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镜梦第二十七章 小鲁子,俺们一直盯着你那1860年5月8日,5艘蒸汽货船浩浩荡荡地驶过庙屯。
“这是什么大日子啊。”岸边聚集了不少人,纷纷议论。
涅霍罗舍夫气得用手杖猛击木柱,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几天前就有2艘挂着杰克联合旗的英吉利蒸汽货船悍然北上,今天上午又有4艘米船北上,这下午又有5艘英船路过,难道乌龙江突然成了黄金水道不成?
但作为去年上任的驻庙屯知事,涅霍罗舍夫有苦说不出啊。
本来,鲁西亚是有机会独占乌龙江河道的——此地唐人的造船业落后,有也等于没有。
可奈何,1856年3月,为结束克里米亚战争而召开的Paris和会上,不但约定了“多瑙河各国航行自由”,在英吉利的坚持下,“乌龙江自由航行”也通过了。输家没有发言权,连皇帝都气死了,鲁西亚自然只能捏着鼻子同意。
因此,在1858年6月商谈津门约定的时候,这独占乌龙江的条款,鲁人特使伊格那提耶夫连谈都没谈——可这个傻瓜,在当年就轻敌冒进死在扶桑人的手里,想追究责任都办不到。
而转过年来,1859年6月的第二次大沽口之战,唐人打赢了,这到哪说理去!
自然,鲁人特使彼罗夫斯基就不敢节外生枝了,赶紧换约就是。
说起来,这也是形势使然,年英佛联军横扫了帝国在北太平洋的领地,之后好大面积叛乱发生,虽然在1856年部分恢复了乌龙江的航运,但直到1858年鲁人才重返庙屯,到1859年换约之后才大力经营,这实力不济嘴上就硬不起来了。
对驻庙屯知事涅霍罗舍夫来说,所谓的“大力经营”就是骗骗圣彼得堡贵人的,放了半个连队、盖几间木屋,连移民都没有,装个样子罢了。
更闹心的是,同样换约成功的米人来此地凑热闹就算了,可英吉利商人居然也闻着味就来了,还代表泰晤士警告自己不要耍花样,“独占乌龙江那是想都不要想!”
“呸!”
但想给别人点厉害尝尝,也得手里有硬家伙才行——年的两次增援远东的舰队都主力殆尽,1859年倒是来了四艘战船,可太晚了,没有管束的“英吉利人”已经在这几年把军械卖给了不少索伦人。
当然,1859年到来的英人对此决不承认,“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可不是你们干的,难道是米人?
可这些年来,米人可没少鼓动帝国在远东扩张:
自1853年起,鲁西亚驻米知事勃弟斯科就给圣彼得堡写信,称“米人说现在正是鲁西亚占领乌龙江两岸的大好时机,这有利于两国开展更多的贸易。”
1854年5月,米人克尔特等将最新的军械左轮等献给皇帝。
1855年5月,由5艘战船组成的“北太平洋和中华海探险考察队”来到堪察加——但这些船参与当时的军势运输,被英佛联军逮个真着,全被击沉了。这真是一曲鲁米两国联手对抗英佛强权的悲歌。
1855年9月,15名米人机械师到圣彼得堡为修建铁路效力。
1856年克里米亚战争刚结束,米人就将之前帝国订购的“米洲”号轮船送到堪察加。
因为合作愉快——其实是迫切需要,1857年西伯利亚总督普嘉廷上任之后,帝国在远东对米人货物取消了一切关税和检查,并允其可在领地内随意设立商行。
再加上,在1856年开始的亚罗号战争中,鲁米都是落井下石的一方,有这份情谊子,打死涅霍罗舍夫也不信米人会背后下黑手。
看涅霍罗舍夫火冒三丈,米人在庙屯的知事芬恩.威尔逊安慰他,“上午过去的四艘米船,和英船一样不在尼
古拉耶夫斯克靠港,肯定不是真米。”
“我不想听,不会安慰人就别说话!”
涅霍罗舍夫气得满眼冒金光,傻子都知道,这大江上下能做贸易的对象只有两个,要么唐人要么鲁人,这不在本港靠岸,自然是勾结唐人去了,是不是真米这一点都不重要!
再说了,你们米人也不是啥好东西,黑奴到现在都不废除,见利忘义的商人到处都是,信你才是傻子。平时勾搭唐人也就算了,可今年5月鲁西亚在远东有大动作,添乱也不能选这个时候啊!
“咦,我没泄露这个机密吧。哎,说不好啊,去年就开始策划这件大事,就算自己不说,估计痕迹也瞒不过精明人。”
米人威尔逊要知道眼前这个人想啥,一定得气笑了:
黑奴是在米国没废除,可鲁西亚你的农奴不还照旧在么;
涅霍罗舍夫你能保守秘密?喝点伏特加,就拉着我絮叨,醒来把自己胡吹的事情忘得干干静静,啥秘密能保守在你个嗜酒的心中。
涅霍罗舍夫看着船队经过当然着急,但如今河流刚刚解冻,手里只有几条小木船,着急也没用啊。
这时,躲在船长室里的堀利熙,拿着千里眼满眼放光,开始胡言乱语:
“这就是庙屯,鲁人的尼古拉耶夫斯克?不是说以已故皇帝命名的地方么,怎么这么破?”
箱馆陆上大番头堀直义真不想搭理他,这位平时版着脸像模像样的,可自从在真冈上船后,就摇身一变为好奇宝宝,这一路上见啥问啥,多好的耐心也被磨没了。
堀直义是此行的主帅,他可以不说话,但旁人不行啊:
自从今年樱田门外之变发生,大老井伊扫部头被刺重伤不能理事,这幕府的威信扫地,收到消息后,箱馆目付堀利熙惶惶不可终日,而直秀下令,“对原箱馆一系加大拉拢力度,务求将看好的几人彻底拉上船!”
参与这次无江户旨意的对外出兵,就是堀利熙、武田斐三郎等人的投名状,所以,问题再多那也要回答啊。
箱馆奉行并江川英敏只好出面跟堀利熙解释:
“1856年鲁西亚在战败中克里米亚战争后,又赶上1857年的世界经济危急,因此元气大伤,无力经营远东。再说这些年来,鲁人在北太平洋损失惨重,能再次图谋乌龙江流域,恐怕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自然在庙屯投入不多。”
因为直秀如今是箱馆奉行,北地的第一人,自然不能轻动,因此英敏是此行名义上的最高者。
但从白主立军起,就有一条铁律,“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任何人不能干扰现场指挥官”——战前可以下达战略命令,但打起来就不要再指手划脚了。
做到这点很难,谁有权不想可劲造啊,可这些年坚持下来,有不断的基础建设和制度完善,终于形成了传统。
这次出兵,因为陆上大番头村田永敏不在——他从1858年就被借调到江户讲武所没回来,因此现场指挥官是陆上番头堀直义和水军番头中滨万次郎,水陆各司其职。
而同行的江川英敏、堀利熙,就是参观团,只需看不许干涉。
这场大战,对远东的局势非常重要,赢了,中华、扶桑在北方最起码能保持十年太平;但如果输了,中华难免要割地大出血,而直秀一系精华受损后,恐怕要丧失在幕末风暴中的主动权。
当然了,如今箱馆和白主加起来,也不过七八万人,谈什么主动权未免有点自大。但如今北地进入了高速发展期,一个趔趄在日后看,损失的就是几年的时间。
其实,这场仗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直秀觉得,鲁西亚都这样窘迫了,穆拉维约夫都在1855年挂了,1858年瑷珲的兵临城下也没发生,瑷珲约定谈也没谈,那北地不
是能太平一阵子。
可万万没想到,去年9月,西伯利亚总督普嘉廷带兵血洗了瑷珲对面的江湾子,之后小约翰.布莱恩找到箱馆,请直秀1860年春季发兵抗鲁。
你个普嘉廷浓眉大眼的,不是说“文质彬彬、风度翩翩,颇具学者气质”么,怎么当了总督以后,也是一副恶犬扑食的样子?
要不是直秀这些年谋划得力,还不得追悔莫及!
“小鲁子,俺们一直盯着你那!”
原来,参与英佛攻击堪察加后,小约翰在英吉利远东的圈子里身价倍增,混得越来越好——当然,咸亨洋行把白主皮毛和捕鲸的生意转交小约翰的三江洋行,这也是重要原因,钱和势不分家嘛。
1855年,竹前虎次郎在直秀的授意,在松江成立了汇理银行和汇理洋行;而小约翰也在同年于香江建立了汇通银行和洋行。
汇通银行和洋行的生意越做越大,拿了股份和干红的英吉利远东官员们也对小约翰更加满意,多次劝他出来当官——钱赚够了,毕竟还是商人,要封爵士非得干出点成绩不可,这远东如今是冒险家的乐园,不参与太可惜了。
小约翰是凯尔特人,对绿岛大饥荒中英吉利人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本着先上船再凿穿的战略,当然想出来当官混进敌人内部了。
但他的胃口不小,不想从底层干起——怎么滴开始也得是个某大城知事吧。
1859年,津门约定要正式执行,但英佛换约失败,而鲁米换约成功。
小约翰趁机建议,这爬到树上摘果子的人啥都没捞到,树底下捡果子的人收获不小,这不是开玩笑么——帝国劳民伤财、在座的躬冒矢石,没成想让外人得了大利,大家成了笑柄。
因此,本着我不好你也别想好的至高原则,小约翰自高奋勇要在乌龙江口斩断鲁西亚的远洋梦想。
这是英吉利帝国的一贯政策,因此必须支持!
但第二次大沽口之战惨败,英人的香江水师提督何伯都在此役身负重伤,因此精神上支持、军势冒险就得缓缓。
但小约翰对帝国忠义啊,他表示“不怕,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为帝国效力!”
大家都知道小约翰在远东北方的生意很大,和当地的有力人士大有瓜葛,因此让他放手去做也没啥不好。
就这样,1859年秋季,汇通洋行派肖恩.约翰斯顿进展庙屯。
打着英吉利帝国的旗号,虽然换约不成,当地的鲁米势力甚至乌龙江将军奕山都不敢惹他。
可毕竟中华和英吉利正在交兵,奕山又是一个怂蛋,因此约翰斯顿的声势不小,真的动作反而不大。
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松江汇理银行和洋行的生意也不小啊,米人实在,钱送到了,大班凯文.威尔逊的堂弟芬恩.威尔逊就顺利捞到了驻庙屯知事的位置——哪个穷地方,连鲁米知事加上也不到一千人,知事谁爱干谁干。
汇通和汇理有大笔的生意往来,芬恩.威尔逊在哥哥的授意下,交给约翰斯顿不少情报,因此鲁人的大事被小约翰知道了——西伯利亚总督普嘉廷,要在1860年5月带大军威逼瑷珲。
之前小约翰夸下海口,要阻止鲁人侵占乌龙江流域。本以为是条死狗,可没想到是条疯狗,他只好找直秀商议,“怎么样帮兄弟个忙吧,出兵打丫的!”
直秀和鲁西亚势不两立,而且一起偷偷摸摸搞小动作,这个小约翰是知道的。
两人一拍即合,就定下了这次的战争。
时间过得很快,1860年5月8日,白主的4艘蒸汽内河战舰,小约翰下属的5艘蒸汽货船,载着箱馆奉行所的八百多足轻,经过庙屯直上瑷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