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我等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入夜,今日白天各个累的够呛,即便没拼杀几阵,但是来回奔跑,也耗去不少体力,大伙拖着疲惫的身体收拾完毕,就各自回营房歇息去了,只有李璟带着几个领头的聚在一起,等大伙醒了酒,终于进入了正题。
赵默笙说了这句,又忍不住心头的兴奋,“如今五百官军都叫咱们俘虏了,这地界无人是我等对手了,何不趁机攻取淳县,作为立身的根本?!”
说着,又热切的瞧着李璟,还不等他接口,旁边的谭武也嘟囔着开口,“就是,我早他.娘.的看那些大户不爽了,主公,咱们干脆干吧!”
又听郑仁宝出来接口,“主公,咱们现在已经是能进不能退,若是在此间停留,朝廷再派大军围剿,能躲开几次?还不如攻打县城,招募青壮,与朝廷周旋,也有个本钱!”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李璟环顾四周,眼见冯行满低头不语,又扭头去看自家宗族的李登高,见他也有几分犹豫不决,顿时心中不快,如果连自家人也不支持,这事强行办,恐怕不妥。
但其立身的根本还是亲族,由不得李璟不出来劝慰,“族叔,咱们李家,是全族荣华富贵,还是亡命天涯啊,就在此一举,此时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李登高闻言,缓缓的抬头,眼神中尽是迟疑,显然对于这样一个读过几年书,深受天地君亲师,君君臣臣思想影响的人来说,造反,无疑是件天大的事,对他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大。
虽然说这些日子,杀官抢税,但终归没走到攻打县城的哪一步,如今叫他抉择,是半响也说不出话来,几次唯唯诺诺的想要开口,终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父亲!此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朝廷是决计不会容忍我们了,淳县的大族,更是视我们为生死大敌,若不是不拼,我们李家,恐怕能活命的机会也不会有,往日你且教导我,为李氏兴盛存亡计,如今为何如此犹豫!”
连李瑁在一旁看的焦急,本来他也不愿开口为难父亲,可是心底实在忍不住了,咬牙切齿,几乎一字一句的沉声开口。
不得不说,李瑁虽说也跟着族里进学,但是总归还有几分年轻人的血性,直接催促父亲,“干吧!大不了就是个人头落地的下场,总比坐以待毙来的强!”
李登高惊愕的看着自家儿子,眼见他都出来反对自己,叹息一声,“诶,我老了,不中用了,胆子啊!也比你们小的多,不过既然是我李家的生死存亡大事,就该我李氏族人一块商议才是。”
李璟眼见他的儿子李瑁都开口支持自家,又想那些农民出身的亲族,若是不强行带领,恐怕牵扯下来,又是耽搁,还不如裹从呢,“如今时刻,哪有这个时间,如今我已决定,明日三更出发,攻打淳县,扯旗起义,攻伐无道,族长若是不愿跟随,我愿以纹银赡养族长天年。”
“这!”李登高还要再说,只是被自家儿子拦住,李瑁此人,文不成,武不就,偏偏以往家族中对他多有期望,只待他有朝一日高中,可惜他哪里有这个本事啊,只得每日流连县里,受尽白眼。
一心一地想要出人头的李瑁,科举不成,又想为吏,可是自家情况,在官场上毫无根基,报国无门,如今眼见自家出了个狠人李璟,自家前途有望,哪怕是血海中拼杀,也比自己浑浑噩噩一辈子来的强。
李璟眼见反对者都被强压下去,赶紧趁热打铁,“传令下去!三更起,埋锅造饭,直奔淳县,攻打县城!”
又道,“我已派人去传递消息,料定今日,县里就会派人收监民夫家属,届时,我等以此为凭,收拢各乡各镇,壮大声势。”
等到诸人听到安排的井井有条,心中更添几分信心,如此,事已定下,“喏!”
……
就在李璟坐等黑夜过去时,淳县上下,也慌了手脚,古代传递信息不快,这会官军与护院队伍的消息也没传递回来,不过就在黄昏县城城门就要关闭时,县里的守门收税军突然瞧见一人,跌跌撞撞的朝着城门来了。
“申护卫?”那守门的税吏脸上带着惊疑不定,不确定的开了口,这不是城里百户申正的族侄吗,怎的一身是血,如此狼狈?
来人正是从山上下来的申无恙,此刻他身上满是血迹斑斑,为了取信淳县,他打手中流出的鲜血涂抹全身,加上失血,面色苍白,叫人一看就知是经过一段惨烈的拼杀,如今好不容易到了淳县县城,终于忍不住了,半真半假的晕却过去。
只是倒下之前,奋进气力吼了一句,“快快送我去见县尊,我~我!”
只是这话也只说了半截,就晕倒过去,那税吏不敢怠慢,心知出了天大的事,赶忙招呼旁边看着的其他人上来,七手八脚的将抬起,一路往县衙去了。
等到他再醒转过来,天色渐暗,慢慢抬眼一瞧,只见自家已在屋里床上躺着,顿时惊醒,回想自家任务,哪里敢耽搁,挣扎着就要起身,又见自家胳膊上缠绕白布,愣了楞。
房里一人,此刻坐在凳子上注视着,见他醒来,顿时急切的开了口,“哎,申护卫醒了,快快派人通知县尊。”
随着一声急切的喊叫,原本步入夜幕安顿下来的县衙顿时喧嚣起来,不一会,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房里的那人赶紧上去将门打开,就见本县县尊陈孟吉站在门口。
“小的拜见县尊老爷。”申无恙挣扎的从床上起来,就要行礼,只是陈孟吉定眼一瞧,见他胳膊上缠绕的白布,心中又道申无恙自家也见过几次,平日与申正虽为叔侄,实为父子,形影不离,如今他都这般模样了,那申正呢?
他倒不是担心申正的安危,而是这批人,送的可是我淳县的税赋啊,他们都这般模样了,那税赋呢?!
“什么?!”等到申无恙将原先思考着的措辞一一说来,听得陈孟吉脑门如同挨了一击重锤,顿时晕晕乎乎的,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什么?!你再说一次!”
申无恙在一旁又沉声开口,“官军围剿天牙山去了,我等本以为无甚危险,哪知征发的民夫勾结盗匪,里应外合,夺了粮草,我叔父亦受重伤,现粮草银两皆被夺去。”
“为何不请清剿贼人的官军相助!”陈孟吉慢慢回转过来,死死的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就盼望着官军能顺手将自家税赋夺取回来,可惜申无恙早有说辞。
“官军已叫贼人拉扯远了,追击去了,行踪不定,我等也不知啊。”
“可恶,一群饭桶!”陈孟吉说了这句,腾的起身,来回走动几声,几次想要喝骂他,可是料想自家事物要紧,只得一卷衣袖,径直出门寻自家幕僚去了。
等到深夜这么一谈,那幕僚又有疑惑,将申无恙招来,一一询问,想要寻出破绽,可惜在申无恙揭开白布,露出深见白骨的伤口,再加上一套说辞,也哄骗过去,终叫县里相信了这个事实。
陈孟吉终于死心了,几乎急的六神无主,“现如今,怎么办啊?”
那幕僚也是束手无策,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自家东翁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这么一笔大数目,可不是遮掩就能躲过去的。
“大人,何不再行搜刮,何况归来之前,我叔父自认此次差事办砸了,愿以粮草五百石,纹银三百两抵罪,为县尊分忧。”申无恙一步一步将县尊往自家设定里带着。
陈孟吉却摇了摇头,自家被劫那般多,即便申正肯出手给自己抵罪,也远远不够啊!只是那幕僚仿佛瞧见了希望,赶紧开口,“如此甚好。”
又来劝慰自家东翁,“东翁何不先找淳县大族借贷,应付过去,总比让朝廷革职查办来的强。”
陈孟吉一听,这也算个出路,只是一想到这么多的损失,终归心中忧愁,“可这般多,哪里去还啊!”
那幕僚原本还有几分爱民之心,可是这会也顾不得了,直接先将申无恙挥退,让他出门,有将房门关好,直接回来,小声说道,“东翁,这会时候了,不要再瞻前顾后了,既然这批民夫从贼,就按从贼的路子办!”
又见他几乎咬着牙说道,“一族出了贼人,人人皆贼,民夫之事,强令各族分担,不然就依法查办,如此,民夫一事便了,再以从贼之人,没收家资,补充钱粮,不就行了?”
本身这幕僚,倒有几分慈爱,可是自家以往就是为了自家东翁赚取些名声,如今官位都快保不住了,哪里顾得上这些虚的,如果陈孟吉去职,自家也会恶了名声,往后谁敢聘请自家?
“好,就如此办,明日差发衙役往各地摊派,你且去联系大族,多出人马,若我撑不住这关,大伙都不想好过。”陈孟吉也是发了狠,紧紧的咬住这根救命稻草,不肯松手了。
外头的申无恙侧耳倾听,断断续续的听个大概,脸上忍不住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