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1年4月,关于《穿鼻草约》的报告传至伦敦。5月,英国政府否决《穿鼻草约》,内阁会议决定召回义律,改派璞鼎查为全权公使来华,进一步扩大战争。
璞鼎查于6月5日驶离伦敦,8月10日进抵澳门,8月12日璞鼎查照会广州当局,要求接受去年所提各项条件,即两千一百万元赔款及割让香港,否则带兵北上。
8月21日,璞鼎查和海军司令巴加和陆军司令卧乌古,率领十艘艘军舰、四艘轮船、二十二艘运输船搭载英国陆军第十八皇家爱尔兰团、第二十六卡梅拉尼亚步兵团、第四十九威尔士步兵团、第五十五威斯特摩兰郡步兵团、第六十二旁遮普印度步兵团、第六十六旁遮普印度步兵团开始第二次北上,共计一万余人。
墨迹未干的《广州和约》旋即成废纸一张。想来清国朝廷后来签了约不履约,跟英国人先耍赖也有很大关系。
从欧洲来的消息也传到了暹罗。正在唧唧歪歪跟谢绾讨要那五十万英镑的伍秉鉴不吱声了,沉默了几天,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上门来请谢绾出兵。见谢绾依然不松口,就在谢绾的办公室里又是咳嗽,又是眩晕,大有不答应就要死在他面前的意思。
谢绾让人把这位小老头儿抬回家,还是那句话,
“伍老先生,时机未到,您先稍安勿躁。”
但此时的谢绾心里已经有点打鼓了。宋插手里的五千唐人火器营,几乎都是新兵蛋子,遇上这些番号都上百年的军队,纵然火器有些许优势,也不能保证战必胜。虽然自己手里还有三千莱茵军,只是断不能跑到前台与英军开战。
应该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谢绾还是去信给李斯特,向莱茵再要求五千“谢M1818”步枪和五十门“克虏伯C32III”型野战炮,有备无患,反正伍秉鉴给的钱够多。
在高度关注清英战争的同时,谢绾带来的三百位各种专家丝毫没受影响,奔赴中南半岛各地,开展地理、水文、气象、矿物、植物、动物研究。
首先当然是对克拉地峡的测量和规划。
首期报告已经于8月呈报到谢绾案头。专家们规划,克拉运河长102公里、宽400米、深25米、双向航道,费用预计高达876万英镑。此前苏伊士运河的投资预算为1000万英镑,但最后实际投入高达1860万英镑,所以这次对克拉运河的预算更为精确一些。
如果说苏伊士运河有着非常实际的商业价值,那么克拉运河更重要的是突破英、荷辖制的马六甲海峡的政治和军事价值。但也正因为其商业价值不算突出,也使得这笔投资更加师出无名。
谢绾翻来覆去看这份报告,总觉得很难有明确的商业收益支撑这个项目,只好暂时搁置。
其次是对中南半岛物产的调查。
中南半岛属热带季风气候,年平均气温摄氏20~27°C,干季及雨季较分明,矿藏有锡、煤等,产柚木、水稻、甘蔗、棕榈油等。这些东西有一些出口可能,但不足以支撑贸易。另外,虽然这个地理环境很适合种植鸦片,但谢绾肯定是不会想把这种玩意儿作为贸易基础的。
这组报告中有一篇植物报告中的观点,让谢绾觉得很有意思。
“……此地风物与巴西相似,或可以引种南美经济作物。”
谢绾看看这篇报告的作者,名为卡尔·冯·马齐乌斯。于是让他的秘书请这位先生请来一叙。
经过交流,谢绾大致了解了马齐乌斯的生平。
他比谢绾大一岁,出生于埃尔朗根,医学博士学位,但致力于研究植物学,1817年,被巴伐利亚王国国王派往巴西考察,他从里约热内卢出发,到过巴西东方和南方各省,上朔到亚马逊河和几条大河的上游。1820年回国,被任命为慕尼黑植物园的管理员,1826年被聘为慕尼黑大学的植物学教授。
他致力于研究在南美洲收集的标本,出版了几部作品:《巴西植物的新属和新种》3卷(1823年-1832年)、《巴西植物分类》(1827年),两部作品都有插图。1823年开始陆续出版大部头的《棕榈自然历史》,几乎囊括了所有棕榈科的植物品种,有大量插图,包括植株和标本解剖图。
从1840年,也就是去年,他开始写作《巴西植物》,对几个植物目都有专论。
谢绾向马齐乌斯询问关于巴西植物引种的观点。两人结合彼此的专业,谈到一种植物——橡胶树。
十九世纪初,橡胶制雨衣和橡胶鞋就已经被发明,橡胶加工技术也已经出现。不过橡胶夏天黏、冬天脆的毛病阻碍了它的应用。在刚刚过去的1839年,美国查尔斯·古德伊尔发明橡胶硫化解决了这个问题,固特异轮胎就是为纪念这位发明家而取的名字。
谢绾和马齐乌斯还不了解此事,但橡胶硫化对谢绾来说却不算什么新鲜技术。
当然更重要的是,谢绾明白橡胶对于近现代工业中防水、防渗、密闭、减震的巨大作用。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谢绾资助马齐乌斯到巴西搞一批橡胶树种子,引种到暹罗来,如果成功的话,谢绾将兴建大规模橡胶园,并将其中一些赠送给他作为回报。
视线回到清英战争上来。
英军离开广州后,道光以为战争已经结束,通谕沿海督抚:“酌情裁撤各省调防官兵”。
8月上旬,裕谦接到奕山、祁贡自广州发出英军将“再犯闽浙”的预警,乃上书要求缓撤退江、浙两省防务,道光批谕:“英人赴浙,出自风闻,不足为据,著裕谦仍遵前皆,酌量撤兵,不必为浮言所惑,以至糜饷劳师”。
结果仅时隔数日,英国舰队即出现在厦门。
1841年8月25日,英舰队进逼福建厦门海域。通牒“限期交出厦门”遭拒。英军于次日攻陷厦门,英军战死一名,伤十余名。清军伤亡数百,总兵江继芸殉国。英军将炮台破坏后,留兵鼓浪屿,续向定海前进。
钦差大臣、两江总督裕谦负责浙江军务,数月以来,在定海积极设防,兵力近七千人。
9月25日,英军再攻定海,遭定海守军激烈抵抗。英军三次攻击,处州镇总兵郑国鸿、镇海镇总兵葛云飞、寿春镇总兵王锡朋率清军与英军激战六日。英国陆军第五十五威斯特摩兰郡步兵团、第十八皇家爱尔兰团先后登陆,清军“所用抬炮至于红透,不能装打,犹拼命死战。”
10月1日,三位总兵终以武器悬殊,相继殉国,士兵战死千人,英军伤亡约三十人,定海第二次失陷。
英军俘获清军龙旗,军官杜尔阵亡。清军库存的大量物资落入英军手中,其中有三十六门新造的大炮被搬上运输船,用以日后轰击清军。定海陷落后,当地民众仍旧不屈,英军仅能制县城周围十里。
为便于中国大陆过冬,等候援师,10月10日,英军续占镇海。两江总督裕谦、浙江提督余步云、狼山镇总兵谢朝恩率四千清军在镇海与两千四英军发生战斗。
总兵谢朝恩在沙蟹岭战斗中力竭殉国。余步云放弃招宝山炮台逃跑。裕谦指挥镇海城守兵发炮拦阻,余步云率部转逃宁波。英军占领招宝山,居高临下,炮击县城。裕谦指挥守军登城抵抗,终不能敌,自尽殉国。
12日,英军进攻宁波,提督余步云和知府邓廷彩弃城而逃,宁波复陷。
13日,英军在宁波大肆掳掠、奸淫,宁波乡民奋起抵抗,俘四十余名英国人。
两个月中,英军相继攻陷厦门、定海、镇海、宁波,导致东南沿海各省骤然局势紧张,纷纷要求增加兵力、枪炮和经费。
10月18日,道光帝任命吏部尚书奕经为扬威将军,副都统特依顺、侍郎文蔚为参赞大臣,并下令从各省征调援军,急赴浙东前线。
谢绾终于也坐不住了。一则此时清国的防御已经接近全线崩溃,清国上下大概已经没人不知道两国军事差距;二则谢绾也担心清国彻底放弃抵抗,那五千唐人火器营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也是独木难支的。
当然,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两江总督、五位总兵殉国的消息触动了谢绾。于是谢绾请来伍秉鉴,
“伍老先生,请您往京师走一趟,帮唐人火器营运作个名号,我好让他们登陆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