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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朝中有人好做官

    扶桑镜梦第二十章 朝中有人好做官其实,命令六家大名助垦虾夷地,在幕府中枢看来,真认为这是补偿:

    一是并没有划地分封,到哪里垦殖、甚至范围大小,由奉行所与各家协商后奏报中枢——也就是说,决定权利还是箱馆奉行所说的算;

    二嘛,虽然鉴于北地垦殖不易,各家在虾夷地三年内被减免了全部赋税,可这只是对在各家垦殖点内部而言,在箱馆和其它奉行所领地,这六家的渔猎和交易还是要被奉行所抽税;

    而且最重要的是,幕府在旨意中明确说明:

    “虾夷地、北虾夷地一切御领事务,以箱馆奉行所法令为准,各家不得违背。”

    这样看,箱馆奉行所依然是北地主宰,江户只是担心奉行所在北地势单力薄,这才找了些人手帮忙,并不是要自断股肱,至于担心幕府对奉行所有所不满,就更无从谈起了。

    而且,幕府中枢提前沟通时,这六家大名的言下之意里,也认为这是苦差事,就算不是苦差事,也是鸡肋而已——当然了,其下具体执行的家臣怎么想就不知道了,万一抱着“骨头里榨出油来”的想法,那不就是肥差了么。

    使番松前在翌日当众宣令前,将旨意的跟脚详细解释了一番,以安直秀、大久保两人的心。

    另外对于取消十万手当金一事,松前也做了解释:

    今年不知怎么搞的,江户城又发生了火宅,幕府损失不小,而且重建又是一大笔钱。

    所以,“既然五陵郭停建了,那就继续停着好了。箱馆暂且忍耐一下,等江户财政稍微缓和,自然会补偿‘识大体、顾大局’的北地。小栗丰后守特意让我带言,‘再怎么说,这里也是抵抗鲁人的前线,肯定是要有所照顾的。’”

    这就是朝中有人的好处了,不但可以提前布局、从中转圜,至不济,也可以如现在这样,给了体面、透露些内情。

    直秀的好友小栗忠顺,不但是勘定奉行,还是大老井伊扫部头的铁杆心腹;而这次的使番松前,则是小栗一手提拔的,还与直秀、大久保是旧时好友,关系亲近。

    否则,管你怎么想,御使当众宣旨,难道奉行所还敢质疑不成!

    当然了,中枢决定之前,连箱馆奉行所的意见也不征询一下,这其实是真没把直秀放在眼里。不过,井伊扫部头上任大老后,执政风格就是如此刚硬,对谁都如此,也没啥好抱怨的——能安排旧友松前出任使番,想必江户的重臣们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对此,直秀十分领情,表示“北地偏远,但‘国产’土特品还是不错滴,可壮程仪”。

    松前是多敏锐的人啊,一听直秀特意提起,就知道礼物价值不菲,“这次出使不亏,也不枉之前自己动的一番心思”。

    于是他又透露了一些信息:

    本来,去年直秀接手箱馆奉行所的时候,因为面临鲁西亚的再次入侵,所以箱馆奉行一职被视为烫手山芋,直秀的任命当时还挺顺利的。

    可今年与鲁人正式议和后,江户后悔的旗本就多了,“怎么轻易让这乡下小子占了天大的便宜!”

    其实崛家原本住在新宿町,还真不是啥乡下,但直秀出身二半场,别说旗本了连御家人谱代都不是,这十五年来飞黄腾达,如今做到箱馆奉行的位置,因此眼红的人不要太多,“乡下小子”算好听的了,要知道最近连“奸佞”都有人说!

    但八面玲珑的松前,当然不肯当面提及这种败兴的事。

    他在直秀面前痛斥其非,“崛殿之精忠,哪里是常人所能及的。名至实归,名至实归啊。”

    直秀和大久保相识而笑,在座的三人里,就没一个是名门大户出身的——大久保是萨摩岛津家的下士,转仕直秀前还被免职了;直秀是御家人二半场;而松前的底子也不怎么光彩,也不过是二半场出身,虽说拥有和福山松前家一样的名前“松前”,但两者根本风马牛不相及,他可不是啥名门,在幕府中也根本没有门路。

    作为直秀一系为数不多的幕臣关系,松前的经历两人清楚的很:

    天保十四年,三

    十三岁的松前太郎还是长崎目付所的同心,虽然因善于钻营而被当时的目付大人视为心腹,还被特意带到长崎随任,但家格依然是二半场而已;

    说起来,直秀还是松前的贵人,当年两人搭上关系后,弘化三年小栗忠顺出任长崎目付役助,松前开始转投小栗门下,这才开始飞黄腾达。

    虽说和直秀比不了,但他的升迁速度也是极快。

    嘉永三年,小栗升任长崎目付,他被提拔为徒目付,就此成为御家人谱代。

    等嘉永七年,小栗成了长崎奉行,一直在长崎经营的松前更是备受重用。

    等安政五年小栗成为勘定奉行后,松前出人意料地留在了长崎目付所——其实,1855年幕府开始秘密与咸亨洋行“以扶桑金易海外银”,松前就是执行人小栗忠顺的重要帮手。虽然当年小栗回转江户,但此事仍在进行,松前仍旧是其中的重要人物。

    安政六年,松前终于离开了奉公十六年的长崎,转任幕府的徒目付,积功成为一百二十石的旗本,并更名为“松前顺丰”

    别看大久保如今是二百石旗本,但那是两次白主之战军功所致,不但所领在北地,而且这两百石也是与鲁西亚血战的买命钱。

    而松前的这一百二十石看起不多,可人家是江户中枢的徒目付,位卑而权重,跟大久保这种偏远地方的町奉行根本不可同日而言——当然,如今箱馆对西洋人开港通商了,地位也变得重要了,大久保也算勉强搭上了重臣的边。

    可徒目付不一样,除了大目付、御目付之外,幕府目付所的徒目付也只有五十余人,长崎目付所、箱馆目付所的徒目付可比不了这五十徒目付——名义上,大目付监察公卿、大名、重臣,御目付监察旗本、幕臣,可实际做事的还不是这些手下的徒目付,因此位卑而权重,不可等闲视之。

    直秀现在是两千五百石的大身旗本——虽然他没参加第二次白主之战,但幕府认为他之前治政有方,底子打的好,还是给他加了三百石的家禄,堂堂的箱馆奉行,外人口中的“虾夷地探题”,还不是要和徒目付松前平等交往。

    不过,江户那里“大名满街走,旗本多如狗”,门第之见甚深,加上如今执政的大老井伊又是个特别重视出身的,想必即使有小栗护着,松前在目付所也没少受委屈。

    所以,这“名至实归”,松前一半是宽慰直秀,另一半则是感怜自身,不免说得情真意挚、荡气回肠。

    “如今德川家上下振奋,正是你我这样的忠义之士效力的良机!”

    商业互吹谁不会啊,而且直秀这话说得还真不亏心。

    虽说幕府重臣这些年相互倾轧,幕政也有些乌烟瘴气,但在西洋人的压迫下,番职尤其是水军、兰学产业尤其是军械制作、对外交涉的幕臣、监察一切的目付,这些都是最容易升官的,这几年不知道有多少才俊乘风而起。

    当然,对外交涉的风险太大,智者不取。不过,此时正是吹捧的时候,这个当然就不能提了,

    作为目付的松前和涉及对外交涉的直秀、大久保三人畅谈未来,一时其乐融融。

    不过,使番松前谈了一会后,开始转弯抹角地问及箱馆开港通商后,直秀是否有钟意的西洋商人,尤其是“特别诚实可靠的”。

    “终于来了!”

    要知道,从松前顺丰一下船开始,直秀就等着他问这方面的事。

    之前在直秀的授意下,已经在米人新约克成家定居的oo,也就是竹前虎之助,突然指示咸亨洋行在今年的和历六月底结束了与幕府的密贸易。

    要知道,咸亨洋行对幕府这些年帮助甚大,甚至已经到了离不开的程度。

    而小栗忠顺能以三十出头的年纪当上“上三奉行”之中的勘定奉行,也是由于他一手主持了和咸亨洋行的交易。

    因此,咸亨洋行这一撤,幕府如同被吊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非常难受。

    嘉永三

    年,就是直秀返回扶桑的第二年,他留在海外的势力咸亨洋行,开始与幕府在长崎交易。

    当然,幕府闭关锁国已久,开始贸易前废了好大的劲,玩过两次蛮人献宝这样的把戏,又有时任长崎目付小栗忠顺的穿针引线,加上咸亨洋行在直秀的授意下,立志赔本赚吆喝,又肯献上大笔的咨询费,这次终于打通了关节。

    自1851年后,书籍、报刊、蒸汽罐、机床、西洋军械、植物种子、种畜、兰物等源源不断经咸亨洋行涌入扶桑。

    和当时的兰国商馆比,咸亨洋行没有治政方面的要求,而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最重要的是可以赊账,咨询费更是一波波地送上,因此逐渐建立了信誉——想也是,直秀等人雇了一群人,整天到晚地在海外费劲心机地琢磨幕府到底需要啥,兰国商馆这样有业绩要求的机构怎么能与之相比!

    幕府从中受益很大,其中咸亨洋行的风说书尤其被重视:

    从1853年黑船第一次来访开始,西洋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咸亨洋行及时通报,有时甚至仅仅是为了及时传递信息,咸亨洋行的船也会专门跑一趟。

    这样的义举自然引起了怀疑——扶桑对西洋人的疑心本来就重,没有直秀乱入的世界里,兰国商馆提前通报黑船来访,却被怀疑大言欺人、别有用心,何况咸亨洋行这种赔本卖吆喝的行为,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当然更加被警惕了。

    但咸亨洋行以“股东为凯尔特人在米国的移民,思谋复国”为由,成功打消了幕府的疑虑——这个理由倒是真的,加上幕府曾有为兰国存亡絶续这样的义举,听起来确实合情合理。

    其实啊,警惕和怀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真香”,只要咸亨洋行有大利于幕府,这生意就能做的稳稳当当地。

    1854年,幕府成立对马水军传习所,船和教官都是咸亨洋行提供的。

    1855年,咸亨洋行还送来了西洋技工,帮助韭山炼铁所开始炼钢产业的建设。

    因为多次大地震和应对西洋人的兵备增加,幕府财政出现了严重亏空,在1855年幕府不得不通过咸亨洋行开始“以扶桑金易海外银”——海外金银比价是一比十五左右,而扶桑是一笔五,期间足有两倍的差异,其中的利益巨大。

    9年间,幕府投入以金易银的本钱折合一百五十万枚天保小判之巨——这里面既有金条也有少量融化的金币,毕竟幕府家也没有余粮啊,库存黄金哪有那么多。

    咸亨洋行果然不亏是“诚实可靠小郎君”,经手的纯金折合后世的9.4吨之多,但前后重未有过差错,给幕府送回了白银近3万八千贯,分毫不差——当然,咸亨洋行也不是白帮忙,从中收取了一成的辛苦费。

    这些白银相当于中华白银三百六十余万两,折合英镑近一百二十一万。

    这么大的手笔,咸亨洋行从未赊欠延误,反倒是幕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开始就要咸亨洋行以货款抵押,后面数额巨大后,更是要先见到了银子才肯付金子,但咸亨洋行也从未有过怨怼。

    今年,安政六年六月,最后一次以金易银的交易前,咸亨洋行还特意另派快船通报了第二次大沽口之战的详情。

    可六月底等商船离港后,在检查咸亨洋行给公方样、重臣的礼物时,一封信才被发现,其中咸亨洋行回顾了多次贸易的经历,尽言依依不舍之情。但这些都是浮云,重点则是信尾的话“情势所迫,贸易中止。山高水远,彼此珍重”。

    之前根本没有发现丝毫异样的幕吏,这震惊可想而知!

    消息传到江户后,幕臣对此大为惊诧,但人都跑了,这详细理由信中也没说,到底因为啥,就成了谜团。

    但别人不知道,可勘查奉行小栗忠顺能不知道么!

    这咸亨洋行和箱馆奉行崛直秀关系匪浅,因此他才运作心腹松前顺丰作为使番,让他到箱馆找直秀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缘无故的,咸亨洋行为啥突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