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绾看完《科学怪人》的手稿,爽快的说道,
“雪莱夫人,这本书,以及雪莱先生的所有遗稿,我都会资助您出版。”
玛丽·雪莱一听,本来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激动的站起来,双手握在一起不知所措的搓着,说道
“谢谢执政阁下对我的支持,谢谢!”
谢绾微笑着示意她坐下,然后情不自禁的谈起《科学怪人》。
“我理解一个不为世人认同的人,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有多痛苦,不管他是人造的怪物,还是思想激进的哲学家,或者是有特别伦理认知的可怜人,”
谢绾嘬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接着说,
“但人类终将会走到为了少数人群争取权益那一天。人们终将会明白,每个人都应享受充分的自由,前提是不影响他人的同等自由。”。
歌德眼睛一亮,说道,
“同等自由?”
谢绾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起来。同等自由法则出自五十年后的思想家斯宾塞,是那之后英式自由主义的基本原则之一,也深刻影响了百年后的普世价值观。
愉快的会面之后,谢绾邀请歌德、玛丽·雪莱夫人住下来,并给他们介绍了一直由谢绾资助的音乐家舒伯特。
谢绾骨子里书呆子的爱好又浮现出来。他突发奇想,干脆在自己身边建立一个艺术家和文学家的俱乐部,让那些文学家、音乐家、画家、雕塑家什么的都能来拜访自己,也不枉自己在这个世界辛苦一遭。于是他把这个事托付给了歌德和雪莱,也请文教大臣弗里德里希·冯·洪堡直接办理这件事。
很多年后,谢绾将这个俱乐部改为莱茵人文学院,再后来与更名为莱茵自然科学院的鲁尔实验室合并,建立莱茵研究院,成为与英国皇家学会、法兰西学院齐名的科学研究机构。这是后话不提。
谢绾并没有多少时间沉浸在艺术和科学之中,随之而来的事情合情合理又非常突然。
去年10月,巴伐利亚国王马克西米连一世·约瑟夫溘然长逝,谢绾还去参加了葬礼,彼时他并不觉得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然而,之前与他勾勾搭搭的巴伐利亚外交大臣蒙特哲拉伯爵是先王的心腹,与王储、首相关系恶劣。国王一去世,蒙特哲拉伯爵的日子就很难过,坚持了一年之后,他突然从慕尼黑消失了。
几天之后,蒙特哲拉伯爵一大家子突然出现在莱茵联邦境内,寻求政治庇护。
这可是烫手的山芋,让谢绾头疼不已。接受吧,肯定得罪巴伐利亚新王路德维希一世;不接受吧,此人是铁杆维新派,而且与谢绾颇有些桌面下的交情,实在不好跟基民盟成员交代。
谢绾只好先默许其到亚琛暂住,然后跟巴伐利亚王国积极沟通,希望能够保全此人地位,然后接他回国,和平解决此事。
谁知道这位路德维希一世是位颇为有野心的国王,根本不买谢绾的账。他直接回复,必须立即将蒙特哲拉伯爵一家交出,没有谈判的余地。更令谢绾头疼的是,他派驻巴伐利亚的联络官汇报,普鲁士方面已经搅和进这件事,正在积极挑拨巴伐利亚与莱茵联邦的关系。
没办法,谢绾乔装前往亚琛,与蒙特哲拉伯爵密谈。在那之后,伯爵一家带着谢绾给他们的一大笔钱,悄悄离开亚琛,前往法国,并按照与谢绾的约定,在法国发表了退出政坛的声明。
这件事其实解决的很不好,一方面,谢绾得罪了路德维希一世,只不过最后让其没抓到把柄而已;另一方面,也没怎么受到维新派的好评,他还不得不在基民盟内部会议上接受质询,作了一番检讨。
当然最让谢绾后悔自己处理方式的,是普鲁士方面紧紧抓住了这个机会,与巴伐利亚秘密协调。不久之后,在联邦例行会议上,一个批评莱茵联邦干涉巴伐利亚内政,破坏联邦团结的议案轻易被通过。谢绾这才发现,原本由奥、巴、莱三国与普鲁士勉强平衡的局面,变成了普鲁士与巴伐利亚暗中勾结,奥地利附议,三者在德意志联邦议会中一边倒的局面。这意味着谢绾拉拢巴、奥的算盘落空,现在他要独自面对普鲁士、巴伐利亚乃至奥地利,在外交上甚至可能是军事上的压力——这绝对是难以接受的。
谢绾不得不派威廉·冯·洪堡再次前往巴伐利亚和奥地利,想办法修复关系,另一方面他也确实觉得不能再只顾自己做防备,也得给路德维希使个绊子,想个什么办法能让路德维希别这么猖狂。不过,从过去两人掰腕子的结果来看,谢绾是败多胜少,吃了不少大亏的。这回要想有点效果,少不得要大资源支持。
想来想去,他想到了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
这位国王自从上次普法战争以来,不仅失去了长子,还被路德维希架空;随后他的元帅、将军、内阁成员都逐渐去世,权力中心已经完全转移到王储官邸。但原时空中,他掌权至少还有十四年,而且那之后原王储也还掌权十八年直到因病交权。这整整三十二年时间,难道就这么轻易被改变,一点痕迹都不留?
要走这条线,必须要有普鲁士高层支持才行。谢绾盘算了下,当初处于中枢的十一位重臣,如今去世、罢免了好几位,剩余的基本已经归附了路德维希,除了与自己关系还不错的国务秘书克勒维茨,以及此前调查威廉四世王储遇刺案的司法大臣基尔森。前者是个老滑头,虽然肯帮谢绾,但绝不会把他自己拉进泥潭;后者早前是维新派重要人物,现在似乎日渐保守,但在王储遇刺案中显示出心思缜密,不惧强权的性格,虽然冤枉了谢绾,但他确实是最接近真相的一位重臣。
谢绾决定要从他这边试试,看能不能给路德维希后院点一把火,但有个问题摆在他面前——现在普莱关系这么敏感,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洪堡,或者莱茵联邦的高级官员,都不合适前往柏林,那派谁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