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斯柴尔德的协助下,两周后,与谢绾有一面之交的假币贩子彼得冯波尔抵达鲁尔堡。谢绾直言不讳的跟他谈了造假币的事情,当然隐瞒了目的,只说自己想在奥地利买一些产业,但资金不够,所以想印制大约二十万古尔登。
波尔虽然经历丰富,但对于货币与国家安全的关系却一无所知——其实就连欧洲各国朝廷也仅仅认为这是个权力与信用的问题,时常忍不住印钞票,对市场来说其实跟造假币区别不大。
所以视财如命且什么钱都赚的波尔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认为这仅仅是冒险做一宗一本万利的生意。在谢绾向他展示了自己所拥有的印刷与精加工技术之后,波尔更兴奋了,甚至他觉得谢绾胃口太小,二十万古尔登太少。谢绾推说太多了用不出去也没意义,波尔这才作罢。两人谈好合作的条件,波尔兴高采烈的开始他对奥地利纸币画面的模仿制图,谢绾则让鲍尔和克莱梅特全力配合波尔制造样币。一组雕版四块,分别是一、五、五十、一百古尔登。
两周后,他们先后拿出了十组雕版,此时波尔拿到了谢绾承诺的报酬,又被邀请去法兰克福花天酒地,不再接触假币生产。经过慎重的对比,谢绾选择了其中四个一古尔登,两个五古尔登、一个五十及一个一百古尔登的雕版准备大规模印制。他又暗中指示鲍尔,在假币的特定位置留下不易察觉的标记。
一旦进入工业流程,假币的制造量就大的惊人。为了方便假币的流通,主要印制的是一、五古尔登,少量五十、一百古尔登主要用于购买大宗商品。
此时不同面额纸币大小一致而画面不同,鲍尔的一台印刷机每小时可以印刷9600张纸币,用八台印刷机分别进行印刷,用了二十天时间,印制出大约六千万古尔登高仿奥地利纸币,占此时奥地利市面上纸币流通总量的大约10%。
为了验证纸币使用可行性,谢绾暗中指派十多人到在鲁尔经济区经商的奥地利人处购买产品。由于奥地利纸币只能在奥地利境内使用,这些奥地利商人报了高的离谱的价格,但托奥地利造币技术落后的福,纸币全部顺利使用出去。甚至还有奥地利商人调侃,您这是刚从奥地利国家银行拿到的钱吧,不仅比从前的纸币印制精良,还很新。这让谢绾吓了一跳,赶紧让波尔和鲍尔想办法做旧。
在波尔一干人热火朝天的制造假币的同时,在弗里德里希冯洪堡的撮合下,谢绾接待了来访的匈牙利伊斯特凡塞切尼伯爵和米克洛维舍里尼男爵。
两位年轻的贵族一直在西欧游历和学习,他们对鲁尔经济区的发展也有所耳闻。抵达鲁尔堡之后,谢绾热情的陪同他们到处参观,展示最新的机床、枪械、农机、纺织机产品,又一起坐了火车、蒸汽船。两位年轻人大开眼界,不仅认为鲁尔经济区的工业水平不逊于英国,而且部分领域还大大领先于英国,由此对谢绾和曾经落后的普鲁士产生了敬佩之情。
谢绾也有意顺着这个话题展开,一边介绍自己创业之初的艰辛,一边把当初购买土地、矿山、码头,后来购买粮食的过程讲给两位年轻的贵族听,当然掐头去尾的去掉了其中严谨规划、为了防止土地涨价而煞费苦心的操作。
这场谈话让他们对搞工业建设有了大概的认知,仿佛看到了匈牙利的未来。年轻人总是对刚理解的知识非常兴奋,又对创业过程充满了浪漫主义情怀,由此提出希望谢绾协助他们在匈牙利地区搞类似鲁尔经济区的工业区。
这正中谢绾下怀,他表示,只要两位贵族可以说动匈牙利国会的贵族议员们允许在匈牙利的工业区建设,自己马上可以到匈牙利投资购买土地和矿山、码头,为工业发展做准备。当然,谢绾作为外国人是不可能牵头做这件事的。所以由三人仿造国王置地成立一家名为“新匈牙利置地”的土地投资公司,由塞切尼作为董事会主席,米克洛维舍里尼作为经理会主席,总投资一千万古尔登,由谢绾出资并执行土地收购工作,俩人不出资,各占1%的股份,其余98%归谢绾。三人约定,未来匈牙利人可以逐步以约定价格回购谢绾手中的股份,最终谢绾的持股不得超过33%,这家公司必须是由匈牙利人主导。
1820年6月中旬,赛切尼与维舍里尼带着谢绾率领的一个三百人的鲁尔经济区代表团,以及那六千万高仿奥地利古尔登纸币回到了匈牙利。
此后的一个月里,谢绾一边以“新匈牙利”的名义,安排人手到处收购土地、矿山、码头,一边跟着两位年轻贵族四处拜访匈牙利达官显贵,花钱如流水一般,当然都是谢绾买单。出手阔绰的谢绾很快得到了匈牙利上层社会的接纳,在这些上层贵族的帮助下,谢绾又以“新匈牙利”的名义大肆收购粮食、黄金——按道理这两样是不能轻易运出奥地利帝国的,但匈牙利海关与奥地利帝国海关并不统一,使谢绾的荷兰航运公司得以顺利的从匈牙利王国控制下的克罗地亚在亚德里亚海上的里耶卡港运走粮食,而不显眼的黄金则偷偷运到了维也纳的罗斯柴尔德银行,换成了罗斯柴尔德银行券。
奥地利的所罗门罗斯柴尔德之前得到过谢绾的嘱咐,将这批黄金通过罗斯柴尔德的运输系统运到伦敦,与伦敦的内森罗斯柴尔德合作,在伦敦购买白银,再运回奥地利,接着通过罗斯柴尔德的银行系统在奥地利继续收购黄金,循环操作,每一回合大概有3%的利润。
随着交易的频繁进行,奥地利与匈牙利市面上还在流通的金银币和金银条逐渐变成罗斯柴尔德地下金库的存货。
不要以为谢绾在匈牙利的操作都是坏事,因为这毕竟给匈牙利带来了诡异的繁荣。
匈牙利贵族手里的土地和粮食变得更值钱了,匈牙利政府的国库也变得充盈起来,不过都是纸币,也让他们不是很安心。于是他们开始在奥地利购买各种资产,奥地利的黄金和白银也就此通过匈牙利政府和匈牙利贵族之手,流到谢绾手里,再流到罗斯柴尔德银行的地下金库里。
而此时,“新匈牙利”购买资产的开销已经远远超过注册资金,其中大部分并不属于“新匈牙利”,而是谢绾的私人资产,但两位充满热情自以为是的年轻贵族完全意识不到;他俩更意识到不到的是,除了谢绾买走的那部分土地和黄金,整个奥地利帝国的资产价格也都明显上涨。
奥地利和匈牙利政府的分治、市场统一、货币通行,使谢绾的这番操作由不可能变成可能——这种状态其实很像现代欧盟,一个有信用的政府和没有信用的政府捆绑在一起会是什么样?
首先是,匈牙利贵族和政府在奥地利具有谢绾没有的信用,这使他们很容易获得奥地利的土地和黄金,于是奥地利人莫名其妙替匈牙利人制造的通胀买了单而没有及时发现,这也使问题被掩盖;
其次是,奥地利的海关对谢绾向普鲁士运输粮食会非常敏感,而匈牙利的海关在贪腐的官员关照下,对谢绾的行动视而不见。奥地利并不充裕的粮食也因此毫无防备的流出海外;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黄金上,在奥地利,谢绾可没办法弄走这么多黄金;
第三是,由于财富高度集中在少部分人手里,这种假币造成的通胀不像奥地利国家银行滥发纸币造成的通胀,后者是普遍分布到每个老百姓头上,而前者是首先在匈牙利贵族、政府,然后在奥地利贵族、政府手里发生。
所以这种通胀最初并没有造成民生问题,反而是推动了匈牙利的资产价格上涨,继而推动奥地利的资产价格上涨,这种状况一开始还让奥地利帝国政府感到一丝惊喜——自己目前并没有发纸币,但经济却活跃了起来,普通消费品也没有明显上涨,莫非是经济复苏了?
这倒是挺像现代财政当局定向扶持金融市场的味道。
总的来说,谢绾拿出的钱从规模上讲,并不足以造成明显的全国性通胀,但他定向投入的市场,却带来了资产价格上涨,引起了远大于他投入资金规模的泡沫。同时随着市场上黄金和粮食的日益短缺,这种资产价格上涨,最终将传导到整个国家的每一处,这才是谢绾想送给奥地利帝国的其中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