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谢亦舒喝奶茶的动作一顿。
他没想到宁不啄会问他这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杯壁，缓慢道：“他……嗯……他比较忙。”
也不知道在哪个时差区，忙得连回个短信、电话的时间也没有。
宁不啄看向谢亦舒，谢亦舒挪开视线。
他不想让宁不啄和院长妈妈他们再为他的事情操心。
尤其是宁不啄。
他从魏石和江舟那儿听说，五年前，在他们都快放弃寻找他的时候，宁不啄辞了原本的工作，跑遍三十六个区，去他曾说过想去的地方找他。
一直到第三年用光了积蓄，才回到21区。找了几次工作，碰壁。为了生活，大量接私稿、高强度的画画，一直到去年，画的暖心短漫被营销号看上，工作才逐渐有了起色，开始有人找他约商稿、出版短漫。
虽然宁不啄轻描淡写地跟他说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但谢亦舒一想到魏石和江舟的话，心里还是闷得慌。
他和宁不啄说：“下次我让他陪我回来。”
宁不啄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温和道：“好。”
车停在停车场。
宁不啄走近时，白色的车灯亮了亮。
谢亦舒看到车型，下意识叫出了车的名字：“诺顿t37？哥！你买了这个！”
宁不啄看着青年亮晶晶的眸子，嘴角带上了笑意：“是啊。当年你一直在我耳边念叨‘诺顿t37’‘诺顿t37’‘以后拿到驾照一定要买辆诺顿t37’……拿到驾照后，我就买了辆t37。”
他对谢亦舒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想不想开开看？”
谢亦舒兴奋地点点头，点完头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驾照，尴尬道：“下次吧……我后来，没考驾驶证。”
大学时要兼职，想着等毕业了有工作了再利用双休去学车，哪知道还没来得及把证给考了，就意外去了古蓝星。
宁不啄没想到这点，愣了一下，飞快道：“那就下次吧，反正车在这儿又不会跑。”
想到什么，又笑了，对谢亦舒道：“这车可早绝版了，你想开也只能来我这儿开了。”
谢亦舒和宁不啄不分你我惯了的，既然宁不啄买了，那诺顿t37绝版不绝版就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他眼里只有眼前这辆线条流畅的t37，美滋滋地对宁不啄道：“那就来你这儿开。等我回去就考驾照，下次来开个过瘾。”
宁不啄打开车门，笑着道：“那今天就由我来开。你还没坐过我开的车，我开车很稳的。”
“嗯嗯！”谢亦舒比他快了一步，先行坐进了副驾驶位。就算不能开车，他也要坐在前排过个瘾。
等系上安全带，才想起来问宁不啄：“哥，我们去哪儿？”
899的酒店他住不起的。宁不啄说帮他取消，是改定了单人间？
宁不啄启动车，开出停车位，直视着前方，对谢亦舒道：“我家。”
宁不啄在离木桐孤儿院不远的街区买了套房子。
漂亮的跃层，两室一厅。
谢亦舒跟在宁不啄身后进来时，有种他哥帮他把全部人生理想都实现的感觉：“真漂亮。”
宁不啄把行李箱放在鞋柜旁，听到谢亦舒的赞叹，眉眼弯了弯：“喜欢吧？”
“喜欢！”谢亦舒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看着简约大气的布局，扭头对宁不啄说，“阿石跟我说，你两年前连饭都吃不上，全靠他和阿舟救济。”
宁不啄坦然点头：“那些已经过去了。”
“后来我接了几个商稿、当了几次主笔、又有几个系列短漫改编成了动画……”宁不啄顿了顿，轻松道，“现在饭是吃得起了，明天也能带你去米特吃一顿了。”
米特餐厅是个家庭餐厅，开在木桐孤儿院边上。和普通家庭餐厅不一样的是，米特主打创意料理，对他们而言，人均颇高。
他们四个小时候，曾经趴在外面朝里头看过，想象那些看起来稀奇古怪的料理都是什么味道。大学就算能兼职，过得也比较拮据。等后来终于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时，他们四个又少了一人。
“明天上午我们先回孤儿院，魏石和江舟也会先去那儿，然后中午我们去米特吃一顿，下午我们三个带你在21区好好逛逛。”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21区变了不少。”宁不啄说着，看了谢亦舒一眼，看青年看着沙发神游天外，笑了笑，“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什么时候能实现自己的毕生愿望。”他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就是想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和喜欢的人住在一起，慢慢变老。
就是在主星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想要买一套房……谢亦舒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退休前应该能实现吧？”
“你可以回来，和我一起住。反正两个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宁不啄看谢亦舒没说话，便又道，“不过我过段时间也要去主星。”
谢亦舒愣了一下：“你要来主星？”
“嗯。我想开一间工作室。”宁不啄温和道，“主星那边有美斯艺术大学，会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我想离得近一点，这样也方便招人。”
“那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见面了？”
谢亦舒眼睛一亮，看向宁不啄，发现宁不啄笑吟吟地看着他。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我也能开到诺顿t37？哥，你会把它带过来的吧？星际运费我来掏。”
谢亦舒想到这个，就有些兴奋。宁不啄见状，连忙道：“会。要搬过去的大件很多，到时候我会一块儿打包。”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小舒，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去你房间，明天还要早起回孤儿院。”
谢亦舒“嗯”了一声，跟着宁不啄上了二楼。
客房里配了一间小浴室，宁不啄帮他把行李箱拿上了二楼，放在门后。
“早点休息。”
谢亦舒点点头，笑着回道：“你也是。”
客房门关上。
谢亦舒从行李箱里拿出材料包。大部分的钱都用来买了来回机票，就没钱给弟弟妹妹们玩玩具了。谢亦舒打算多做几个布偶，明天当做见面礼，送给弟弟妹妹们。
最后一个布偶做完，已经将近凌晨四点。
谢亦舒匆匆洗漱一番，打算抓紧时间上床补个觉，关光脑前，又给顾言打了个电话。
这位不知道在哪个时差区的顾先生。
依旧关机。
清晨七点，谢亦舒被001的贴心叫早服务喊醒，拎着一袋子布偶下楼时，宁不啄已经做好了早餐。
面条配上嫩嫩的荷包蛋，谢亦舒嗦面条的时候忍不住感慨：“哥，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啊？这么好吃的鸡蛋面就我俩吃也太浪费了。”
宁不啄夹面的动作一顿，缓缓道：“再等等吧。”
“等工作室起步了再说。”
早饭后，谢亦舒和宁不啄开车去孤儿院。
宁不啄也给弟弟妹妹们准备了绘本和玩具，加上谢亦舒的一包布偶，后备箱被塞得满满当当。
因为正值周末，孩子们不用上学的缘故，他们到孤儿院时，几个大点的孩子正带着一个小孩子在院子里玩。
有眼尖的孩子看到了他们，哒哒哒跑了过来：“宁哥哥！”
他抬起小脸看着谢亦舒，谢亦舒也低头看着他。
半晌，试探地喊出谢亦舒的名字：“小舒哥哥？”
谢亦舒笑了，揉揉他头发：“小柴！”
王柴眼睛亮了。他其实不太记得这位小舒哥哥了，但他在张妈妈那儿见过这位哥哥的照片。张妈妈和他说，他小时候最喜欢这位小舒哥哥。尿床了不敢去找院长妈妈们，但会去找小舒哥哥。
小舒哥哥会帮他换上干净的衣裤，让他跟他睡一张床上，等天亮了再帮他洗床单被单。
王柴小脸扑红扑红，他不知道先和小舒哥哥说“他长大了，已经不会尿床了”好，还是说“他现在在班上当体育委员，还被评选为三好学生”好。
还没等他想好要说哪个，就被其他兄弟姐妹挤到了一遍。
“小舒哥哥！”“小舒哥哥！”“小舒哥哥！”“小舒哥哥！”“小、小、小舒哥哥！”
和王柴一样，其他孩子其实也不太记得谢亦舒了。
但他们都在院长妈妈和其他哥哥姐姐那儿听说过这位哥哥。
谢亦舒一个一个报出他们的名字：“小煜、小景、遥遥、小慕、小洛。”
他的目光落在后面瘦瘦小小的幼童身上：“……你是？”
王柴替他回答：“他叫小执，是两年前来的。小舒哥哥应该不认识他。”
幼童捏着衣角有些局促，但还是乖乖叫道：“小舒哥哥。”
“小执。”谢亦舒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隔了好几秒想到之前是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对幼童笑了笑，“我想起来了，上次是你接的电话吧？”
林执点点头，还没开口，手里被塞进一个暖暖软软的布偶。
“那这就是我们的初次见面啦。”眼前的小舒哥哥对他笑着，笑容像他手里的布偶一样温暖，“你好呀，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