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走雨果等人的同时,谢绾还是给苏尔特写了封密信,规劝他要看清民意,且不要杀戮过重。尤其雨果这种已经成名的文人,训诫一下就算了,千万不要动粗,更不能处刑。否则以后莱茵就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与法国合作了。
谢绾跟这些老政客相比,没有什么太多手腕,但他毕竟比谁都更能“预感”到危机。
他的感觉没错,1832年6月,对法、德、英三国来说都是开启新时代的一个时间点。
法国的共和党人起义、德国的汉堡巴赫堡集会,向统治者提出了尖锐质疑;而英国议会于6月出台的《改革法令》则是民众通过议会斗争又一次扩大了自己的权力。
《权力法案》规定,在市镇中,年付十英镑以上房产租税者,在郡乡中,年付十英镑田土租税的六十年长期田地租用者、年付五十英镑田土租税的短期田地租用者及年付两英镑地税的自有土地者都有投票权。
由此,英国选民总数由五十万增加到八十一万三千,更多中上层的中产阶级取得选举权,选民占全国人口百分之三左右。
谢绾嚼着面包,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双手拿起报纸专注的看这则新闻。
英国人这套玩儿法自己挺爽,却尽给其他国家出难题。
此时莱茵乃至整个欧洲大陆的各级议会,基本不存在选民概念,都是征召制。一般来说,社会贤达、世袭贵族、工商巨贾才可以申请以及被征召成为议员。这种机制为谢绾在1822年的议会改革提供了机会,让他得以在共和的幌子下用数个小集团控制国政十年。
但谢绾明白,英国人这条路才是大势所趋。其他国家的新兴资产阶级肯定会有样学样,以后欧洲大陆各国麻烦事少不了,在法国和巴伐利亚发生的事情就是最近的例子。
所以即使朝廷运行效率会降低,还是只能跟着英国人改。
不过好在按照英国目前对选民的筛选标准,选出来也基本是谢绾所倚重的资产阶级主流。
考虑了一会儿,他给自己写了个演讲稿,准备在下一次莱茵联邦议会开会期间发表。
讲稿中,他主动提出议员由符合标准的公民投票选出,按照资产拥有量划定选民范围,规定了一些选民的权责。
他在英国法案的基础上,提高了对土地持有者的要求,降低了对工商业者的要求。
并根据他所期望的方向增加了新的标准——拥有一百英镑年贸易额的贸易商、拥有一台标准功率蒸汽机或者三台标准加工精度的机床的企业主、拥有估值五百英镑专利技术的技术人员,即使没有土地持有、租赁,也被纳入选民范围。
根据莱茵联邦议会后来的估算,第一批正式选民约为二十六万人,选民占比与英国基本相同,但从结构上讲,地主和自耕农的比例较低。
莱茵联邦也由此开启了由共和向民主转型之路。
到了下半年,总算有点好消息。耗时两年,最终超出预算一倍,总耗资四百万马克的德意志海军第一舰队终于全部服役。
这支舰队有四级战列舰两艘,护卫舰四艘,巡洋舰五艘,炮艇三艘,其他小型船只三艘。共装备各型火炮七百门,总排水量约一万吨。
谢绾得到消息后,即刻动身前往鹿特丹,舰队司令博世海军上校和工业部代表菲佛为他举行了一个小型的检阅仪式。
没想到谢绾的这番动作却引来了英国人的嘲笑。
泰晤士报在头版一个角落里发了一则短消息,“德国人沸腾了!检阅他们新放进澡盆的玩具”,德国境内的报纸也跟进报导,也是这个戏谑的口吻。
谢绾拿着报纸哭笑不得,质问洪堡,莱茵的报纸也可以这样嘲笑莱茵的海军,是谁允许的?
洪堡耸耸肩,表示这就是目前报纸自由报导的现状。
谢绾气不过,在征求博世的意见之后,让这只舰队保护一只庞大的商船队经停加夫多斯岛,访问了埃及,除了德意志产各种民用商品外,也为苏伊士运河工程带去了一些大型设备和原材料,以及一支五百人的军队。
根据与埃及的秘密补充协议,鉴于奥斯曼和英国的敌意,两国将联合保卫苏伊士运河。
其中德意志须在苏伊士运河地中海入海口一侧修筑一座军港,并派遣一支两千人的军队在规定范围内驻军,这五百人正是协议中约定的第一批军队。
谢绾表面上赌气秀肌肉,实际上是为了保护这批军队、武器、基建材料的安全。
当然表面上看,这确实是德意志迄今为止最大一次海上行动,也是德意志舰队在远离本土的海域第一次亮相,颇有作秀的感觉。
不过,这比起英国皇家海军的舰队来说,也实在小儿科,谢绾这行动显得幼稚而不自量力。对此泰晤士报又发了一则消息“德国人怒了!把玩具放到花园的水池里”,这回在谢绾的“关照”下,德国报纸没有跟着嘲笑,而是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刊登出谢绾对泰晤士报导的回应,
“头一次去,人家觉得我们是作秀;以后我们天天去,那就有个过日子的样儿了。”
两边报纸的嘴仗没干扰到英国政客们的判断——德意志这只舰队在东地中海的行动,无疑是在宣誓德意志捍卫苏伊士运河的决心。
随着英国间谍对苏伊士运河工程的资料收集,英国人越发觉得这条运河对英国对东方的控制会有致命打击,一旦竣工,德意志海军所谋求的必然不止东地中海那么简单,而是西印度洋乃至更远。
英国内阁逐渐形成一个共识,尽快寻找机会,要么毁掉这条运河,要么把它抢过来。
对于英国人这种不用间谍也能猜得到的想法,总爱哭穷的谢绾只报以一种态度,在已经拟定的1833年财政预算里,追加五百万马克用于海军建设,另追加三百万海军军费——拿他的话说,“就算当掉裤子也得跟英国人死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