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洪堡抵达伦敦。他通过自己的渠道接触到了唐宁街十号。不过威灵顿公爵并不打算让他轻轻松松的展开工作,只是拒不见面。在谢绾面前夸下海口的洪堡觉得颜面无光,发起狠来四处找人通融。又过了两周,等得百无聊赖的洪堡终于被允许拜见首相。
不过韦尔斯利还是为他斟了一杯威士忌。然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问道,
“您到伦敦来,四处跟人说要见我,有什么事吗?”
洪堡与韦尔斯利是同辈人,两人从拿破仑时代起就在朝廷中担任重要职务,在拿破仑战争结束前后,两者又在军事和外交领域各自扮演了重要角色。不过如今韦尔斯利贵为一国首相,洪堡只是小国的部长级官员,地位还是有明显差异的。
洪堡人老成精,自然知道韦尔斯利装腔作势,是为了在谈判中获得更好形势,也不跟他计较,笑嘻嘻的说,
“我此来是作为执政阁下的私人代表,希望跟您谈谈欧洲大陆的战事。”
韦尔斯利不动声色的说,
“欧洲大陆的战事有什么好谈的?英国将继续用武力捍卫英国国王对汉诺威的所有权。”
洪堡严肃点点头,
“那我知道了,首相阁下的原话我将如实带给执政阁下。多有叨扰,就此告辞。”
说着洪堡微微鞠躬,转身离去。
刚走到门口,韦尔斯利叫住他,
“总代表先生!”
洪堡脸上掠过一丝喜色,然后回头问道,
“首相阁下还有指示?”
韦尔斯利叹口气。他已经故意拖了洪堡几周,谁知道洪堡还有底气跟他硬扛,反将了他一军。他走到沙发边坐下,示意洪堡也坐下,然后说,
“好吧,执政阁下背信弃义,偷袭我们不说,还抓了我一百多高级军官,八千多俘虏,还有辎重火炮无数……”
韦尔斯利纵然是老政客,涵养极深,但愤懑已久,也是越说越气,终于把手里的酒杯重重的往茶几上一跺,
“看您这意思,难道还准备让我们道歉不成?”
洪堡连忙站起来,
“阁下,执政阁下在我临行前嘱咐我,如果您愿意跟德联邦停战,就让我向您诚恳的道歉;如果您还要继续打,那就算了,谈不上背叛,您就当中了个计吧。”
韦尔斯利被洪堡这番无赖话给噎着了。他憋了好一会儿才说,
“这有没有上当,还能选?”
洪堡凑近说,
“当然能选。如果您愿意配合莱茵联邦主导德意志与英国关系,那我们所有的俘获全部如数奉还,而且将给汉诺威加入德意志联邦一事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这样英国不会有什么损失,您当然就没上当。反之……那您可能就上了个大当。”
韦尔斯利沉思良久,觉得这没有涉及原则禁区,是可以谈细节的方向。更重要的是,虽然战争失败,但是如果外交成功,也能极大挽回损失。他也就略微点头细数起来,
“谈可以尝试谈,但有些原则,您必须谈之前就答应我。第一,英王不能失去汉诺威;第二,英国人在汉诺威的一切权益不能改变;第三,莱茵军偷袭英军的所有俘获必须还给英国。”
然后他看着洪堡,认真地说,
“没有这些谈判结果,我无法和您继续谈下去。”
洪堡想了想,如果汉诺威加入德意志联邦,最大的改变将是国家名义和部分税收问题,而外交、军事、财政等重要事项,过去不归英国人管,现在韦尔斯利也没有提出要求。他还是很务实的,说起来要求并不过分。只是目前汉诺威国内反英情绪高涨,对名义特别在乎。尤其难处理的是汉诺威那些激进的议员和知识分子们,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和英国在同一面旗帜下生活。但这就不归洪堡管了。于是洪堡点点头,接受韦尔斯利的要求。次日,双方开始进入细节磋商。
在洪堡与英国人纠缠的同时,毛奇悄然抵达莱茵军南部驻地特里尔,然后大张旗鼓的打着“莱茵志愿军”旗帜,尽起八千莱茵军,从特里尔进逼法国。
宁堡夜战之前,法国作为英国的盟军,对莱茵也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只是死咬着巴伐利亚等西南的邦国。宁堡夜战之后,法国就犹豫起来,不知是否该对莱茵采取敌对态度。
一番激烈争论之后,法国人还是保持了克制,只是加强了防御。一来英国人也没有做出激烈的报复反应,法国人自然也不好强出头;二来法国人对付巴伐利亚、奥地利和部分普鲁士军队,在英国做主力,德国人两头挨打的时候还有些优势。如今英国人偃旗息鼓,再加上一个让法军吃过好几次亏的莱茵军,法国人自然是捞不着便宜的。所以即使莱茵军已经摆明翻脸偷袭英军,法军也没有招惹莱茵,只是让两个团向法莱边境靠拢,防止事态突然恶化。
不过谢绾没给法国人面子,而是直接让毛奇起兵威逼法国。
这不是谢绾好大喜功,而是别有深意。谢绾要对德意志联邦决策机制进行改革,不能缺少巴伐利亚和奥地利两个大成员国的支持,而目前在西南战场上,巴伐利亚被法国人打的喘不过气,丢了大片领土,莱茵军刚刚战胜了英国,面对已经与南德军打了数月的法国人,心理和军力上都有一定优势,正好扮演南德救世主的角色。
谢绾还盘算着,由于英国人按兵不动,法国人应该不会对莱茵军进逼有什么太大反应,搞不好直接就退兵,那就捡着大便宜了;即使法国人不退兵,毛奇在局部取得一两次胜利问题不大,但这样应该足以让法国人也回到谈判桌上来。
英国人打仗是骑虎难下,法国人打仗是狐假虎威,都不是真心战争狂。只要英法愿意回到谈判桌上来,莱茵坐庄,把汉诺威、巴伐利亚利益切一点分给大家,都有台阶下,莱茵能就此主导德意志局势,还能顺势咬普鲁士一口。
某些在大战前期卖军火,后期高调参战的大国不就是这个德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