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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扶桑镜梦第五十六章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水户前藩主德川齐昭的出现,引发了参与风说书讨论的幕臣的普遍猜疑。

    齐昭一向与公方样家庆不睦,有传闻齐昭私下对心腹评论家庆为百无是处之人,而家庆也对这位作风强硬的御三家大名一直保持着警惕,认为其“野心昭著”。

    德川齐昭被后世称为始乱天下之人,这位德川家的亲藩大名亲自开启了幕末德川家大乱斗的序章,而他所在的水户藩长期推行的水户学说也发展成为幕末尊王攘夷的旗帜,导致了大批倒幕人士的出现。

    齐昭从继任水户藩主时就不走寻常路。

    文政十二年,水户德川家八代藩主齐脩突发急病去世,当时家中重臣想要拥护时任将军家齐的儿子恒之丞继承水户德川的家主之位,但当时三十岁的齐昭挑动领地内的武士和领民闹事,最终幕府拿水户藩没办法,只好听任齐昭继承了死去兄长的家主之位——恒之丞就是德川齐疆,后来成了御三家中的纪州藩第十二代家主,在位时间是1846年-1849年。

    上任之后,齐昭知道自己不讨幕府的喜欢,没法如其它御三家一样占幕府的便宜,只好努力自力更生:他积极改革藩政,建立了当时最大的藩校弘道馆,提拔了大量的下级武士参与藩政改革。

    天保饥馑(1833年至1839年)时,齐昭的动作还小一些,只是全领检地、刷新吏治和缩减藩厅的开支。

    天保八年七月,齐昭提出了四义的口号,要求实行“经界的义”、“主著的义”、“学校的义”、“总交替的义”。

    1838年,水户藩建造了战船“日立丸”,但因为超过了五百石的载重而违反了“大船建造禁止令”,被幕府勒令拆除。

    自1839之后,齐昭胆子越来越大,他对藩政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其中包括:

    1839年的农业改革:禁止商人经营土地,打击豪农,扶助自耕农。

    1840年的德政令:免除藩厅和武士对商人的欠款,并以赐予武士领地的方式缩减直属人员编制,减少藩厅的直接支出。

    1841年扩建藩校,改名为弘道馆,积极培养人才。

    1843年大批没收领内寺庙的特权领地,同时扶助神道以压制反弹。

    同时他积极进行军势革新,以“追鸟狩”名义训练藩兵,同时对幕府的一系列法令提出了质疑,例如要求废止“大船建造禁止令”、开拓虾夷地和破格提拔人才,而且上书公方样要求缩减大奥的开支和没收寺庙的特许领地。

    1843年,幕府鉴于英吉利中华南海之战的结果,为了缓和与南蛮各国的关系,撤销了文政八年的《异国船驱逐令》,发布了《燃料淡水供给令》。对此齐昭火冒三丈,上书公方样,要求取消此法令,并且在全扶桑广修台场对所有出现的南蛮船进行打击。

    当时正是幕府天保改革的关键时期,当时的首席老中水野忠邦在6月和9月两次发布《上知令》要求调换封地,准备将江户周围10里、大坂周围4里范围内的所有非幕府直领的土地收回,对原有领主包括谱代大名和旗本补偿以偏远地区的领地——一日里折合大约3.9公里。

    《上知令》一经发出,幕府内部就分裂了,包括时任老中的阿部正弘在内的大部分谱代大名和旗本都忙于攻击老中水野,所以德川齐昭众多言辞激烈的上书也没得到关注。

    天保14年9月,原老中首席水野被罢免,之后被视为水野治政盟友的德川齐昭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弘化元年,幕府以水户藩“铁炮齐射**”以及之前水户领内的佛信徒骚动为由,强制齐昭隐居、同时被命令“谨慎”,水户德川的家主之位被交给了齐昭的嫡长子庆笃——“铁炮齐射**”就是水户藩兵大规模演武,当时这种事需要预先征得幕府的许可。

    但因为齐昭之前在水户藩的革新颇有成效,而且他精力充沛而且敢于发表对幕政的批评,同时齐昭又是御三家之一的家主,因此影响力非常之大,被时人称之为“贤侯”,有很多

    迷弟,例如松平庆永,作为福井藩的藩主,他在1843年夏季回越前入国亲政之前特意向齐昭请教如何处理藩政。

    齐昭倒而不僵,不但在水户藩内继续拥有大批支持者,而且在幕府内部也有不少同情者。

    而1845年成了首席的老中阿部正弘终于体会到了前任水野忠邦的痛苦,当时水野内焦外困,外部有南蛮船不断叩港,而且外样大名尤其是西国大名实力不断增长影响日渐扩大,而幕府内部又是一个烂摊子,财政千疮百孔不说,幕臣还各行其是,虽然大家合伙打倒了手段激烈的水野忠邦,但之后就忙于内部的争权夺利,啥正经事都干不了,幕政根本没有什么明显的起色。

    看着是一团和气,其实是一片乌烟瘴气,现在还不如水野在位的时候呢,因此包括公方样家庆和很多锐意革新的谱代大名、大身旗本都开始或多或少地对他表示了不满之意。

    不是有句话是那么说得么,“内无忧患,外无强敌,国恒亡”,加上隐居的德川齐昭不断给水野写信,深刻探讨了自己的“过失”,表达了对水野老成谋国的敬佩,因此阿部侍从又将齐昭作为一枚重要的棋子放到了幕政的棋盘上。

    幕府内部有以御三家、御三卿为代表的亲藩和谱代大名、大身旗本等势力,这些势力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并不是完全以出身结党,彼此之间相互勾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1845年成了首席老中的阿部正弘愕然发现自己成了老中们隐隐针对的对象,因此他急需给持保守态度的老中和幕臣们竖立新的目标和对手,所以他开始激活德川齐昭和江川太郎左卫门。

    江川太郎左卫门是兰学代表,在以儒学为尊的当下自带挑衅光环,加上阿部确实需要耿直的江川出来做实事,所以1846年阿部提拔他为勘定吟味役——在直秀原来的世界,江川要到1853年黑船第一次来访才重新获得重用,但现在因为直秀的出现,江川家和小栗家结盟,而且功绩也比原本耀眼的多,所以提前获得了重用。

    同时,阿部正弘也开始解除齐昭的处罚,为齐昭复出做各种准备。

    1846年齐昭被幕府解除了“谨慎”的处分。在藩内人望很高的齐昭迅速联络原来的亲信和心腹,在1849年已经重新掌握了藩内的大权。

    接替齐昭做家主的庆笃当时十八岁,从小到大受到齐昭的严厉教育,对父亲非常畏惧,没有家主的帮助,所谓的门阀派家臣根本不是多年苦心经营的齐昭一系对手,这些家臣只好向幕府求助,但有首席老中阿部在中枢的压制,这些人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于是齐昭又开始活跃起来——但是齐昭依然不能公开参与幕政。

    直秀于1849年从海外归来,1850年江川在韭山获得了炼铁的大成功。在江川耀眼成就的刺激下,保留的幕臣们终于改变了态度,乘此良机,首席老中阿部提拔了一大批相对进取的幕臣——兰学的基本盘很小,这些被提拔的幕臣都是儒学背景,但态度相对进取,支持幕府进行进一步的革新。

    幕府二百年来内部联姻不断,这些新提拔的幕臣背后有很多亲友,得到这些人的支持,阿部的基本盘扩大了不少,让齐昭复出的条件基本成熟。

    其实,首席老中阿部对齐昭没啥好印象——阿部正弘是在1841年御台所德川家齐去世后暂露头角的,成名之战是干净利落地妥善处理了大奥与僧侣的“私下交往**”。

    1841年御台所家齐去世后,大奥与僧侣的“私下交往**”被发现,当时担任寺社奉行的阿部,在初步调查后快刀斩乱麻,经过草草审判后将僧侣日启、日尚处决,把事态控制在极小范围内,很好地维护了幕府的名誉,他因此获得了十二代将军家庆和大奥及高层幕臣的好感,自此踏上了飞黄腾达之路。

    阿部和大奥及佛门交好,而德川齐昭不但公开与佛门交恶而且还曾经对大奥的花费指手画脚,因此阿部个人对齐昭谈不上任何好感,但形式如此,阿部不得不用曾经当过御三家家主的齐昭来牵制保守的亲藩大名势力和团结倾向于进取的幕臣。

    御三家和御三卿向来是德川家亲藩的代表。

    御三家是尾张、纪伊和水户三家,御三卿是清水、一桥和田安。

    当时御三家

    和御三卿中,包括水户都处于新老交替、青黄不接的窘境中,所以齐昭才能作为有分量的盟友对象脱颖而出。

    尾张德川的两任家主德川齐庄、德川庆臧相继去世,和水户藩齐昭继位的形式类似,之后家臣团反对外来的养子继承家主之位,所以新藩主德川庆恕是支藩高须藩的藩主,刚上任的庆恕还面临着家臣团的内斗,根本没有精力参与幕政。

    纪伊德川家更惨,两任家主德川齐顺、德川齐彊暴病去世后,新上任的德川庆福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也指望不上。

    御三卿之一的清水家原本是有家主的,但原来的家主就是还是孩子的德川庆福,现在已经成了纪伊德川的新家主,所以清水现在是“明屋敷”的状态——所谓明屋敷是御三卿的特有现象,就是家主空缺。

    御三卿和其它所有大名家不同,领地都是十万石,而且分布的零零散散的,平时都是幕府在直接管理,同时御三卿的家臣一般也被视为幕府的直臣,所以有没有家主都没啥大问题,“明屋敷”现象经常出现——老中首席阿部还不知道呢,这次清水家“明屋敷”的状态将一直持续到1866年。

    除了水户,幕末御三家和御三卿的厄运不断,御三卿中的另外两家,一桥和田安也没能逃脱厄运。

    田安本来最安稳。

    三代家主德川齐匡在1848年逝世,享年69岁。但齐匡在1836年就因为体弱多病被幕府下令废嫡且被隐居,由养子齐庄继承家主之位。可能是嫌田安家石高太少吧,身为当时将军家齐的第十二子,齐庄居然在1839年跑去尾张德川家做家主去了。

    讽刺的是,接任齐庄的庆赖是隔代家主齐匡的亲儿子,后来一直活到1876年,享年49岁,同父异母的哥哥松平庆永活了63岁,两人的老爹齐匡享年70岁,寿命都超过了于36岁去世的齐庄,真不知道当年幕府“体弱多病”的说法是怎么来的。

    1845年庆赖十八岁,1852年他二十五岁,按理说可以以御三卿家主的身份参与幕政,但奈何他年纪比德川齐昭小很多,而且传闻为人过于随和,在人望上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老中阿部的眼光最后看向了一桥德川家。

    一桥德川家六代当主庆昌,1837年继位,结果不到一年年仅14岁的庆昌就死了——曾任韭山炼铁所头取的胜义邦是庆昌当时游玩江户的伴当,受此牵连,胜义邦一直得不到出仕的机会,直到1850年韭山炼铁成功才被江川坦庵先生举荐出仕。在直秀的世界里,胜义邦更惨,要等到1853年黑船来访时才因为提交的《海防意见书》被授予正式的役职。

    庆昌死后接任他的是庆寿,可二十五岁的庆寿也在1847年去世了,一桥家又没了家主。

    八代家主德川昌丸继位,当时年仅两岁,结果昌丸于1847年9月又不幸去世。接替昌丸的一桥德川家主之位的是庆喜,庆喜是水户老藩主齐昭的第七个儿子。

    一桥家被外界认为是“御三卿”之首,第十一代将军德川家齐就是出自一桥家。而此时的西丸样将军世子家祥的身体一向不好且无子,因此针对庆喜继任一桥家一事在幕臣之间传言很多,普遍认为庆喜是公方样家庆的后手,如果世子家祥万一有了不测那庆喜很可能就任将军之位。

    因为德川齐昭和当代公方样家庆的关系一直不睦,所以在1847年庆喜出继一桥家时又不少人大跌眼镜。

    对此,首席老中阿部认为是两者关系缓和的象征,加上1846年齐昭被幕府解除“谨慎”处分时公方样家庆也没有阻拦,于是他坚定了拉拢齐昭做盟友的信念。

    而且,齐昭参加风说书大讨论也提前请示过公方样,当时公方样开始坚决不同意,但后来在大目付堀利坚的劝说中转变了态度,这才是作为水户隐居大殿齐昭能在讨论会上出现的原因。

    但为何一向讨厌齐昭的公方样怎么会转而同意他公开参与幕政呢?阿部了解到内情之后,不禁对大目付堀利坚的说法拍案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