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绾说这话是下了很大决心要把北法争取到他和基民盟这边来。他其实并没有把握真的让普鲁士退兵,只是直觉应该有办法行得通。
女王愣了一下,看着他问,
“您确定有办法?”
谢绾做出坚定的态度,点头道,
“我如果帮您把那七万军队退去,希望您支持影子会转到地上,并且全力支持我以及基民盟。”
女王缓缓站起来,
“冯鲁尔奥特先生,如果您能帮我把普鲁士军队退去,您说的我都承诺办到。”
在返回旅馆的马车上,谢绾陷入沉思。
自己手上的牌很少,或者说就只有一张,那就是逼迫路德维希动手夺权。但这张牌怎么打,才能获得最大收益呢?
几天后,利用基民盟成员的渠道,谢绾致密信给柏林的路德维希亲王,强烈谴责他在鲁尔经济区的行为,要求他对此作出解释和补偿,否则会采取报复行动。此时谢绾已经完全成了游离于普鲁士之外的逃犯,手上又握着路德维希谋逆的证据,这次是光脚的遇上穿鞋的,混不吝了。于是路德维希不得以派了一位亲信,作为密使前来里尔与谢绾谈判。
谢绾会见了路德维希密使。刘乾相带着几个远东水手先是搜了密使的身,然后寸步不离。
一落座,谢绾便故作愤怒的大骂路德维希出卖朋友,什么难听骂什么,声称就算自己滚回南中国海去当海盗,也要向普鲁士朝廷把亲王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密使脸一阵红一阵白,中途好几次试图劝住谢绾都不成功,只好坐立不安的等着谢绾发泄完。
骂完之后,谢绾情绪激动得从假装生气变得真的很生气,站起来要走,被密使死皮赖脸的拉住,
“男爵先生,这件事您听我解释……”
谢绾瞪了他一眼,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枪是我给他的,事儿是他干的,难道还有其他说法?”
密使尴尬的说,
“来之前,殿下托我向您道歉,这是执行者没听殿下的指挥,擅自行动的结果。殿下非常生气,已经处罚过执行者了。这都是误会啊。”
普鲁士人也会临时工作案这套啊,谢绾冷笑一声,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吗?”
密使没办法,只好把路德维希托付他的事交底,
“殿下说,希望能够尽量补偿您,您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求,殿下尽量办到。”
谢绾也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说道,
“不管他有什么夺权计划,必须马上实施。我的人和财产在鲁尔堡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尤其是我被捕的下属们,他如果再不动手,导致这些人在狱中有伤亡,我只能跟他鱼死网破。这都是他造成的,他必须挽回局势。”
密使面有难色,说
“来之前,殿下确实也提到这件事。但他希望您再耐心等待,目前时机……”
谢绾一拍桌子站起来,
“他能等,狱中的人怎么等?”
密使被吓了一跳,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谢绾看了他一眼,故意黑着脸诘问道,
“如今七万大军在普法边境,柏林空虚,这不是时机,什么时候才是时机?!”
密使为难的说,
“可七万大军也随时可以勤王。事败自不待言,就算事成了,这只军队如果不承认亲王殿下的王位,仍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谢绾询问这支军队的统帅是谁,密使回答是卡尔冯克内瑟贝克中将。
此时,十年解放战争后最后一位元帅冯布吕歇尔已于去年去世,军队实际统帅就是这位中将。这位中将深受腓特烈威廉三世知遇之恩,很难撼动。
既然撼不动,就搞垮他。谢绾在心里逐渐有了章程。此时这只七万大军的战时军费由普鲁士垫付,约定由奥、俄、英三国支付。由于拿破仑战争后各国都债台高筑,调动这只部队已经让各国为了履行亚琛协议的面子掏空了里子,这支军队在集结过程中就因为军费短缺而拖延明显,现在南北法谈判又拖延,每天花的钱如流水,各国朝廷嘴上不说,心里都打着鼓。
谢绾想了想,对密使说,
“您对殿下说,在动手之前,让俄国宣布短期内无法支付这支部队的军费,我也有办法让英国采取同样的做法。这样要不了两个月,克内瑟贝克就会军费严重不足。那时动手,如果事成,连普鲁士也不再支付军费,那他就是只狮子也是石头雕的,挪不了窝,弄不好就地解散。”
密使皱起眉头,
“根据亚琛协议,英俄两国都有义务支持这次军事行动,怎么可能轻易毁约……”
谢绾这一个月来干的事,全都是成与不成两可之间。他除了基民盟的背书,真是一无所有,除了利用各国各势力间的关系合纵连横,别无他法。既然要说服别人,那自己首先就得信,至少看起来是信心爆棚。
谢绾打断密使,
“不是毁约,是推迟一两年支付。英国的事自有我去处理。至于俄国,路德维希他应该有办法。”
接着两人又讨论了下说服俄国的一些可能方法,然后就是约定分头对英俄两国进行秘密外交,一旦两国发表声明暂停供给军费,路德维希一定要动手夺权。
几天之后,谢绾到达英国。这回,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拜会威灵顿公爵。公爵对他此来做说客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宾主在落座以后,谢绾开宗明义的说,
“公爵殿下,我此来是为基民盟寻求英国支持的。”
威灵顿公爵笑了,
“男爵先生倒是不绕弯子。您说说英国为什么要支持基民盟?”
此时基民盟在欧洲大陆已经是风生水起,向来擅长搞离岸平衡的英国早就注意到这股势力,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利用。谢绾看他没有直接否定,猜度他一定是对基民盟有所期待,于是更直接的说,
“基民盟这股力量,您不用,就会成为俄国在德意志地区的代理人。”
威灵顿公爵一怔,
“哦?为什么?”
谢绾解释道,
“如今基民盟虽然势力日增,但却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它需要依靠一个德意志境内的实体才能发展壮大。它与普、奥、南法都不共戴天,北法又势力单薄,如果英国不帮助它,那只能与俄罗斯媾和。”
威灵顿公爵摇了摇头,
“俄罗斯恐怕也不会支持一个搞自由主义的组织吧,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一向表现的还是很坚决的。”
谢绾抬起手摇了摇,
“如果是基民盟直接与俄罗斯合作,也是不大可能的。但殿下忘了,俄罗斯皇帝亚历山大一世陛下与普鲁士路德维希亲王,可是连襟关系。如果基民盟得不到其他支持,那只能被迫与关系相对较好的路德维希亲王合作。
他是未来的王储,这会是普鲁士境内一股强大的亲俄势力。日后对英国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威灵顿公爵不言语,只是凝视着谢绾,半晌才说,
“不管您怎么说,为安全起见,我觉得英国应该继续和普鲁士如今的朝廷合作,而不是一群革命者或者还没登基的王储。”
谢绾站起身,略有些激动的说,
“您当然可以做这种选择。但请公爵殿下想想,就算英国支持普鲁士朝廷,成功消弭了基民盟为首的德意志自由主义浪潮,那欧洲大陆会是什么样?”
他来回走了两步,接着说,
“将形成普鲁士、奥地利、法国三个价值观相同,且关系紧密的国家。”谢绾这里指的是南法会在普奥的支持下统一法国,之后必然在一个时期内让三国关系紧密,
“英国能因此受益吗?”
然后谢绾又认真地看着威灵顿公爵说,
“况且如果英国真有支持普鲁士朝廷的想法,又何必在北法的事情上,如此坚持呢?”
威灵顿公爵还是摇摇头,
“基民盟不过一个几百人的小组织,您还真的以为可以和英国做交易?太看得起自己了吧。纵然英国对欧洲大陆的格局有些想法,也犯不上和一些革命者勾勾搭搭的。”
谢绾听到这里言辞越发激烈起来,
“您可别小看基民盟。如果您不支持基民盟,那我们只能让俄、普、法走到一起,一个月之内我就证明给您看。”
接着谢绾轻拍了一下威灵顿公爵华丽的大办公桌,说道,
“除了亲俄的普鲁士,再加个亲俄的法国,殿下现在还觉得基民盟没有资格与英国坐下来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