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报,战报~河南大捷,河南大捷~!”
通州城外,三匹骏马飞驰而过,领头的一个被精挑细选出来的总旗,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喝令前方人马让路,然后还大肆的嘶吼着,
“什么大捷?哪里有大捷了?”
从荥阳至北京这段道路上,闻讯的军民无不动容愕然,多少年了,就没听说过什么大捷啊!
“什么?河南大捷?”
驻守紫禁城皇宫的侍卫看着眼前奔走过来的军士,心中大惊,
“快向吾皇上奏,河南巡抚卢象升卢大人,在荥阳大破贼寇二十万,杀贼首王自用,大捷啊~!”
“什么?!”
当值的锦衣卫不敢怠慢,当即敲响黄钟,不多时,即刻有守门太监过来,只将这话一听,顿时喜形于色,自打崇祯朝以来,每年都是地方战乱不止,这里丢了一城,那里丢了一军,甚至在李璟崛起之后,丢了三个行都司,这会总算遇到些好消息了。
“河南大捷~!”
这是城门楼处的军士奋力在嘶吼。
然后一直被人传递下去,直到在皇帝的寝宫附近响起,眼下已经是晌午过后,早朝都下了,除了当值的阁臣,其余的人都回衙门办公去了,
“哪里响起声音?”
周廷儒,温体仁,徐光启,何吾驺,文震孟,杨嗣昌,闵洪学七位阁老正在办差,突然听到传来一阵吆喝,顿时不喜,可是等杨嗣昌起身凑到门边附耳一听,顿时大喜,
“周阁老,乃是河南大捷。”
他身为东阁大学士,监管兵部事,又是在朝中被崇祯帝视作国之栋梁,所以即便晚入阁。也排在曾经礼部尚书闵洪学的头上,位列倒数第二,但是上头何文二人,身份甚至不比他高贵。
要不是见杨嗣昌崛起的速度太快,为防他威胁自家地位,周廷儒罕见的和温体仁一起联手打压他,可能杨嗣昌在内阁的地位都能排进前三,因为徐光启现在都不怎么管事。只等颐养天年了。
“什么?陛下必然召唤我等,诸位同僚,请暂且停下手中之事,一并等候召见吧。”
哪怕现在温体仁咄咄相逼,周廷儒地位即将不保,但是名义上,他仍旧是内阁首辅大臣,他在一日,这里就由他说了算。
果然,等周廷儒说完之后不久。就有亲信太监前来传唤,“陛下请诸位阁老往大殿叙事。”
……
“吾皇万岁,臣河南巡抚卢象升,不负皇恩,于本月初三,破贼于荥阳,斩杀贼首二十七员,杀贼七千五百六十九级,俘获青壮三万五千七百六十二人,其余妇孺无算……另附此战有功人员等。凡属晋抚孙传庭,京营总兵秦翼明,石柱营副将马祥麟,山西副将王继勋等。又悍不畏死,身先士卒,乃大破贼也。”
当然,这份厚厚的奏本在末了,还给狠狠的参了左良玉一本,告他不听调遣。拥兵自重。
当内阁廷臣查阅之后,终于是各个松了一口气,尤其以周廷儒,杨嗣昌为先,当然,温体仁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毕竟在全国都乱成一锅粥的情况下,这样一场决定性的大胜,给内阁带来了极大的变数。
周廷儒身为朝廷首辅,首当其冲,属他调度有方,居中运筹帷幄,不然怎么给其他人叙功呢?但是对于温体仁来说,这个消息简直坏透了,因为他凭借这份功劳,就能暂时保住首辅的位置,如果在这个时候趁机参他,要就要引起这次有功人员的反弹。
尤其以杨嗣昌为例,他是兵部尚书,举荐的卢象升和孙传庭,甚至是后续的秦翼明,都是功劳大大的,显而易见的是,温体仁要攻击周廷儒,就必须抹黑杨嗣昌,但这样,就势必引起剧烈的反弹,杨嗣昌后头可是站着皇帝呢。
还有就是点头阁老徐光启,自己在孙元化的问题上,可是和他结下了死仇,虽然现在徐光启礼部尚书的位置给了何吾驺,但是他一日不辞官,就一日是内阁阁臣,这层身份,就足以让他朝中拥有一定的支持者。
所以,这场大胜,皇帝开心,首辅开心,徐光启和杨嗣昌也同样开心,但就是温体仁闷闷不乐了,这人呐,最痛苦的事就是,明明不开心,表面上还得维持很开心,
“传旨,加卢象升为五省剿匪总理大臣,领兵部尚书衔,蒙阴一子为国子监进学,其余一应有功人员,尽皆加官进爵封赏,内阁要快些拿出章程来,莫要亏待有功人员。”
“遵旨~!”
皇帝金口玉言发话了,几个阁臣当然不敢对着干,温体仁也没办法啊,这场大捷来的实在是太过于关键了,正好是他积蓄力量,准备一举将周廷儒赶走的档口,这太让人沮丧了。
“杨大人,请暂且留步。”
乘着皇帝兴头上,内阁又将许多事趁机请示,得了批准之后,才散了议事,周廷儒心中更是狂喜,今个皇帝对他的感官似乎变了不少,一准把之前的失分,都给搬回来了,看样子,自己首辅的位置,还能坐上两年。
于是对自己的福星杨嗣昌,拉拢的就更加厉害了。
“哼,”看到这一幕的温体仁气呼呼的直接就走了,现在内阁里,他和周廷儒已经是彻底的撕破脸皮了,如果周某人不到台,那他就日子难过了,毕竟一个要倒台的首辅,和一个稳坐泰山的首辅,那地位差别就大了。
“首辅有何要事?”
当初杨嗣昌被从山永巡抚的位置上提拔进兵部,实际上增补成大学士,周廷儒是出了力的,但是后来一看,情况不对啊,皇帝这是准备让杨嗣昌直接来接替自己的位置呢?
于是他就瞬间感觉到了威胁,才转而和温体仁暂时联手,在安排廷推的时候,故意将杨嗣昌的名次,排到了第六,这样,就能确保在之前的人辞官之前,杨嗣昌无法威胁到首辅和次辅的地位,不然真按皇帝的意思,
一上来就给杨嗣昌安排第一位增补,那不就排在第四位了吗?而且看徐光启这模样,搞不好哪天就退隐了,所以杨嗣昌在一天,周廷儒就担心他会威胁自己,但是等到后来,次辅温体仁咄咄逼人的上来,他就后悔了,
毕竟杨嗣昌再怎样,也不可能在几年之内威胁他,而温体仁的威胁就是实实在在的了,所以这位首辅,又打起了拉拢杨嗣昌的决定来了,正好借河南大捷的契机,修补和他的关系,
“文弱啊,进阁也有些时日了吧,可曾还过得习惯?”
周廷儒现在这一脸亲热劲头,看的杨嗣昌暗地里有几分皱眉,可是脸上仍旧带着笑意,甚至还感激的说道,
“承蒙首辅不弃,阁臣各个多有抬爱,下官在内阁过的还算舒坦。”
能不舒坦么,首辅次辅一起打压他,换了个老好人徐光启,又帮不上什么忙,他在内阁,就差没举个牌子说我被排挤了。
“舒坦就好,舒坦就好,往后啊,咱们可的多亲近亲近,不然这内阁啊,总被某些人搞的乌漆墨黑的,”
装了半年乌龟的周廷儒,现在坐稳了位置,就该找某些人算账了,真当他周某人是好欺负的?
“下官一心为皇上办差,首辅是陛下肱股之臣,下官定当全力以赴。”
为官嘛,哪有一辈子的敌人,杨嗣昌可拧的起轻重,他和周廷儒,说穿了,没什么直接冲突,而且他的地位也不容易威胁首辅,所以现在,他们共同的敌人,就是温体仁了,只有赶走了这个次辅,首辅周廷儒才能安心,而杨嗣昌则可以顺势再进一位。
等到某一日,皇帝觉得周廷儒不行了,那才是杨嗣昌接替首辅的日子,这一天,不会太长,也不会太短,至于徐光启,看模样这一两年之内,就要归隐了,等他一退,再斗倒了温体仁,那杨嗣昌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至于排在他前面的何吾驺,文震孟,那还是威胁么?
“正好今日得漕运送来江南美酒,老夫在府里备了点吃食,不知杨大人可否赏脸过府一叙啊?”
“首辅相邀,下官自然不敢不从。”
杨嗣昌话里话外,也同样拧得清,你是首辅,我是阁臣,现在是不得不从,但要想我无条件的跟随你,那是不可能的,迟早有一天,我会冲着你的位置来的。
“那就好,老夫就在府里等候杨大人了。”
周廷儒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可是却浑然没在意,以后的事,谁说的清,当年他不也是得到崇祯帝的鼎力支持才搬到了前任的吗?但是看看现在,自己都成什么位置了,要不是时机没到,他恐怕早就被人一脚给踹走了。
等两人暂且分开之后,明白人都反应过来了,新一轮的站队马上就开始了,瞧着这模样,首辅和徐光启,杨嗣昌是暂时联盟了,而温体仁何闵洪学算作一路,至于何吾驺和文震孟,一个兼着礼部,一个管着翰林,那都是不中用的,说穿了,手里没实力,谁能高看你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