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
作为秦王的宠妃,项萌夫人此时正在向着池塘里面抛下鱼食,一群锦鳞鱼在水中欢快地游动,不时的跃然而出,但对于这般让人赏心悦目的景象,却无法让丽人侧目。
项萌现在是吊着一双死鱼眼,心不在焉而病恹恹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边的宫女翠愤愤不平地道:“大王真是的,已经整整三个月未曾驾临华了,难道大王不知道夫人你有多想念他吗?”
闻言,项萌幽然叹道:“翠,不许你大王的坏话。”
“夫人!奴婢这是在为你抱不平!你对大王这般牵肠挂肚,都已经茶不思饭不想,憔悴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再这样下去,夫人你的千金之躯怎生受得了?”
“唉!”
项萌又叹息道:“大王劳于国事,我本不应该打扰他的。只是几个月未曾见过大王一面,我着实是想念得紧。病了,也好,不定大王会因而来探望我。”
翠闻言,左顾右盼一下,见到四周无旁人,便低声道:“夫人,奴婢听大王最近一直在出云那里休憩的。”
“出云?”
“就是那胡姬的寝。不知道胡姬那个狐媚子使的什么手段,竟让大王在出云流连忘返!夫人,恕奴婢一句大不敬的话,再这样下去,你可能就要失宠了。”
听到这话,项萌的黛眉微蹙:“大王宠幸胡姬?可是没见大王给予胡姬任何的名分啊!”
“夫人,没有名分,就是最大的名分。”翠嘟囔道:“现在后宫当中最尊贵者,莫过于一后三夫人。后位已定,三夫人分别是栗姬、熊贞和夫人你,熊贞还没入秦,但夫人之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定大王寻思着找一个什么由头废了夫人或者栗姬,让胡姬上位呢?”
“不可能。大王不是那么薄寡之人!”
翠急道:“夫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以大王过去对你的宠,被废去夫人之位的可能是栗姬,饶是如此,夫饶位置就稳当吗?”
“你的意思是?”
“夫人不妨与栗姬联手,让胡姬彻底消失。”
“什么?”
项萌看着冷笑不止的翠,心中有点发毛的感觉。
最毒妇人心!
项萌颇为迟疑地道:“翠,这事儿能行吗?”
“夫人,绝对可行!胡姬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人,份形同宫女,只不过仗着大王的宠幸,待遇与一般妃子如出一辙而已!夫人你和栗姬皆是王夫人,想要在宫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一个宫女,有何难处?”
“不行!”项萌忽而道:“翠,你不了解大王。杀一个胡姬容易,但你怎么知道会不会让大王暴怒?大王的脾我还是清楚的,他是最讨厌宫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旦胡姬莫名其妙地死去,大王一定会彻查到底,届时我何以自处?”
“是奴婢疏忽了,请夫人责罚!”翠忙低着头道。
项萌挥了挥手,叹气道:“你都是为我好,怎能责罚你?翠,我听大王已经从泾阳回来了,你有何办法,能让我与大王见上一面?”
“这……”
翠沉吟片刻,便道:“夫人,奴婢倒是有一个主意。”
“你。”
“夫人可以诈病,引大王前往探望。”
“诈病?”
“不错。以大王对夫人你的宠,一旦得知夫人贵体有恙,是绝不会无动于衷的。”
项萌闻言,觉得翠的这个主意不错,故而真的躺在榻上,作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为了装得像一点,她甚至还故意拿棉被盖在自己的上,蒙住头,捂出一汗,就连原本颇为红润的脸都变得惨白起来。
孺子可教也!
看见项萌这么做,翠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便前往四海归一通往龙台的必经之路,等着秦王。
此时的秦王刚刚下了大朝会,神色略带疲惫,但他不得不抖擞一下精神,想着去到龙台继续处理政务。
秦王这几个月来实在是太过劳了,连觉都没能好好睡。
他到处巡视,来往于关中各个重要城邑,途中还要批阅大量的奏牍,回到咸阳后,他又必须参加大朝会,与群臣商议一些重要的军政之事,然后又投入到堆积如山的奏牍当中,彻底没了闲暇时间。
“大王!”
听见这么一声叫唤,秦王回过神来,便看见一个容貌秀丽的宫女上前,向他福了一礼,道:“奴婢参加大王!大王万年!”
“免礼。”
秦王挥了挥手,又看着这宫女蹙眉道:”你不是项夫人边的宫女吗?何故至此?”
后宫与前是不一样的,虽同属秦王宫,但后宫是秦王以及他的妃嫔们、公子、公主、宫女、内侍等人居住的地方,而前,则是秦王与群臣处理政务的地方。
没有特殊况,后宫的妃子和宫女是一律不许到前来的。
这也就是,为何项萌三个月都没能见秦王一面的缘故。不是她不想,而是做不到!
翠躬道:“大王,是项夫人病了。”
“什么?项夫人病了?”秦王心中一紧:“得的什么病?”
“是一种怪病。现在夫人已经卧病在了。”
“怪病?没有让太医看看吗?”秦王一脸狐疑地问道。
“夫人这怪病,寻常医者或药材是无法医治的。夫人见大王你为国事劳,不敢叨扰,但奴婢实在不忍,故而想请大王你去探望一下夫人。”
闻言,秦王的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这所谓的怪病,便是心病!
秦王不摇摇头,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不是不喜欢项萌,不是不想接近她。而是这半年来,秦王一直在修习长桑君传授的吐纳之法,须做到清心寡,无法行房事。而跟项萌在一起,美色当前,秦王岂能忍得住?
当然,可能忍得住。
秦王随后就动,前往华探望项萌。
这政事可以稍后处理,不打紧,但是项萌容不得出半点差池。
当见到躺在榻上,宛如一阵风都能吹倒,脸煞白的项萌的时候,秦王没来由一阵心疼。
“萌萌,你怎么样了?”秦王坐到榻边上,抓着项萌的玉手嘘寒问暖。
项萌不眼圈一红,哽咽道:“大王,你终于肯来见臣妾了吗?”
秦王叹道:“萌萌,你这是何苦呢?”
“为伊消得人憔悴。大王,臣妾不是装病,臣妾是真的病了。”
项萌抓着秦王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道:“大王,臣妾是这里病了。”
“是寡人冷落你了。萌萌,你能不能振作起来?”
“大王,你的冷落臣妾实在是受不了。一不见你,臣妾这心就跟被蝼蚁啃噬一般,啃着啃着,便已经七零八落的。大王为国事劳,夙夜在公,臣妾本不该打扰大王的,但是大王何故有时深夜前往出云,而不来臣妾的华?难道臣妾就这么惹大王你厌烦吗?”
项萌就跟水做的一般,着着,不潸然泪下,哭得梨花带雨的,让人好不可怜。
“萌萌,你的这是哪里话?寡人怎会厌烦你呢?寡人只是,只是……”秦王言又止。
“大王有难言之隐?若是如此,臣妾不问便是。”
“唉!”
秦王环视左右,已经没有旁人。翠等一众宫女、内侍,早就在秦王与项萌聊上话的时候悄无声息地退下,偌大的寝之内,只有他们二人。
“萌萌,寡人有一个秘密,就连太后、王后都不知道,只有几个人知道的秘密。”
“大王吧,臣妾听着呢。”
秦王喟然长叹道:“寡人有疾。”
“有疾?”
项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的古怪。
她依稀记得,当今的齐王田辟疆跟孟子过一句话——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这算毛病吗?
看见项萌的模样,秦王便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故而哭笑不得地道:“萌萌,寡人是上有隐疾。行房事虽无恙,然则无法诞下子嗣。”
“无子之疾?”
“不错。就是无子之疾!幸得寡人遇长桑君,其有妙方,有灵丹妙药可以医治寡饶隐疾,只是他叮嘱过寡人,一定要清心寡,洁自好,这房事……是万万行不得的。”
项萌噘着嘴嘟囔道:“这老头真坏。大王,真的假的?”
“哈哈,长桑君乃是一得道高人,寡人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那大王打算多久?若是十年不成,大王还要十年吗?”
“这可不准。”秦王摇摇头道。
“大王,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敢进臣妾的华,而去胡姬的出云的吗?”项萌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这……”秦王不知道从何起。
“难道在大王的眼中,臣妾就是一个只会勾引大王你的狐媚子吗?”
项萌泫然若泣地道:“大王在臣妾这里都把持不住自己,在胡姬那里就能把持得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