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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在英国下议院的演讲

    很快,谢绾在乔治坎宁办公室拜会了坎宁。

    坎宁是一位秃顶白发,鹰钩鼻的中年绅士,目光炯炯。看见谢绾来访,热情的邀请他坐下并一起喝茶。

    寒暄过后,坎宁问谢绾,

    “冯鲁尔奥特男爵先生,听说乔治拜伦先生生前与您是至交?”

    谢绾点头道,

    “我们1816年就认识了。那之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工作,创建了普鲁士数一数二的《德意志时报》。”

    坎宁颔首,又问道,

    “那么您清楚普鲁士人逮捕并监禁他的原因吗?”

    谢绾想了想,从身边拿出那封拜伦给他的信,说道

    “这封信是拜伦遗留给我的,我想能回答您的问题。”

    坎宁接过信,浏览了一遍,良久不语。然后他问谢绾,

    “男爵先生,我听说您这次来英国,是寻求对您所创立的基督教民主联盟的支持?”

    谢绾表示肯定,

    “我们作为普鲁士一支新生而迅速成长的力量,正在为追求在普鲁士建立一个像英国这样的宪政体制而努力。我们相信,英国才是人们的希望,所以我就来了。”

    谢绾不吝溢美之词,希望得到坎宁的认可。坎宁“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声中不乏得意。他想了想,对谢绾说,

    “这次拜伦伯爵的事情,在英国引起了很大愤慨,人们都想了解普鲁士为什么会逼迫一位优秀的诗人自杀。而您作为拜伦伯爵的生前好友来阐述这个原因再合适不过,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在英国下院发表一次关于您与普鲁士问题的演讲?”

    虽说是征询意见,但这种在英国下院的演讲机会是非常珍贵而值得骄傲的。谢绾想都没想,立即就同意了——哪怕是一次没什么用的演讲,这也够他骄傲一辈子了。

    几天后,谢绾身着英式黑色燕尾服、灰色马裤、黑色长筒靴,并戴上此时英国中产阶级流行的白色领花,一大早来到伦敦西北部的西敏宫。虽说与英国绅士们着装相同,但他胸前的普鲁士铁十字勋章和法兰西科学院外籍院士徽章还是十分引人注目。

    西敏宫或称国会大厦,位于英国伦敦西敏市,泰晤士河西岸,是英国国会上、下议院所在地,是哥德复兴式建筑的代表作之一,西北角的钟楼就是著名的大本钟所在地。

    在乔治坎宁的引荐下,谢绾先拜会了奉英王授权管理西敏宫的掌礼大臣,然后来到下议院所在的圣斯蒂芬堂。

    下议院有两层,中间是议长席,议长身后是国王权杖;两旁和二楼都是议员席,已经坐满了人。谢绾一看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坐了这么多人都盯着他,饶是有丰富演讲经验的他也有点头皮发麻。在其中他看到包括威灵顿公爵、瓦特、博尔顿、莫兹利等老相识,更多是充满好奇的议员们。

    等到议长把流程宣布完,场内安静下来。谢绾走到议长席旁边的临时演讲台旁,清了清嗓子。为了避免紧张,他先说了几句闲话,

    “在柏林如果需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话,我旁边应该是狱警而不是议长先生,虽然他们长得还挺像。”

    议员们哄堂大笑,因为议长长得天生一副苦大仇深的脸,议长也尴尬的笑笑。再次安静下来之后,谢绾说道,

    “先生们,

    今天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宣传,因为不论争取普鲁士人民选择权的运动在普鲁士居于何等地位,这个运动在英国已经超出了宣传的范围而进入了实际执行的阶段。

    ……我是作为一个为了解释普鲁士人民所发动的抗议行动是什么样子,而暂时离开战场的士兵来到这里的。

    我不仅是作为一名暂时离开战场的士兵来到这里,而且是作为被朝廷判定为对社会有害的人而来这里演讲的;由于我的活动,我被认定为危险人物,我的战友在监狱中死亡。如各位了解的乔治拜伦伯爵。”

    接着谢绾拿出拜伦给他的信,从头到尾朗读了一遍,引起了全场一片叹声。

    谢绾又轻轻指着自己胸前的铁十字勋章说,

    “我曾经为普鲁士做出过铁与血的奉献,没有人有资格质疑我热爱这个国家,我也因此为荣。普鲁士四位德高望重的绅士也承认我是没有与他人不同的普鲁士人。”

    然后谢绾继续说道,

    “普鲁士人民向朝廷提出的问题没有得到答复。人们公认,向朝廷提出问题是所有人的权利;在你们的国家里,人们是经常那样做的,我希望他们在普鲁士也那样做。

    ……不论怎么说,在大不列颠,向议员候选人和朝廷成员提出问题是一种习惯,一种由来已久的习惯。

    ……被打得浑身青紫,伤痕累累的,不是那些不愿回答问题、应该被谴责的在讲台上讲话的人,而是普鲁士人民,甚至包括同情普鲁士人民的英国人,比如乔治拜伦伯爵,只因为他们对朝廷进行抗议活动。

    ……然而,我们竟因那种活动而被称为‘好斗’。我们很愿意接受这种名声,因为我们决心促使给予普鲁士人民以选择权的问题得到解决,以便使我们不再像以往十年中为朝廷所忽视,因为1809年以来普鲁士人民们耐心地使用了一切可用的方法以赢得宪政,却毫无结果。

    ……有人说:“把他们关进监狱,就能阻止他们的活动。”但是他们没有停止活动。把普鲁士人民投入监狱,处以长期徒刑,理由是他们招人厌恶——他们以为把他们送进监狱,哪怕只关一天,就足以使他们安静下来,就不会再有麻烦了。

    ……可是事态的发展完全不同:普鲁士人民没有屈服,而是继续战斗,并且有越来越多的普鲁士人民参加进来,甚至我们有了近千人的基督教民主联盟。他们没有触犯任何合理的法律,而只是如朝廷所说的‘招人厌恶’,然后朝廷和奥地利皇帝一起搞了一个卡尔斯巴德决议,这让朝廷的行为看起来有理有据。

    ……对争取普鲁士人民选择权持反对态度的人或持批评意见的人的全部论点只是:你可以统治别人而不必得到他们的同意。这些人对我们说:“朝廷建立在力量的基础上,普鲁士人民没有力量,他们必须屈服。”那么,我们却向他们表明:朝廷根本不是建立在力量的基础之上,而是建立在意见一致的基础上。

    ……你可以杀掉一个普鲁士人,他倒因此可以摆脱你,但你仍不能统治他。我认为,这就是我们一直在向世界表明的最重要的一点。

    ……现在,我要对那些认为普鲁士人民不会成功的人说,我们已迫使普鲁士朝廷面对这样的选择:或者是普鲁士人民被杀掉,或者是普鲁士人民得到宪法和议会。

    我要问各位在座的议员:如果在你们国家里,你们面对着,把普鲁士人民杀掉或者给他们宪政的选择,你将怎么说?普鲁士人民中的许多人是你们所敬重的,你们知道他们中许多人的生平事迹是值得称颂的,你们知道——即使不是你们个人所认识的——普鲁士人民中有许多人为崇高的动机所激励,力求获得为公众提供有益服务的力量。那么,对这个选择只有一个答案;如果你无意于使文明倒退两三代,那就只有一条出路:你必须给普鲁士人民以宪法和议会。这将是我们的抗议行动的结局。

    ……你们在光荣革命中,通过流血和牺牲生命,在大不列颠赢得了自由。你们把英国人民自救的工作留给了英国人民,一切文明国家都把这件工作留给了人民。现在轮到了普鲁士人,这也就是我们普鲁士人民正在做的工作。生命对我们是神圣的,但我们说如果将有什么人牺牲生命,那就将是我们,事实上,乔治拜伦伯爵已经失去了他的生命,还有其他很多人;我们自己不愿那么做,但我们将使敌人处于这样的境地:他们必须在给我们以自由或给我们以死亡这二者中作出抉择。”

    在这里,谢绾停顿了下,他又拿出拜伦的信,念起最后部分那首诗,

    “噫,死者的鬼魂!

    你们的声音我难道没有听见,

    在滚滚的夜风里升腾

    那一定是英雄的幽灵欢乐喧嚣,

    驾着长风,

    奔驰于他的高原的谷中!”

    说完,谢绾对着全场议员们深鞠一鞠,再起来的时候,他已经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