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其位,不知其受;不在其身,不知其痛。
王凌坐在王氏家主的专用书房内,看着前任家主王盖没有来得及带走的重要东西:
祁县王氏的详细的财产及名下人口的清单;祁县王氏名下的土地地契;
王凌一边看着,一边心惊道:“这可真是腐败啊!这么大的数量,需要多少百姓的命去填啊。”
王凌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发干县县令,因为心系百姓且年轻气盛,得罪了不少人。
因为王凌知道,现在的天下兵乱不断,主要就是因为这些世家大族对平民百姓的苛刻剥削。
不仅以各种名义理由强行占领百姓的土地,而且还要百姓们替他们承受高昂的赋税。
百姓们正是因此苦不堪言,无法生活,才会先有各个地区的黄巾起义;后有各个地区的群雄争霸。
王凌曾发誓:“若自己有朝一日手握重权,一定除掉这些‘毒瘤’,还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然而王凌不仅是太过于异想天开;而且做事也是太过于锋芒毕露。
王凌在其县令的位置上还未坐多久,就被身怀嫉妒之情的同族王盖弄了下来。王凌这才清醒的知道,自己冒失了。
世家大族的势力太过于强大,翻手间就能将自己这个小小的县令拿下。
王凌在大牢中,闲来无事。仔细的思考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得出一个结论:
“欲除世家,必先成为世家;然后了解世家,方可对症下药,最后才能药到病除。”
正是因为王凌心怀如此志向,才会在昨日的祁县王氏的家族会议上努力争得家主之位。
待王凌看完资产清单之后,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又仔细的起另外一份材料,这份材料是关于韩成的详细情况。
看完这份材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王凌内心中升起一阵惭愧:“韩成仅仅只有二十岁,和自己同岁,却能镇守一方,守一方百姓。
而自己只能在家族之中,为了一个家主之位而殚精竭虑。人与人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通过材料,王凌对韩成有了一番认识,隐隐约约感觉到:“韩成此番南下的主要目的应该是土地。”
王凌理了理思路,心道:“祁县王氏的‘首恶’王盖已死,只要自己再交出一部分族人,说出他们曾经做过危害百姓的事,给韩成一个台阶,
让韩成可以给百姓一个交代。
然后再捐出祁县王氏手中的大量的土地,那么祁县王氏的这一支,定无性命之忧,说不定自己还能重新做官,当个县令呢。”
但凭着现在自己在族中的威望,还不足以让王氏的族人们交出土地。
故王凌起身,先去府中找了自己这一脉最德高望重之人—王满,并和王满说明利害关系。
王满虽然不舍得土地,但已经年过半百,还是能分得清楚土地和性命哪个重要的。
故而答应王凌:自己这一脉人定会在家族会议上支持王凌,王凌听后,心中有了底气。
翌日,祁县王氏再次召集家族会议。
会议上,王凌对着王氏众人说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只有做两件事才可活命!”
众人一听能活命,嘴快的赶紧问道:“别说两件事,就算十件事,只要我们能办到,我们也绝对答应啊!”
其余众人也赶紧迎合道:“是啊!是啊!家主快说怎么做吧!”
王凌一听,哎呦来!称呼都改了,都已经叫家主了。看来真是“要谁命谁着急”啊。
王凌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第一件事呢,是需要各家各脉将自己所占的土地全部交出来!每家最多可以留下二十亩土地。”
此言一出,对王凌当家主一直不满意的王夕率先发声道:“什么?让我们交土地?
土地是我们的命,我们怎么可能交出去?我不管,无论什么情况,反正我是不交,爱谁交谁交。”
王凌知道,涉及到土地,肯定会有不同意之人。
所以才提前和王满打好招呼,讲明利害,让其安排自己一脉的人支持自己。
王凌见只有王夕一个人发声,便接着说道:“还有谁不同意,一起来说说吧?”
众人也都在犹豫着,毕竟一边是土地,一边是命。故没有人回答王凌的话。
王满知道,是时候需要自己说话了。
虽然拿出大量的土地王满也很心疼,但王满依然站起来对着自己这一脉的人说道:“王凌是我选出来的,我相信他!我家的八千亩土地,我愿意拿出来交给王凌,他会交给韩成,换我们一条生路的。”
有了提前的招呼和王满的带头,王满一脉的人都拿出了自家土地地契:大则五六千亩,小则也有近千亩。
王夕见王满一脉之人已经达成一致,不用猜也知道是提前准备好的了,于是站起身来说道:
“谁知道王凌拿着这些土地干什么来,我不相信就凭这些土地就能救我们的命。
但只要土地在我们手中,韩成就不敢明抢,毕竟现在是大汉朝的天下,不是他韩成的天下,大汉朝还是有法度的。”
王凌听完王夕的话后,脸上闪过一丝杀意。
“王夕啊王夕,你一个人不同意就算了,我也不会为难你的;但你明显这在挑拨众人对抗我啊,让我如何容你?”
王凌知道现在不是释放杀意的时候,但这种事情,必须用强力手段镇压。杀鸡儆猴,以后有的是时间。
王凌杀气一收,微笑着对着族中的众人说道:“我现在是在救大家的命。
相信我的,就将土地地契拿出来;不信我的,我也不会强求,只是希望几天后不要后悔!”
未交土地的王氏众人,一会看看王夕,一会看看王凌,依然在犹豫不决。
一刻钟后,王凌看着面前这三万多亩土地的地契,满意的笑了笑。
毕竟再加上王盖手中的五万多亩土地,已经有了八万多亩的土地了。
这些土地足足占了太原郡的十之五六,若交给韩成,这‘投名状’纳的也就差不许多了。
“既然第一件事就有这么多人不同意,那么第二件事不说也罢。”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王凌便起身独自走出议事厅。
王凌手拿地契,来到驻守祁县王氏的奋武军屯将面前,说道:
“我是现任祁县王氏的家主王凌,有要事求见太守韩成大人,这位军官可否代为通传一下?”
屯将见王凌身份逼人却彬彬有礼,好感倍增。便安排手下的一名士兵报告给自己的上司,屯将的上司在报告给上司的上司,层层递进,最后到了韩成手中。
奋武军的办事效率就是快,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韩成的亲兵就来到了王氏府邸,对着王凌说道:“主公请王氏家主王凌前往县衙大厅一见。”
王凌听完亲兵的话后,整理了一下自己已经很整齐的衣服,便跟着亲兵赶往县衙了。
......
县衙内,韩成书房。
李儒和沮授将此次祁县之战的具体收获报告给韩成。
先是负责统计粮食的沮授发言:“这次祁县之战收获的粮食数量已经统计出来了,再加上王氏以前在粮仓中的存粮,此战我们收获了不下三十万石的粮食,足够十万大军一年之用的了。”
韩成听到这个数字后大喜道:“看来最近一年,奋武军的军粮再也不用发愁了。”
李儒听完沮授报告完毕,说道:“俘虏士兵的数量也统计了出来,去掉其中‘作恶’的以及老弱病残的士兵,足足还有精壮男子三万余人。”
韩成听完后心情更加愉悦了,说道:“这么多的俘虏,按照奋武军的规定,我们这几个月内可就白白多了许多‘不要钱’的劳力啊!看来有些事情可以提前计划了。”
高兴不已地韩成对着沮授及李儒两人说道:“此战对我们的帮助很大啊!”
沮授和李儒心中也是高兴万分,对着韩成开玩笑般的说道:“看来,我们封侯拜相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韩成毫不客气的回道:“那是当然。”
正当三人高兴之时,门口的韩成亲兵进来禀告:“祁县王氏的家主王凌请求拜见主公。”
虽然最近工作繁忙,但李儒的情报营的工作并没有放下,听到韩成亲兵的禀告之语,立马反应过来,对着韩成说道:
“恭喜主公,又有人来送土地了,今天可真是喜上加喜啊。”
韩成以前看到过王凌的情报,觉得李儒说的对。便对着亲兵说道:“让他来吧,我看看这个和我同岁的人到底有什么要紧事情求见我呢?”
一盏茶的功夫,王凌来到了县衙大厅,只见三人坐在厅内。
坐在最中央的,器宇不凡,面容英俊的青年,正是和自己同岁的韩成。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单看外表,韩成的气度就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虽然这一年,大家都二十岁。
其余两人,不用说王凌也知道,肯定是韩成的心腹之人—韩凤和沮授了。
王凌对着三人各行了一礼后,恭敬的说道:“小人王凌,拜见州牧大人,长史大人,校尉大人。”
韩成今天的心情确实很不错,微微一笑的说道:“我只是雁门郡的太守,你怎么能喊我州牧呢?你这马屁明显拍马蹄子上了啊。”
王凌不卑不亢的说道:“州牧大人谦虚了。
年初时,小人还是发干县的县令。朝廷的檄文我看到过,上面白纸黑字的写到‘任命韩成为冀州牧,雁门郡太守,安北将军’。
故小人拜见州牧大人,并无不妥之处啊。”
韩成看见王凌的样子,心道:“光凭这说话能力,这人绝对是个人才!”
若稍微知道点历史的人现在都要狠狠的鄙视韩成一番。
王凌,曹魏宰相。石亭之战,力挽狂澜;治理地方,功绩显著,在这个时代,是个可多得的文武双全之才。
韩成也不在州牧的问题上在过于纠缠,对着王凌和声细语的说道:“王家主此番前来求见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王凌回道:“我来给我们祁县王氏这一支的人求条命。”
韩成哈哈一笑,心道:“确实是来送土地的,不过这个王凌,倒也个聪明人。”
接着试探性的对着王凌说道:“你这话从何说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