “宜将余勇追穷寇,馆样这是有何深思熟虑啊?

    如果担心手下儿郎折损过多,我们各家可以集兵相助。”

    对此,直秀都是以微微一笑回应:

    “如今全力大举发粮,难道这不好吗?”

    当然好了,之前维新派倒台不过半年,这庆应凶作就闹腾起来。现在勤王军肯大举放粮,这当然再好不过了。

    如果不是这样,近畿诸侯都奸得能骗鬼,如何肯早早站队。

    其实如果不是维新派得力,庆应凶作早在去年就酿成大祸了。可压制了一年后的爆发,这次粮食危机显得更加凶恶。

    而勤王军放粮,那是狡猾的很:

    大坂是定量按人头分配,凭票供应;

    至于商人想倒卖,可以啊,不过你要说清楚,准备卖到哪去?

    如果是近畿御领,那对不起,需要当地代官前来接洽,算好份额之后才能委托商人运输;

    至于是诸侯领地,那空口无凭,得大名亲自出面啊。

    什么信纸,这玩意根本显示不出诚意,正好勤王军运来的粮食不多,等有诚意的买购了再谈好了。

    啥叫凶作,就是大饥荒啊。

    有粮才能救命,因此就算诸侯自己能吃饱,只要不是傻的,那也得乖乖到大坂来低头巴结。

    可到了大坂后,还不肯合签勤王书的诸侯,那肯定是白来一趟啊。

    因此上了贼船后,诸侯那是比直秀“勤王”还着急,尽催着直秀赶紧上洛,别大意之下被对手翻盘。

    翻盘?

    怎么可能!

    直秀胸有成竹,当然不肯鲁莽行事。

    如今马上是席卷天下的底定时刻,手握必胜之法,那还不得可劲地营造声势。

    俗话说的好,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

    诸侯们看劝不动,还慌了一阵,觉得勤王军得意忘形吃枣药丸。可他们随后发现,到大坂的粮船络绎不绝,这才纷纷转而称赞直秀高瞻远瞩:

    只要粮食管够,那还担心啥有的没的。

    就凭能让人吃饱饭,在庆应凶作这个时候,根本就无敌了啊!

    别说勤王军出动了,只要给够粮食,光凭近畿诸侯就能嗷嗷叫地攻下京都!

    虽然奉承听的爽,不过直秀可没昏头,他停留在大坂,除了尽量分化对手和造势外,其实也是在等各方盟

    友上洛。

    说到底,直秀根本不是真的为了中兴幕府,他想搞的是扶桑近代化,因此何必抢这个风头呢。

    于是,尊王军不肯主动进攻,而庆喜派的兵马,在伏见、鸟羽几次被击溃后,京都也老老实实起来——打不过还能怎样?!

    尊王军传檄天下,小朝廷和庆喜一系也玩命地发敕旨请诸侯上洛护驾,因此,愿意蹚浑水的,都陆续上洛。

    直秀的态度很坦然:

    愿意留在大坂的,欢迎;愿意去京都的,也可以,甚至途径大坂附近也成。

    至于可以带多少兵上洛?

    没关系,多少随意。

    可世上哪有傻子,只要是从伏见、鸟羽街道上洛的,都老老实实地把随行兵马控制在两百以内。

    这个是因为,一个是庆应凶作,大家就算想折腾也没那个力气;而另一个的原因,则不说自明:

    别人说啥你都信啊,允许上洛就够可以的了,还敢带大兵走伏见、鸟羽,这不是没事找揍么!

    十一月二十日,名义上的幕臣第一人,政事总裁庆永一行终于到达大坂。

    他这个政事总裁,还真不是维新派自封的,因为大御所家定复出,庆永的役职那是正大光明得来的。

    至于家定,他也跟来了。

    本来,家定这些年过得舒舒服服的,根本不想出面折腾——当将军时他就怠政,后来又轻易让位给家茂,人家根本就不管什么江山社稷,只要自己爽就完了。

    但庆永一席话说服了他出面。

    庆永是怎么说的呢?

    “如今扶桑巨变。大御所您不出面,那风头尽为愚者所得,如此日后恐怕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这句话说的合情合理,庆永说的是,“我没异心,可你不出面,我还风光无限,最后这天下是谁的,那可就不好说了。”

    家定虽然混账,可混账也有个限度啊,因此他就御驾亲征了。

    说起来,勤王军十月二日在水户那珂凑登陆,到当月二十日维新派得到江户臣服,这短短期间就大获全胜,和庆永、家定的关系也很大:

    庆永这人呢,在治政上有些天真,说起来不是枭雄之资。

    但问题是,只要有的选,谁愿意给枭雄当手下啊,不怕狡兔死走狗烹么。

    因此,庆永十月五日入江户城,不久之后幕臣就降服了。

    当时他严辞质问酒井忠绩等人,要求其解释:

    为啥维新派一倒,庆应凶作就爆发了?

    还有为啥同意洋人改税,甚至还要以虾夷地矿产为抵押向洋人大借款。

    这些干的都是什么烂事?!

    说实话,光凭义正言辞,酒井等人怎么肯束手待毙。

    实际上,因为庆永和维新派幕臣的风评不错,所以酒井等人在发现自己亦然众叛亲离后,这才相信了维新派的宽大条件。

    不是庆永这样的老实孩子,恐怕换个人来,酒井就会怀疑诚意,而事情也就不会这么顺利。

    之后,维新派又把大御所家定抬出来作名头,还大肆运粮入江户,这才迅速稳定了人心。

    当然,就算酒井等人挣扎,直秀等人也不在意。

    今年维新派的退让,根本就是挖了坑给对手,通过这次尝试,相信以后都没人敢正面阻挡维新派革新了。

    筹划了这么久,还能让对面的冢中枯骨们起而复生,这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