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你说的在理,你杀了贼军送信的,给大伙无端惹来祸事,贼人岂能善罢甘休?这地方恐怕呆不长了,咱们得赶紧走。”
年长些的军户兵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图谋,冷笑了一声,听到这话,他附近的几个一道的军兵立即起身,一副即将散伙的模样。
“我看谁敢!”王国林阴沉着脸起来,一双鹰牟冷冷的扫过人群,“我是这儿最大的官,我没说撤,谁敢走,私自逃窜的就是逃兵,按律当斩!”
这话是说的极重,显然,他也是明白,这乱世手头有兵就不慌,加上身负血仇,就必须努力往上爬,他还想带着这些个军兵,闹腾点甚功劳出来,好他日朝廷大军收复代州时算上一笔,故而当即拔出来刀来,“谁动谁死!”
“哼,你有刀,我们就没有吗!”藤的一声,那年长军户身边一个壮汉,也拔出刀来,整个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那年长的军户,本就只是想寻个安全的去处好好活着,见状,心道王国林这人,是左右想带着自己这些人去送死啊,顿时也阴沉着脸,“总旗大人,按照朝廷令法,你也无权管辖咱们,今日你惹下祸端,也勿要牵连到咱们弟兄身上,咱们走!”
“哼。”王国林情知自己到了决断的时候了,这伙人本就是逃难途中勉强汇聚的,自己底下的人马早就在乞活军第一波打击下彻底崩溃,也就是自己跑的快,不然也要当了俘虏,不过好不容易聚拢了这十来人,他是决计不肯放手的。
“小心!”
“啊!”
大多数溃兵,本就是浑浑噩噩的活着,只求有个安生日子勉强活命就行,此刻听到散伙的话,其实大多心底也是赞同的,毕竟一想到那支贼军大规模搜山报复。自己这些人可连个还手的机会也没有啊,有心也想离开,可是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王国林竟然不顾昔日同僚情谊。拔刀欺身而上,临近的几人,瞬间开口示警。
可是终归还是晚了,那些个军户,本来就不相信王国林孤身一人还敢冲他们动手。临走时又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各个也没有戒备,此刻听闻后头声响,正要回头去看,就瞧见一个黑影瞬间扑了上来,只来得及发出两声哀嚎,剩下的就被吓得手脚冰凉。
“瞧见没有,敢临阵脱逃者,就是这个下场!”王国林冷笑着提着带血的腰刀,在那些个吓得手足无措的军户们身前转悠了一圈。直到在场没有任何一人敢与自己对视了,才略显狰狞的开口道,“剥了这二人的衣物,咱们走。”
大伙都被他的心狠手辣吓怕了,平时里苦哈哈过活的军户兵,哪里见过这样的手段,都被血腥残忍震住了,只能默默的收拢了方才还大声谈话的同僚,奋力将衣物都剥扯下来,然后机械式的跟上大队人马。消失在茫茫山区。
……
大沽口镇是五台县下属东面的一个镇子,由于临近河流,离县城也不算远,这一带。一直是人口聚集,经济发达的地区,走南闯北的客商,在李璟民乱之前,是络绎不绝,等到朝廷招安这部乱匪之后。各地的客商又陆续恢复了些,到显得镇子不是那么荒凉了。
对,荒凉,因为李璟作乱,附近的农民,青壮,都被发动起来从军,结果几乎造成十里八乡不见男人,不过好在往日秋收之后,田土也大多荒废下来,青壮顶多临近大户寻个事做做,乞活军募兵也同样给银子,故而今岁除开那些个家中挂着白帆的,实质与往年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也就是表象罢了,起码人们安静的生活叫瞬间打破,各家各户心忧从军的子弟,哪里坐得住,但好在这两个月,镇子里闹腾起了什么分田的举动,瞬间就把大伙的心思勾搭过去了,再也提不起别的心思了。
不过这来人也叫大家恼火,只等分田之事一摊开说,顿时闹腾起来,这家说凭啥他家分临近河流的良田,我家分山里的旱田,又有指责那些个人家多分三分地的,反正就是觉得不公,按说大伙家家户户都出了丁口从军,怎的分个田土也是有鬼。
但有心想向上诉说吧,连个衙门都寻不到,乞活军连县里的基层机构人手都凑不齐,只是寻了些识字的来充当胥吏,这些人呢,大多也和地方上的富户勾结,串通一气,不要怀疑,李璟引兵纵横州县,也不能将大族都杀光,有些许个肯合作的小小地主,家里几十亩地的也就放过了。
但是这些人家,往日里深知读书的重要性,哪家不出几个念过几年私塾的子弟啊?眼见乞活军越战越强,他们也就熄灭了对抗的心思,纷纷化名进了衙门,但这样下来,分田分地,谁家没个亲戚长辈,自然朝着这些人倾斜了,反正上头也没功夫搭理他们,至于泥腿子的诉求,谁管?!
这样想着,倒也没错,可是如今乞活军受了朝廷的招安,李璟分发各路人马驻守各地,这军队中的兵丁都是本乡本土的,军旅战阵这么久,也颇为人性化的下了个军令,允许各军到了驻地之后,向所属上司督导,指导请假,批假半月,允许临近探视归家,半月之后再归。
得益于这条军令,陈洪是好不容易的捧着装有自家小五的盒子,站在镇子口外,不知是个什么表情了,只是镇子里不认识他的,见他装着战甲,身后还有几个跟随的兵丁,顿时朝镇子里报告去了。
他本为赵默笙麾下的将领,这次教导旅新建,依照他的功劳,本可以升任一任营副,但他执意要在军中混出个人样,考虑到自家的本事也就是操弄些棍棒,有心学些兵法,故而向上头申请调入新编教导旅,当了个教导三营第一都的校尉。
教导旅驻扎原平,但拥有原平,五台两个操练基地,他也正好分到了五台,向军中告了假,就迫不及待的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自家五弟的骨灰,想到回家该如何面对苦苦期盼的双亲,他是再也迈不动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