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拔了根茅草在手,不住的玩弄着,“****的朝廷,正事不干,尽玩些歪门邪道的小功夫,陕西那般多的灾民流贼不去安抚剿灭,却将心思都放在咱们身上。一看书·”
“谁叫咱们人多势众,引起朝廷的忌惮了呗。”谭武向来是话说直说,“不过依俺的心思,直接打就是了,拖拉着真叫人不爽利。”
“打?”梁四九没好气的说了句,“拿什么打?我这块出老营堡走河套,寻了几个小部落,好说歹说才换回二百多匹战马,凑一块才不足千匹,一个营头都没练好,打谁去?”
这话李瑁可就不爱听了,原本他还有一两百骑来着,“你倒好,骑兵精贵着呢,我底下甚至连五十骑都凑不齐了。”
“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要不咱两换换?”郑仁宝才是里头最伤心的一个,当初就他底下的骑兵多,如今叫李璟左抽右抽,也没剩下几个了。
梁四九一瞪眼,顿时急了,“换就换,你麾下如今满员的八千健壮,我他娘的才四千人马,连个战马都凑不齐,指不定得一两年的功夫才能上阵,赶紧的,昨个还见主公拨给下头一百支新鸟铳呢。”
“咦,说起这个新鸟铳,不错啊,”宁佑好不容易接上口,顿时眉飞色舞的说道,“单说这枪管,弹压弹药时,竟然一通到底,拿阀门这么一档,随时可以击,比以往可好多了,也没什么其他危险,若是能给我的营头配上一千几百把的,换以前几千官军我都敢打。”
大伙就笑,谭武更是推搡了他一把,“换别地吹牛去,一月就产一百支,全给你装上了,咱们喝西北风去?”
“别介啊。要看书·”宁振看了看后头。见没人打扰,“你们可不知道,格物所里闹腾着呢,说啥要彻底摒弃这种鸟铳。搞出了新式三眼铳,可惜被主公强压着,不许弄呢。”
“为啥?”一听这个,大伙顿时纳闷了,三眼铳连三子。可比单一射杀的鸟铳来的有效,李璟南征北战的,怎的连这个优劣也分不清了?
李登高正纠结呢,李璟寻个人叫唤到他原平汇合商议大事,这会都快晌午了,也没见个动静,正处理些带在身上的公务,好不容易歇息会,出了屋子,就瞧着一堆人在那说着什么。顿时上来这么一听,“还能为啥?新式三眼铳造价贵呗。”
“见过李大人。”见是李登高过来插话,几个旅率,副帅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起身见礼。
李瑁更是亲热的凑上来,“爹,你不在屋里处理公务,怎么也到这来了?”
李登高欣慰的瞧了瞧他,“得空出来透透气,你们啊如今也是身为一方大将了。怎么还如同街边顽童一般,蹲在这里,平白叫人瞧了笑话去。”
“这有什么,咱们左右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要这些虚名作甚。”谭武满不在乎的说了句,又想刚才的话题,“李大人,你说的造价是什么个意思?难不成咱们还没钱吗?”
“这你可就相岔了,”李登高也想学着他们的样子,可惜年纪大了。蹲着头晕,李瑁一见,顿时机灵的上别地寻了个矮凳给他垫着,就也蹲在一旁倾听起来,“新式的鸟铳,有水利钻孔,一月可得数千支,但是这硝药的门阀难造,产量一时增不上去。”
他司职全军后勤,格物所这块外围都是他管着的,虽然不知道里头具体个什么情况,但是大致还是能猜的出来,眼下都是乞活军的主要将领,也没什么好瞒着的,见勾起了他们的**,顿时笑着继续说道,“一支改良的火铳,工时成本就要近一两银子。要看书·”
“更别提三眼铳了,单说这技巧咱们便是不熟,勉强造出来三五支,不是锻造不过关,便是太过于昂贵,单说一支的价钱便能装备十支鸟铳,端的是划不来啊。”
“我的乖乖,十两银子的价钱?这可贵上天了。”自打有了卖田时算账的窘迫,赵默笙就一直苦读算术,眼下一口就道出了价钱来,享受着谭武崇拜的眼神,是好不快活啊。
郭胜算是这群人里统兵作战经验最高深的一个,眼下也是叹了口气道,“这新式的火器,装备太慢,而大军新兵太多,若是不操练刀盾,迟早不能成军,若等火器到位,恐怕又要耽搁时日啊。”
他之一军,补充了原属河曲,保德之地的守备营,如今也有六千多人,再慢慢招募,到八千人也就是一眨眼的事,但眼下兵丁就位,就苦等装备,实在是为难啊。
李登高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安慰一句,“这些个事,都是苦于没有多少工匠啊,前边主公又抽调了三十几人去做那铜镜,胰子,作为大军军饷出处,不过这也是为了我乞活军的前程,眼下先挨过这段苦日子吧。”
“几位将军,主公差人来请,到内堂一叙。”正聊着,一个李璟身边的亲卫上来,大伙顺着起身,拍拍屁股一看,见那些个营正什么的都聚集在门口眼巴巴的瞧着,顿时就往内堂里去。
“主公。”
“都来了?”李璟笑眯眯的看着麾下愈壮大的军阵将领,内心底豪情万丈,指着左右的椅子道,“都坐。”
“大伙都知道今日之事了吧?”李璟看了一眼梁四九,见他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又取了份文册递给身边的张二麻,让他分下去,上面便是自家建立商社的一些个细节,以及预备分给各路将领的银子,反正日后就看这些个银子,将他们绑在自家的战车上了。
郑仁宝走南闯北的见识最多,此刻刚一接到这文册,仔细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按说这不合常理啊,李璟辛苦打下的基业,却叫自己这些个人来分润,顿时疑惑道,“主公,若按这等分,咱们大伙都是见利忘义之辈了。”
“是啊,”赵默笙也觉得不靠谱,“主公,左右商社如今只有不足万两的收入,除开养军的,其余都叫分润给咱们弟兄,主公不拿一丝一毫,我等哪里敢私自妄动啊。”
李璟一抬手,止住了后头想要继续说道的众人道,“我非求银子,再者这点,我也瞧不上。”
众人听闻,相互对视几眼,心里默然,李璟的话可不是说说罢了,而是一直在做,谁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节俭,对身外物一向不怎么看重,要说一点,那就是他对皇位倒有几分奢求,可其他的地方,对诸位弟兄那是没话可说了,但有所求,一应具有的供给。
李瑁是真心感动,手中薄纸犹如千斤重坦,压在心头不好言语,只是哽咽着瞧着他。
“都是男子汉大丈夫,有何妇人之仁也。”李璟起身上前,凝视众人一眼,“这不过是这几日的赚头,你们跟随我也久了,谁家往日不是穷苦人家出身?难不成如今做到了统帅千人万人的大将,还跟着我继续受苦不成?”
谭武抹了抹泪,“主公,俺们跟你,可不是为了这个啊。”
“就是,有主公一句话,咱们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只是这钱,拿的亏心啊。”赵默笙也跟着说了一句。
实在是上头名列的分润太过于夸张,商社以产出十分之七,供养军需粮饷,再分其三,供应全军队率以上,不提下边的将官如何,单说这几个旅率,副帅,只按这上头不过一万三千两的算法,除开军需的,还剩下四千两,再分给下头将领的,还剩一千多两。
这屋里左右就这几个人,若是每人分摊下来,一人也能拿一二百两之多,这可是好大一笔数目了,而且还是这几日的分润数字,长期以往,一月算上个五六百两是有的了。
这些钱财分下来,实在让这几个人手足无措,不敢擅自开口接受,因为上头竟然没有李璟的名分啊。
郭胜也觉得太过,乞活军是他一手建立,如今享福了,却没他的份,这如何能够服众啊?“主公,此法虽好,也能不叫底下人背弃主公,咱若主公不取,我等也无面目去拿,再者说了,咱们都是跟着主公过命的交情,还需要这点银子养活维系吗?”
郑仁宝即便贪些钱财,但也绝对不会去碰这个,赶紧出言附和,“就是,就凭主公当日收留我的恩情,这辈子都报不上了,这些许银子,还请主公收回吧。”
“都他娘的干什么呢?”李璟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底也是感动,但面上不露分毫,见谭武更是离座上来想要劝解,一手挥退,“我的心思,大伙也是明白,钱财于我无用,我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便是!”
说着,便瞧着东面,久久不语,大伙心知他向往天下,哪里还敢再说,只是各自取了文册,纷纷跪倒在地,手托着文册高举着,“我等不敢私吞,还请主公一体同仁。”
“若如此,我便与尔等弟兄一道分了便是。”李璟哈哈一笑,算是给这事定下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