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言起行。谢绾立即让李斯特等一帮子无派系背景的内阁成员,秘密讨论调整内阁设置,要造出五个位置来,又不能冗员冗职。第二天,李斯特顶着黑眼圈交给谢绾一份调整报告。谢绾看了之后,笑着说,
“总理大臣阁下果然还是好手段。”
这些岗位此前谢绾就想增设,但因为基民盟在议会中反对扩大内阁开支而不了了之,现在这些职务都由基民盟派系领袖担任,总不会再反对了。
然后谢绾又略微有些担心的问,
“这样做会不会把议会里互相喷的毛病带到内阁里去?工作会不会遇到问题?”
李斯特笑道,
“我筛选过了,这些部门与其他部门平行,基本互相不干涉,也就谈不上对喷;这些职务都是些实干的领域,就算要喷人,也得站在本部门工作需要基础上——他们真的要是能为了工作需要喷人,那已经是把屁股坐对地方了,您还担心什么?”
谢绾点点头,吩咐照办。
随后内阁很快公布了组织机构调整方案。内阁新增“国家发展委员会”、“中小企业与就业部”两个部级单位,工业部、战争部、司法部下属“预算司”三个司级单位。五个单位的新任大臣、长官无一例外,全部是基民盟的派系领袖,而副手则是从鲁尔财阀中提拔的年轻干吏。表面看起来是因人设事,但实际上确实有李斯特的一番苦心:
这些部门全部都是基民盟平时不关心的领域。这帮子人只知道喊自由公平,却不知道国家发展总有个轻重缓急,索性就让他们去规划发展、天天看着企业生死存亡和就业岗位、头疼各部门预算,知道知道当家的难处。尤其是,一旦有人闹事,这些部门马上会遇到麻烦,让他们自己掂量掂量该不该闹。他们为了自己部门的话语权,总该换一种思维考虑问题。
另外,让一帮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鲁尔财阀年轻官员在后面咬着基民盟的新晋主官,一来是防止基民盟领袖们犯光说不练的老毛病,二来也可以让鲁尔财阀中的年轻精英听听不同的声音,不要留在老圈子里近亲繁殖。
五位基民盟的派系领袖兴高采烈的从在野党变成内阁高官,谢绾也不声不响从他们手里拿到了在基民盟内的支持票。这招果然还是灵验,司法大臣萨维尼汇报说,针对谢绾的示威事件减少很多,在其他德意志国家的情况也好了一些。
但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因为新的一届德意志联邦议会就要召开,但针对谢绾的指控还没有完全消退。这就意味着,之前莱茵通过战争获得的话语权,被谢绾的出身问题削弱了一大半。会议已经很接近,负面影响是无法消除了,但仍然要完成与英法之间的协议,否则战争还会继续。
再三斟酌之后,谢绾决定向威廉·冯·洪堡摊牌。
经过上次谢绾用军队威逼洪堡与科克里尔就范之后,俩人都不敢再私下单独见谢绾。谢绾只好趁着在内阁会议完毕之时,拉着洪堡坐到内阁会议厅一角。
“洪堡先生,”谢绾先发话,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要怎么样才能让与英法既定的密约能够继续执行下去?”
洪堡还想佯装不知,一脸诧异的看着谢绾。
谢绾没好气的从兜里掏出张字条,
“您不会觉得汉诺威议会里的基民盟成员都是您的人吧”
洪堡看看字条,脸色先是泛红,然后又逐渐恢复。他把字条还给谢绾,说道,
“我觉得您已经让基民盟逐渐失去了它该有的样子。基民盟应该是一个充满纯洁信仰的组织。它必须由日耳曼民族构成,它必须以实现祖国统一、自由为唯一目标。但您已经让它变得市侩、铜臭,而且鱼龙混杂。”
谢绾叹口气,洪堡这些话说的也没错,谢绾一直把基民盟当成自己获取国民支持的工具。当他大权在握时,他就希望基民盟不要再是个信仰极端的组织,而是与他自己一样更世俗,更符合全民口味。但基民盟中还有很多坚持原有信仰的成员,一直对谢绾不满,洪堡无疑就是这些人的头儿。
“那您想怎么样?”谢绾没有直接回答洪堡的责问,而是说起现实,
“您知道汉诺威的事态如果不平息,莱茵与英法间的密约不能执行,战争就会继续。而且莱茵既得利益也会失去,短期面临战争,长期面临普鲁士的威胁。虽然您不喜欢我,但我相信您应该更不喜欢路德维希。”
洪堡笑了笑,
“执政阁下,我确实更不喜欢普鲁士的王室,相比之下,您还算的上是个道德不怎么高尚的朋友。”
谢绾也笑了,
“好了,不闲扯了,您就直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办。”
洪堡突然陷入一阵沉默。而后又表情坚毅的说,
“继续按照和英法的密约执行,但您必须协助我成为汉诺威的首相。”
谢绾看着这位已经年过六旬的政治家。以他的资历,做汉诺威的首相其实并无不妥,谢绾也并不是非要跟他抢这个位置不可。问题在于,这意味着基民盟的正式分裂。虽然基民盟内部也一直存在两大派,除了跟着洪堡的极端信仰一派,就是紧跟着谢绾的务实派,其下才是各种小派别,但毕竟还是一个完整的基民盟。现在洪堡要出任汉诺威王国首相,与谢绾分道扬镳,基民盟的核心成员们自然会跟着领袖分居两国。形式上一旦分裂,离名义分裂也就一步之遥。
谢绾当然不希望这样,因为在全德意志还有很多基民盟成员,如果基民盟核心分成两个,那些成员将无所适从,导致基民盟势力大衰。
他把自己的担心坦率的告诉了洪堡。洪堡却不为所动,
“一个信仰沦丧的组织,要它何用。”
谢绾一时语塞,跟这个理想主义者还真是很难交流。他想了想,做了让步,
“这样吧,这件事我答应你。但那只能是最后一步。也就是说,我们需要用一个统一的基民盟来推动其他所有工作完成,最后才能是您出任汉诺威首相,然后我们再讨论基民盟分化的事。”
洪堡想了想,说,
“好吧,您最好言而有信,”
谢绾苦笑道,
“说实话,现在就算您让我去汉诺威当首相,我也不敢——我也怕刺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