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一马当先,行在众人的最前方。
身后跟着程普、陈武、太史慈等将,其中以程普、陈武官职最高为偏将军,太史慈为裨将军。
偏将军属于将军中的低阶,但却有独自领军的权力。至于裨将军则多属于将军的副将,而作为孙权册封的裨将军,显然,太史慈就是镇东将军的副将。
从亲近关系上而言,孙权对于太史慈是颇为倚重的。
至于余下的黄忠、甘宁、周泰、董袭,则要么功勋不足,要么入职江东的资历尚浅,目前暂时都以中郎将身份领兵。
如今江东诸将中,除去孙权外真正以将军名独立领军的只有两人,一是平南将军孙辅,二是平虏将军周瑜。
而可以明确的是,这些人的官职都位列镇东将军之下。这是非常有必要的,孙权年岁不大,只能以功勋或者官职来威慑这些军中将领。
历史上,孙权也正是因为年轻无功勋,又仅为讨虏将军,才被平南将军孙辅轻视,暗自投向曹操,企图换取功勋。
而眼下的时局,在整个江东乃至江南,都恐怕不会有人敢轻视孙权。
纵骑来到高台之下,孙权翻身下马,挺拔健硕的身体,手握辟邪剑柄,大步向台上走去。
身后跟随的诸将也皆是手握腰剑,昂首挺胸的一同走上高台。
下方,众兵卒前端的潘璋格外羡慕的看着台上跟在孙权身后的诸将,这些人中原本应该有他一个的。
可惜,为了帮助将军稳住吴县局势,他不得不流转与集市之中,后来又按照孙权的要求,召集江东豪勇之士,组建解烦军。
心下暗自叹息一声,潘璋感觉,他为自家主公牺牲的太多。
昂然矗立于高台,刚毅的面容上,标志性的碧眸横扫下方,孙权震声开口,“诸位,半年前我从吾兄手中接过江东,彼时江东六郡,人心浮动,郡县不安。吾殚精竭虑,日夜筹谋。
平庐江、定江淮、下广陵、安山越。本以为在东奔西走间,江东可以再次恢复安宁。可万万没有想到,正值民心思定之时,黄祖犯庐江,刘磐侵豫章,再次掀起州境风云!
那个时候孤就感觉到深深的无力,烦忧不已,我时常在想,江东为何不能出一支强军,横扫天下,震慑诸州,于是,吾令潘璋,召集勇士,组建新军,我要打造一支属于江东的铁军!”
深吸一口气,孙权碧眸再次环视下方数千汉子,“今日,孤在此见到斗志昂扬的诸位,你们便是我江东的希望!我相信,不久的将来,‘解烦’之名必将名扬天下!”
手握宝剑,孙权单臂高举。
瞬间,下方数千江东壮勇爆发出震慑人心的嘶吼。
“万胜!万胜!”
声音如虹,振聋发聩,整座数万人的军营上空都爆发着,激烈、亢奋的呼喊声。
良久,手臂缓缓落下,下方再次陷入安静,扫视一周,孙权面上露出微笑,“自古以来,强军必然有番号!今日,既然诸位成军,孤便此尔等番号!”
“潘璋听令!”
“末将在!”
“上台受旗!”
浑身瞬间一紧,潘璋呼吸不由急促起来,他没有想到,孙权尽然要在今天给解烦军授旗,以前他也曾想过,有一天,孙权亲自将“解烦”的大旗授予到他的手上。
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潘璋有些激动。
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深吸一口气,潘璋身体微微发颤,却还是震声回应,“遵命!”
在迷瞪中走上高台,站在孙权的对面。此时已经有军卒将事先准备好的军旗,送到孙权的手上,托住军旗,孙权面色肃穆非常。
“当今天下,自董卓作乱以来,诸侯并起,攻伐州郡,大汉天下民不聊生,江东辛有吾父兄庇佑,安宁稳定。然无强兵,无以保民!今将‘解烦’大旗授予你,望你能领军奋战!扬我江东威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单膝叩地,双手举过头顶,声音有些发颤,“末将潘璋,誓死捍卫解烦军!遵主公愿,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手托军旗,缓缓放置在潘璋的双手上。
昂然起身,潘璋没有废话,径自来到旗杆前,将解烦军旗悬挂于旗杆之上。
旌旗飘荡,数千儿郎抬头仰望,冥冥中,那面旗帜似乎已然成为了此刻矗立在旗杆下的数千健儿的精神支柱。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随着潘璋率先振臂高呼,数千健儿再次迸发出轰然吼叫声。无形中,因为这面旗帜所激发的斗志,万万全全的覆盖了这些时日来他们的艰苦训练!
看着下方气势如龙的众军,孙权面上挂起了笑容,一面旗帜和一个番号,果然能够激起一部军卒的斗志。
目光扫过左右诸将,从他们的神态中,孙权已经看出了这些人心中的激动,番号和军旗也同样激起了他们心中的渴望。
没有再管他们,孙权扭头看向潘璋,挥了挥手,“让诸君回营吧,多加训练,明年开春之战,由你打先锋!”
“遵命!”眸中光芒再次爆射,潘璋有些激动,他也知道今年的战事应该是告一段落,但明年肯定还有。然而还没等到他开口,主公就将明年的先锋任务交给了自己。
激动的合不拢嘴,潘璋匆匆拱手告退后,连忙跑了下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本部儿郎。
看着潘璋喜滋滋的跑下去,孙权摇了摇头,这才环顾诸将,又重新道:“诸位以为此军如何?”
“装备尽量,斗志昂扬,战斗力难以估测。”率先开口的是甘宁,他言语中的酸味是明显的,他麾下也有健卒八百,但装备是绝对比不上解烦的。
“听兴霸的语气,似乎有所怨言,可是怨孤不曾赐你麾下健儿装备?”
“属下不敢!”拱手低头,甘宁只道不敢,虽然心里这般想,但嘴上却不能这么回。甘宁也不是毛头小子,岂能不懂得尊重主君。
轻声笑了笑,孙权并不在意,而是再次扫视各将,笑道:“今日之所以授旗给潘璋,是因为这一军是孤亲自督建的,也就是说他们相当于孤的直系从属军。
而孤的直系从属军今日的兵甲配置诸位也见了,往后在场的诸位,只要麾下能够打下足够的功绩,战出强大的威望,孤必然也为诸位的部曲配置相同的兵甲!”
此言一出,在场的诸将眸中尽皆冒光,孙权说的清楚,只要以后战绩足够,他们也同样可以获得这样的装备和番号!
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荣耀,对于将领来说。
然而在他们激动,幻想着自己番号的时候。却丝毫没有察觉,他们已经钻出了孙权设定的一个圈套中。
以强悍的战绩和奋勇的搏杀,最终获得的番号,将会让这部军从他们的手上脱离。
不错,这正是孙权剥离将领手中精锐兵卒的方式,用番号来代替将军,让全军的意志力都转移到番号上,而不是集中在某一个将领身上。
诚然,如今的孙权有资格让江东军,所有的信仰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但这并不是长久的方式。
等到有一天,他不能或者不需要在上战场征战的时候,那这些兵卒就会重新转移信仰。
可能是周瑜、可能是吕蒙、甚至可能是陆逊。
然而这些终将会让江东军的军队模式,渐渐的转化成个人英雄主义的领军模式。
这根本不利于调动。
所以番号,军部的模式就应运而生,以番号的剥离精锐兵卒的向心力,以方位区域军部解除将领衍生派系的情况。
也就是说,在各军部战区形成后,将来的作战只会有战区将领,将领只负责指挥军队,却无法携带军队。
无法裹挟军队,就无法形成派系,派系组建不出来,即便将领再如何善战,再有军事才能,也不能拥兵自重,掣肘军事行动。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中央集权的前提下,所有的军事物资以及兵卒,都以中央的名义征集,再分拨,才能制衡各部区。
而如今江东的中央集权并不够强大,只有一个镇东将军府,这就导致孙权目前只能以番号的形势,先抽离出军中的精锐兵卒。
至于其他的事情,后面在徐徐图之也并非不行。
这些军团层面的操作部署,对于尚未领兵一方的诸将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
能让他们关注的,也只有那一展靓丽的旗帜以及可能流传百年的军中番号。
扫视一众犹然微微露出向往之色的诸将,孙权再次开口道:“看诸位的表情,似乎都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但我也要事先说清楚。军中的番号,不能滥授。”
见众人面色微变,孙权又道:“但不同的军种,必然会对突出的部从进行授予的,好比,精锐步卒、骑卒、弓箭兵以及水卒。这些都可以授予,只要表现突出,战绩足够,就会将其引为精锐,让其余各军争相效仿!”
随着孙权这番论断说出,场下的诸将间,隐隐间竟似乎升起了一层隔膜,那是一股憋着劲互相要竞争的势头。
仿佛看到火花在他们间迸发,孙权微笑,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只有竞争才能让内部更加奋进,不断超越,有野心,才能有动力,才能想着不断向外扩张。
随后,孙权领着一众将领入了军营,宴饮了一番。
久在战场厮杀,这些将领也是精神紧绷了半年,如今进入冬季,各方修整了,自然要犒劳一下这些猛将。
冬天可以冷,但他孙权却不能寒了诸将的心,只有笼络住将领的心,才能让他们明年更好的奋战。
觥筹交错间,孙权激励褒奖了一众将领后,才启程返回到将军府。
至于这些将领,孙权自然又是以来年战事,激励他们趁着冬天好好训练麾下兵卒。
而他自己则终于可以消停一会,躲进镇东将军府,过一个安稳的冬天。
然而,有些时候,很多事情都不会轻易让人如愿以偿的。
孙权从军营返回将军府后,刚跨进大门。将军府长史张昭,便面色肃穆,手捧一份绢帛急匆匆向他走来。
见此情形,孙权也是心中一紧,难道是有什么不利的消息。
跨步走到张昭身边,“张公可是出了何事?”
面色凝重,将手中的绢帛递给孙权,张昭凝声:“此乃子纲传回的,王粲的《登楼赋》,虽然有些文采,但据公琰所言,此文绝不及主公才学之半分!我意主公当回击!”
孙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