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帅~”
“快撤~!”
飞溅的炮子,重重的击打在人群当中,炸裂开来,到处都是被铁钉碎片打中的兵丁,哭喊声响成一片,可是让叛军瞠目结舌的是,他们的大元帅李九成,也处在被炮子击中的范围之内,
这一下,附近的兵丁都愤怒了,无不拼死向前猛冲,盖因为辽东叛军和别的部队不太一样,这支军马,大多从毛文龙时代起,就一直享受着格外的待遇,
当年走私,劫掠都是平常事,不然凭借朝廷每年几万两银子的拨款,他们怎么可能发展成为拥有兵马数万的大镇呢,几乎在鼎盛时期,驻扎皮岛的东江镇兵马,几乎可以和辽东镇比肩,圆嘟嘟杀毛文龙,未尝没有辽东镇在后头的推波助澜,
可惜毛文龙一死,东江镇就不复当年之勇,麾下的将官,死的死,逃的逃,结果剩下的兵丁待遇也直线下降,从以前几乎能吃饱,有肉,到后来的吃不饱,没粮,这种痛苦的转变,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所以,一定程度上,东江镇叛军之所以在行军途中造反,也是迫于生存的压力,而带领他们的李九成和孔有德,事实上为了达到控制军队的目的,也将从登莱等地缴获的大批金银和粮食全部分发给诸军,这个举动,瞬间得到了下头军将的全体拥护,
李九成也事实上成为了在此时,整个东江镇叛军的领袖,他的存亡,对于叛军来说,就是一面旗帜,几乎所有人将团结在他周围。·而且在孔有德出走,陈有时战死的情况下,他一旦出了什么问题,那整个东江镇叛军就完了。
“大元帅,快走~”
只在炮子覆盖的一刹那,他身边的亲卫就知道情况要遭。·官军这是瞄准了打的,于是众人中,有人不受控制的就想躲开,但同样,深受李九成厚恩的亲卫,却忘我的冲了上来,将李九成死命的推开,然后几个忠心耿耿的亲卫,更是用身体挡住了李九成。
这一轮炮子打下来之后,飞溅的铁钉碎片,片刻间就将这一片区域给肃清了,几乎被打着的当即被毙命的就有十几个,其余受伤在原地哀嚎的数倍于此,李九成身上压着的三个亲卫,也同样被打成了筛子。
“大元帅没事,大元帅没事。继续杀啊!”
得亏李九成运道好,身体的主要部位和头部都没有遭受创伤。但是他显露出来的左右和右腿,却被两处碎片击中,流血不止,而且不知道明军在炮子之中加了什么,流出来的血迹竟然隐隐带着黑血。
“此乃染du之物,速与我刀。切除之。”
正当李九成咬牙准备站起身子时,顿时瞧见那股黑血,顿时咬牙说了一句,此等污物,一旦渗入五脏六腑。则必然毙命,他哪里还等的急,于是从地上拾起佩刀,几乎当着众人的面,将受创处奋力一切。
“啊~!”
“护卫大元帅退回去!”
他身边的那些个亲卫,哪里肯依,见官军逼近,于是奋勇拼杀,好歹护住了他的周全,可是李九成头上虽然已经滴着硕大的汗滴,但却坚守不退,挥刀指着明军土墙喝道,
“此等火炮不除,我登州十万辽民,片刻不得安歇,尔等若还念及家中妇孺亲族,便与我一道冲杀上去,不除威胁,誓不罢兵!”
李九成越是受创严重,头脑就越是清醒,他知道,现在无论是明军还是自家兵马,都是强弩之末,谁能坚持最后一口气,谁就能获得胜利,但是有一条,明军有大将军炮,射程约千步之远,他们只需要改攻城为守城,就能耗死东江镇兵马,所以不除掉这几门火炮,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拼了。”
“大元帅有令,家中妇孺,不可不救,守土保家,在此一举,众位弟兄,杀啊~!”
李九成此刻犹如一具定海神针,他在,东江镇辽东兵马的精气神就在,他如同一面旗帜一样,坚守在前沿阵地上,他身后的那些本已经疲惫不堪的兵马,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勇气,竟然直接在战场上爆发了,杀的当面的明军连连后退,毕竟不是所有的主帅,都有这个勇气的。
“杀啊~杀光他们。”
辽东东江叛军越战越勇,反观明军,除开在土墙上占据一定优势之外,在其余地方,都被杀的狼狈不堪,而祖宽所带的骑兵主力,却仍旧在观望,实在是这样惨烈的厮杀,哪怕他们投入进来,也不能轻易获胜,最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而作为辽东关宁军的嫡系,祖宽是绝对不会轻易出动的,因为他不仅仅代表自己,所以在看到黄龙的东江兵马连连败退的时候,他甚至心生去意,这已经打疯了啊!
“通知吴参将,速速退兵,南城已经保不住了,咱们没必要为朝廷卖死命!”
在关键时刻,祖宽有自己的选择,不是死保朝廷,而是为了关宁军的小算盘打着,毕竟他安排在前面堵住关门的五百将士也跟着败退了,上了土墙,保护火炮的吴三桂也同样拼杀了,任谁也无法指责他,至于在这里选择和叛军进行主力决战,那就不奉陪了。
“将军,祖将军有令,速退!”
正和毛承禄麾下兵马拼杀在一起的吴三桂,眼见自家后军响起退兵的号令,顿时一愣,他这在土墙上占据了优势,只需要片刻功夫,就能将毛承禄麾下兵马彻底赶出土墙,可是军令难违,在乘着撤退的间隙,一看大局,顿时什么战意都没有了。
明军在南门这块,是彻底的失败了。
“祖将军,为何眼睁睁瞧着我部兵马败退,而不发一兵一卒救援?”
黄龙和退守下来的邓玘狼狈的逃入关宁军阵型之中,可是让他们恼火的是,仍旧建制齐全的关宁军四五千铁骑,却在此时不发任何一兵一卒救援他们,这简直是坐视他们灭亡啊。
尤其是黄龙,他更是气愤,今天这一仗,他麾下三千东江兵马,少说损失了800人,这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啊,一次丢了这么多,谁人心底不肉疼啊。
“总兵何须动怒,只管叫收拢溃兵,南城之败,要怪,也怪不到某的头上,你且瞧,我之兵马,进入关门,前头都是东江和川军把守,根本无法接战,而贵部败退的太快,我连支援的时间和位置都没有,此败,安能怪在我的头上?”
祖宽冷笑着看了一眼黄龙,却是往败退兵马方向一指,开什么玩笑,这还想让自己一块担责任?真当自己好欺负的?何况辽东总兵祖大寿虽然没到,但是宁前吴镶已经过了黄河,不日就到山东,关宁军也绝对不是好欺负的。
“你,无耻之人也,我要到圣上那里去奏你一本。”
黄龙压抑着心头的怒火,这损失的可都是他的儿郎啊,加上东江镇叛军一出,他麾下原本坐拥数万兵马的东江系人马,昔日能够和辽东关宁军抗衡的集团,已经土崩瓦解,现在居然连一个关宁军的副将,也敢同自己如此说话,真是气煞人也。
邓玘心中也是愤怒,他的兵马首当其冲,被李九成指挥的叛军连破数道防线,损失高达千人以上,现在还要连带担下损失火炮的责任,他哪里还能坐得住,但是无论是关宁军,还是东江镇,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于是只能推搡着黄龙,使着眼神,然后一道气呼呼的下去了。
“丢了兵马的蠢东西,居然还敢拉我下水,真当自己是谁呢。”
祖宽冷笑着看了一眼这些人,没有继续多说,而是遥望一眼土墙之处,见到处是叛军追杀明军,败局已定,于是也招呼人马在侧,准备试探性的攻击骚扰一次,只要叛军不将那门大将军炮拖回城里就行了。
可是从土墙左翼冲出来的叛军骑兵,却越来越多,很显然,李九成已经打定主意要将火炮拖回城里,甚至他们中还特意选了八匹健壮的骏马,拿着明军留下的绳索,将那门仅存的大将军炮带上,一路就准备撤退了。
从西门和东面堵截的明军,此刻各部云集已经不下两万主力,但各个却不敢上来进攻,只能任由叛军当着他们的面,将南面的城墙推到,将火炮拉入城中,明军的战斗力,真是个笑话啊。
自古以来,攻城的打成守城的,并还能被劣势敌人出城野战攻城获胜的,恐怕也是少用了。
“什么,大将军炮被叛军拖入城去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山东巡抚朱大典简直没给气死,当初从京城和南京应天府拖来的八门大将军炮,足足走了一个月,才勉强到位,如今一战,被毁坏了一门,还被贼军拿去了一门,这就足以让人感到震怒了,要知道这样能打千步之远的火炮,整个朝廷也找不出30门来啊。
更关键的是,这种火炮围城,能够在叛军火炮射程之外开火,这对叛军的士气就是决定性的打击,现在叛军也有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