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绾几乎下一瞬间就得出个结论:
谁也不站,尽量中立。
原因再简单不过。第一,历史原来走向没这段。虽然谢绾不知道这是不是未记载的秘史,但历史已知的结果是路德维希要在三十年以后才会登基称王;第二,如果因此站国王的队,那三十年后怎么办?中年逃亡?何况历史已经改变了不少,万一被路德维希这小子搞成了,自己怕是难逃一死;第三,如果因此站亲王的队,风险太大。要说帮贝纳多特谋取法国皇帝位,失败了大不了不去法国,但跟着路德维希干这事失败了,亲王可能挨一顿斥责,自己这种人就得上绞架。
不站队,就算被追究大不了是个引咎辞职,自己靠着与管委会的裙带关系,依然可以影响鲁尔经济区,将来还能东山再起;但一旦站队,这段传奇就可能谢幕。这事不能干,写不下去也对不起读者不是。
但呆着啥也不干肯定也过不去。一旦事情激化,远离柏林又是新近征服的鲁尔经济区,可能会遇到很多意料不到的突发事件;更重要的是,如果这场风波是依靠煽动民众闹起来,那身处维新派核心位置的鲁尔堡可能比柏林还容易受到冲击。谢绾咬咬牙:虽然不知道事态会如何发展,一定得先着手自卫。
他思考再三,立即开始准备。
先是给贝纳多特写了封信,称自己要开辟非洲航线,请他派遣一个军官组,最好是前瑞典东印度公司的军事指挥官,提供全副火枪,在瑞典帮助训练一批水手,同时从这个军官组中择优若干长期担任军事顾问,费用由自己出。他将这封信交给了前来参加婚礼的奥斯卡一世王储,请王储务必亲自转呈给国王陛下。
然后又找来刘乾相密谈,吩咐了刘乾相几件事。
其一是到荷兰以水手之名招人,把各个航运公司和码头上工作的清国、朝鲜、日本等远东人都招募或者买下来,有多少招多少。之所以招募远东人,最主要的考量就是忠诚度。未来很难说遇上什么国家的武装,加之统帅是清国人,只有远东人完全不存在利益冲突;
其二是带着这帮人去瑞典,托付贝纳多特的军营集训;
其三是莱茵河河道疏浚工程预计明年夏季之前完工,到时候福禄特船可以直接开到杜伊斯堡港。带一封信给荷兰航运公司的经理,选一艘最为结实的船只改造成为运兵船,以后长期作为这支队伍的坐船。
谢绾最后嘱咐刘乾相,
“乾相,你曾经有过统领五百人的经验,但你也知道欧洲军队的厉害,此次前往瑞典切不可自行其是,一定要听从瑞典军官训令。此后他们其中一些人将留下成为你的军事顾问,你须宽严相济,恩威并施。我等身家性命皆在你手,军令如山,不可感情用事,切记切记。”
然后给了刘乾相一笔钱,让他即刻启程。
送别刘乾相后,谢绾又以在鲁尔区开展火枪研发为由,给柏林军备厂去信,要求一个熟悉火枪生产完整流程的工作组带着一整套完整生产设备到埃森的克虏伯工厂报到。
此时谢绾能调动的武装人员很少,不能不在武器先进性上做考虑。“谢-德莱塞M1815”式步枪已经开始规模化装备普鲁士军队中的精锐部队,数量达到两万只,这种枪械在普鲁士境内不占有优势。此前谢绾曾经决定不再提升武器技术,但此时他已经要对鲁尔经济区数百名工商业主和二十五万人负责,必须为自己和鲁尔堡的安全考虑。为此他从论文中挑选出毛瑟71/84式步枪作为改进型生产方案。
作为德意志帝国在德莱塞步枪之后的一代主力步枪,毛瑟M71/84步枪原型由符腾堡的保罗毛瑟于1867–1871年期间研发,原型枪参与了1870–1871年进行的德军步枪比选,击败巴伐利亚云达1869型步枪,于1871年12月2日获得德军采购订单,并承诺改进出一个更可靠的保险装置。后来于1872年2月14日定型并被命名为“1871型步枪”,在1884年时又加装了弹仓,最终定名为M71/84式步枪。
这种枪重4.5公斤,长度1.35米,口径11毫米,是黑火药时代最优秀的步枪之一,毛瑟M71式步枪在德军一直装备到1888年,在使用无烟火药子弹后退役。从1871年到1890年间一共生产了一百九十万只,德军退役后被很多落后国家进口,持续使用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退役的一百万只被出售给清国,全面装备清军。
该枪型改进了枪栓,采用黑火药尖头铅弹,彻底改变了子弹击发方式。有效射程1400米,有一个八发子弹的弹仓,加上弹膛、托弹板,完全装填时可以有十发子弹备战。相比“谢-德莱塞M1815”,射程提高到四倍,射速提高到五倍,安全性更是大为提高。
谢绾的打算是将刘乾相在瑞典训练的军队全部装备这种步枪,秘密形成一支近卫部队。如果人太多,就以水手和护卫的名义驻扎分散驻扎在鲁尔堡、克虏伯工厂、兰根布拉姆煤矿、鹿特丹港、斯德哥尔摩,一旦鲁尔堡有事,可以调动防守。不过,出于一直以来的顾虑,谢绾仍然决定有限生产这种武器,在足够武装近卫部队后,克虏伯的火枪生产线将转而生产“谢-德莱塞1815”,成为柏林军备商会的一个工厂。
做完了这些前期安排,谢绾算了算,装备和训练得花掉二十万塔勒,每年军费还得花掉十万塔勒,奸商人格又窜了出来——得想办法捞回来。
好在婚礼期间很多重要关系人都在,随时能请来商量。
谢绾考虑了下自己目前需要应对的各种事情,觉得有一个人必须得立即会面,因为他能同时解决好几件事,而自己因为婚礼繁忙,还没有跟他单独见过面。
这个人便是从巴黎远道而来参加婚礼的詹姆士罗斯柴尔德。
俩人一落座,詹姆士就兴高采烈的说,给谢绾带来一个好消息。他在收到谢绾的信之后,立即开始对格雷戈尔的工作。先是伪造了一些文件,显示当格雷戈尔面临被法兰西学会开除时,佛克罗伊伯爵在背后向学会管理层诽谤格雷戈尔。詹姆士装作不理解的问格雷戈尔,佛克罗伊伯爵的为什么非要把他排挤出法兰西学会。
格雷戈尔在被开除法兰西学会后,和所有学会成员都断了联系。人格偏执的他本来就对学会的成员们有很深的怨恨,此时又无法对证,于是认定佛克罗伊伯爵是为了掩盖俩人在大革命期间各种媾和才背后诽谤他。
于是,格雷戈尔在詹姆士的诱导下,给了他大量信件,都是在大革命期间,佛克罗伊伯爵和格雷戈尔关于科学院的讨论,这些信件的时间明显早于雅各宾派对吉伦特派下黑手的时间,其中有一些段落显示,佛克罗伊伯爵最初希望除掉的,不仅是拉瓦锡,还包括时任科学院院长,影子会领袖的孔多塞侯爵。
詹姆士把装这些信件的盒子递给谢绾,得意洋洋的说,
“这个作为你的婚礼贺礼,不知道够不够?”
谢绾掂量这些信件,觉得应该够分量了。他看着有罗斯柴尔德家族标志性大鼻子的詹姆士,想了下,笑着说,
“詹姆士,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我有个想法可以让法国朝廷成为你的大客户……”
詹姆士也笑了下,
“法国皇室也没什么钱,他们有八亿法郎,我在巴黎也有六亿。”六亿法郎约合五千万塔勒。
谢绾微笑着摇摇头,
“那可不一样,法国贵族的门槛,应该不是那么好踏进去吧。”这是揭了罗斯柴尔德的伤疤。
滑铁卢战败之后两年的1817年,由于战后经济萧条与巨额战争赔款,路易十八的政府四处贷款。罗斯柴尔德费尽心机想获得向法国政府贷款的机会,却被一家法国银行和英国的巴林银行抢走;到了1818年,想借着法国国债行情看涨的机会借新债还旧债的法国政府再次进行更大规模融资,却又一次拒绝了罗斯柴尔德。归根到底是因为觉得罗斯柴尔德家族不过是乡巴佬暴发户,不愿意和他们做生意。
目前詹姆士正是被卡在这个阶段,眼看着法国政府正在到处谋求天量借款,却把罗斯柴尔德拒之门外。詹姆士不笑了,低头想了下,盯着谢绾问,
“你想做什么?”
谢绾凑近他,低声说,
“你去找一个合适的人,三十三岁左右,然后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