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离俄罗斯亚历山大一世皇帝的计划一开始进行的很顺利。
此时神婆克鲁德纳已经恢复了早前对亚历山大的影响力。她先是给亚历山大一个神启,说他要在西南边温暖的地方才能恢复健康,并且近期他就会得到一个机会,亚历山大对此期待不已。
没过多久,普鲁士路德维希王储的邀请函到了冬宫,信中表示为感谢皇帝陛下的支持,要赠送他一座位于巴登巴登的十四世纪城堡作为疗养地,城堡附带大片森林、草地和数个不同规模的天然温泉,请皇帝陛下在方便的时候前往接收。
亚历山大以此征求神婆的意见,神婆叽里咕噜一阵求神问卜,结论是非常符合上帝的意思,而且是应了流星在西方引发大火的征兆。
亚历山大欣喜不已,认定这是上帝的旨意,为此他向朝臣宣布自己将前往巴登巴登常住,只带神婆克鲁德纳、女大公凯瑟琳、近侍女官罗斯沃夫以及情妇纳里什基娜随行。如同原来时空一样,他也安排了弟弟尼古拉大公、首席部长阿拉克其耶夫、总参谋长冯迪比奇来构成他离开后的俄罗斯权力中枢。
此时路德维希也已经联系上他的妹妹,尼古拉大公的妻子,托她给大公私下带话,“……陛下的所有旨意将畅通无阻的首先到您手里。”圣旨先到尼古拉大公手里,其用意不言而喻,尼古拉大公也欣然接受这个特别的礼物;
为方便谢绾工作,路德维希还帮他获得了普鲁士驻圣彼得堡大使馆随员的身份,并密令普鲁士大使予以工作协助,如果有紧急事件需要商议,谢绾可以代表路德维希本人。于是谢绾就此住进了大使馆。
至此,谢绾认为一切顺利。只待路德维希通知他亚历山大抵达巴登巴登并安顿妥当之后,他就可以离开圣彼得堡返回普鲁士了。所以他也放松下来,在圣彼得堡继续参加各种贵族聚会。
然而,在亚历山大离开圣彼得堡快一周时的一天深夜里,谢绾突然被人叫醒,
“男爵先生,出事了!大使先生请您马上去使馆大门!”
谢绾匆匆忙忙穿戴好后跑到大使馆大门口,远远看见外面围着密密麻麻的俄罗斯士兵,感到大事不妙。普鲁士大使正站在门口,一脸焦虑,正在与俄罗斯军官交涉。
谢绾赶紧上前站到大使旁边,低声问发生了什么。
大使回头看是谢绾,就凑近他耳语道,
“俄罗斯御前顾问斯佩兰斯基刚才闯进进来,俄罗斯人要我们把他交出去。”
斯佩兰斯基?谢绾还不是非常清醒,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是谁。他也耳语问大使,
“不行就交出去吧,这不是俄罗斯内部事务吗?”
大使瞪了他一眼,
“这事儿与亚历山大皇帝陛下去巴登巴登有关,要不然我怎么会叫您?我在这儿拖着他们,您赶紧去跟斯佩兰斯基沟通下,回头我们再商量要不要把他交出去。”
谢绾赶紧答应,跟着旁边的大使随从,到一间小会议室里见到了斯佩兰斯基。他腿上刚被包扎完毕,面色苍白。谢绾深感事态严重,于是连忙屏退了医生和大使随从,问斯佩兰斯基到底是怎么回事。
斯佩兰斯基惊惶而艰难的说,
“阿拉克其耶夫造反了……”
“啊?!”谢绾被这句话震了一下,不禁叫了一声。
斯佩兰斯基接着说,
“在亚历山大皇帝陛下乘坐的军舰离开圣彼得堡港的第二天,阿拉克其耶夫在未通知尼古拉大公殿下的情况下,指示下属以部长会议名义通告各省長、可汗、大公、总督、国王,要求所有工作都直接向他汇报,并为此还专门设置了一个秘书办公室,要求来访圣彼得堡的地方长官必须第一时间向秘书办公室报备来访工作,无论是白天还是深夜。”
谢绾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变相要集中拿到本来分散在尼古拉大公等三人手里的权力。
斯佩兰斯基喘了口气,又说,
“尼古拉大公殿下在几天之后才从一个省長那里得知消息,非常震惊,他怒气冲冲的去部长会议,当面质问阿拉克其耶夫为什么不告知他就作重大权力安排。结果两人言语冲突之后,一群卫兵包围了大公殿下,然后把他‘请’回了大公官邸,而大公官邸四周,早已被军队团团围住。大公殿下就此被软禁在了官邸,寸步不得离开,也无法与外界联系。”
谢绾这才明白为什么是“造反”。他看看斯佩兰斯基,问道,
“那您这又是怎么回事?”
斯佩兰斯基摇摇头,愁眉苦脸的说,
“因为今天才得知尼古拉大公被软禁的消息,我预料他会有动作,准备逃离圣彼得堡,但还是慢了一步。
阿拉克其耶夫担心他的反对者会报复或者通知亚历山大陛下,就开始对与他政治立场或阵营对立的官员进行抓捕。我曾经是他的上级,跟他在政治立场和阵营都尖锐对立,他自然不会放过我。
今晚,秘密警察突然出现在我的官邸,说请我回去协助调查。我当然知道他们这是想诱捕我,就跟我的卫队一起反抗,结果我的卫队被打散,我用随身的燧发手枪打死一名警察后翻墙逃离。后来他们全城搜捕我,我这是走投无路了……”
斯佩兰斯基抬头看看谢绾,
“我想尼古拉大公殿下与普鲁士关系紧密,我与您又有些私交,于是我只能来向你们求助了……我刚闯进大使馆,被你们的卫兵拦住,还没来得及解释,卫兵和我就被一阵排枪给打懵了。卫兵把我拖进岗哨,去叫来了大使阁下,然后您也来了。”。
事情倒是了解清楚了,但局势却让谢绾犯糊涂。他在脑子里迅速把这件事梳理了一遍。
阿拉克其耶夫敢这么干,首先肯定是得到了总参谋长冯迪比奇的默许甚至支持;
其次软禁了尼古拉大公,那此后从巴登巴登来的圣旨,就会直接被阿拉克其耶夫的人截留,在被监视的情况下进行处理;
然后他抓捕了所有对立官僚,很可能也是想架空已经远离圣彼得堡的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在失去耳目的情况下,可能完全不了解圣彼得堡发生了什么,即使了解,要回到圣彼得堡也很困难,更别说重新获得权力。
总体来看,这场事变可能并非蓄谋,而是被迫突发的。不过一旦下定决心,阿拉克其耶夫的动作就非常迅猛而隐秘,以至于各国使节,包括身在普鲁士大使馆的谢绾都完全没有知觉;软禁大公,没有发任何声明,表示阿拉克其耶夫可能并不是想直接推翻亚历山大,而是想有一个合法的权力交接过程。这样看起来,他很可能代表的是康斯坦丁王储。
如今该怎么办呢?
谢绾沉思了一会儿,站起来安慰了一下斯佩兰斯基,然后回到大使馆门口,把大使拉到一边,问道,
“人暂时不能交出去。明天我们去见阿拉克其耶夫吧?”
大使皱了皱眉眉头,问,
“可行吗?”
目前这种情况下,这么干确实有风险。谢绾无奈的一摊手,
“您还有办法吗?”
大使想想没办法,只好上前跟俄罗斯军官交涉。俄罗斯军官听完大使的话,冷笑了下,回头对下属说了几句,接着军队散开,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继续包围大使馆,然后撤除了多余的士兵。
大使回到谢绾身边,无奈的说,
“就你跟我可以去,不能带卫队,男爵先生,我这是舍命陪君子。”
俩人无语,回房间暂且休息。
待到天明,大使与谢绾身着礼服,被搜身后登上马车,在一队俄罗斯士兵的押送下前往部长会议办公楼。
在内阁首席部长办公室里,谢绾见到了阿拉克其耶夫。当谢绾站在他面前时,不知是紧张还是恐惧,感到了极大的压迫感——这是怎样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狠角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