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潾怒道:“把李荣推出去。”
执法军士一拥而上,要推李荣。
突然,张潾听到一声咳嗽,转眼望去,见是冯绶,冲他挤眉弄眼,连连摆手,心中已是明白。
张潾久做先锋,对为帅之道钻研不多,而冯绶久跟高骈,知道如今天下拥兵自重者多,能纠集多路兵马共同作战实属不易,如再吹毛求疵,容易激反军队。
张潾心领神会,又摆了摆手,道:“不过为今之计,剿灭巢贼为上策,本先锋就暂不计较,还望李将军尽心竭力剿贼!一旁落座。”
李荣恭恭敬敬道:“多谢先锋不罚之恩。”一旁墩子上坐下。
又听账外有人喊:“和州刺史秦彦到。”
秦彦进账施礼道:“末将秦彦带领两万人马驻扎在巽宫,特来到先锋帐前报号听令。”
张潾皱了皱眉。秦彦会使团牌,能破金弓弹子,不过他武艺倒是平常,团牌也不甚精通。
此次毕师铎及时向高骈请示,说他是黄巢旧将,不宜来剿贼。高骈却没有想到秦彦也是黄巢旧将。
张潾道:“秦刺史一旁落座。”
又有人喊:“光州刺史李罕之到。”
李罕之如今是武将打扮,不过依然挎着双戒刀,大大咧咧的走进帐中,瞪着一只眼睛,又恨又怕,弯腰施礼,道:“洒家李摩云,带来两万弟兄在震宫驻扎,特来参见。”
张潾知道此人也是降将,且甚是勇猛粗野,好言说道:“李刺史有劳了,一旁落座。”李罕之大模大样的坐下。
又听账外有人喊:“杭州刺史董昌到。”
董昌进账参见,道:“末将董昌带领杭州一万五千人马驻扎艮宫,特来参见张先锋。”
张潾闻听,一拍虎胆,怒道:“高节度的军令是让你带两万人马,因何少了五千人!”
董昌道:“只因润州周宝节度处也有巢贼肆虐,也到我杭州调兵,我拨了五万人,命钱镠副将去救润州了,其余人马都被末将带来了,还望先锋体谅。”
张潾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本先锋不怪,一旁做下。”
又有人喊:“江州刺史刘秉仁到。”
刘秉仁身高过丈,连鬓红胡子,甚是威猛,进账道:“末将刘秉仁带领两万人马,外带五百骆驼兵,驻扎在坎宫。特来报道。”
张潾知道刘秉仁的骆驼甚是了得,便道:“刘刺史辛苦了,一旁落座。”
紧接着,又有人喊:“抚州主将危全讽到。”
危全讽进账,禀道:“抚州刺史钟传偶感风寒,特命末将危全讽带领两万五千弟兄前敌助阵,现驻扎在坤宫。”
原来上次钟传出兵帮助高骈攻打仙霞岭,被危全讽占了老窝,此处张潾调兵,钟传有所顾忌,便不再自己带兵,把危全讽指使了来,为了显示诚意,带派了五千兵出来。
张潾见是危全讽,知道他的团牌能破自己的弹子,虽然钟传没到,也跟庐州刺史郑棨一样,不再怪罪,说道:“危将军一旁落座。”
张潾见人到齐了,正要说话,突然账下有员小将走了出来,道:“末将舒州刺史高劭带领两万人马,已在乾宫驻扎,特来报号。”
张潾心想:“这家公子也要摆摆阵势。”便道:“高刺史多有辛苦,一旁请坐。”
八家刺史齐聚坐定,算上张潾,共有九家。
张潾居中端坐,严声道:“众位刺史、列位将军,渤海郡王高节度之令,如今九支人马齐聚黄金山剿灭巢贼,望众位众心协力,力保成功!”
张潾又道:“此次剿贼,有三样事需得在意。一者,要选择在同一时间攻击,使敌人手足无措,首尾难顾;二者在攻击之前,不要打草惊蛇,让巢贼有所察觉;三者,包围圈一定要严密,勿令一人一骑、一鸟一兽逃脱,要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说到此,张潾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众位将军,听我将令!”
刺史一起站起,众人正甲直立,齐声道:“请先锋下令!”
张潾道:“众位回去后,修整一番,早用晚饭,定于今晚戌时正,人衔枚马勒口,开始攻击大云寺。九宫八观阵不能松动,各守一方位,如有贼人走脱,定要军法从事!”
众将道:“谨遵将令!”
张潾传令散帐,八家刺史各回营地前去准备当晚大战。
不说其他家,单说朗州刺史段彦谟回到了兑宫,把副将叫来道:“今夜戌时要攻大云寺,兵行千里,不战自乏,你传令下去,前几日连续行军,趁今日白天好好休息,晚上准时出发去剿巢贼。”副将下去传令。
段彦谟是靠关系顶替曹全晸的,除了是朗州刺史,又兼任江西招讨使,稍高其余刺史一等,但本领上却不自信,自以为功劳不够,此次会剿黄巢,他是磨拳霍霍,跃跃欲试,踌躇满志,想立些功劳,所以很是尽力。
段彦谟把那张黄金山的地图仔细观看,认真研读。
不多时,副将进账来,禀道:“禀刺史,我军驻守的兑宫有一黄道,多有百姓进进出出,去大云寺巢贼处领受钱粮赈济。我等不知该如何处置,特来请令定夺。”
黄道就是之前斥侯王小六被杀之处,乃是黄金山进出的咽喉要道之一。
段彦谟没有说话,把地图拿来,果然看到了有黄道标注。
段彦谟道:“今晚戌时前不能惊动巢贼,你命几人乔装,直说黄巢不再散粮了,守住路口,只让人出黄金山,不允人进黄金山。”
副将听令而去,命一百余个官军,打扮成义军的模样,来到黄道,果然人络绎不绝,从里面出来的人都背着大包小包,推车大车小辆,满载粮食,喜气洋洋的出来。
这些官军上前设下卡,出的人不管不问,要进去的人,便上前拦住道:“我们黄王传令了,粮食已散尽,不再散了,你们回去吧。”
这些都是老实本分的穷苦人,本是乘兴而来,如今只能满脸懊丧,怏怏离去。
这时,山外来了个精壮汉子,只见他身材不过六尺,体重不过百斤,头偏小,五官倒也端正,二目有神,走路很轻,步步生风,穿着却有些破旧,低头赶路,要过黄道。
官军上前拦住道:“穷汉站住,此路不通!”
那汉子道:“我要到大云寺去领钱粮。”
官军道:“钱粮都散完了。快回!快回!”
汉子道:“既然钱粮没有,我能不能见见黄王,我想加入义军。”
官军迟疑了一下,道:“黄王岂是你能随随便便见的,再者,你各自太矮,人太瘦,我们不要。”上前就要推搡。
那汉子火往上撞,刚要发作,但转念一想:“我既然是来投黄王的,怎能与他的弟兄发生争执。”便道:“我这就去。”说完离了黄道。
这汉子是谁?
此人名叫乔钤,宣州人士,少年时喜好拳脚棍棒,会了些虎跷的轻功,等到年长,砍柴贩盐等业都做过,后来投军,做了三年的军士,又习练了弓刀石马步箭,可以说马上步下,无一不通。
乔钤见官军腐败,后来又犯了小过,被长官责罚,也就退了军役,回到宣州。
乔钤见天下反者甚多,也聚集了三十百人,跑到敬亭山上占山为王,做了一家小寨主。
乔钤久闻黄巢大名,一直想带着队伍前去投奔,苦无门路。
如今听说黄巢在黄金山大云寺,乔钤便让头目驻守敬亭山,自己则便服道黄金山来访黄巢,不想在黄道被人拦住。
乔钤怎能甘心离开,心想:“我看附近人马众多,似乎是官军,恐怕是来围剿义军的吧,我且看看,以待时机,定要见到黄巢才是。”
乔钤心意已决,见大道不能走,便仗着自己的轻功,循着小山路,在山中隐身而行,眼看夕阳西下之时,发现了前方空地上有很多营帐,官军急匆匆,正在准备人马。
乔钤见有个最大的军帐,扎在最边上,便轻手轻脚,悄悄地转到了军帐附近,透过缝隙往里观看。
这个军帐内正是段彦谟,还在反复看那个黄金山的地形图。段彦谟赞道:“我一直觉得高骈是依仗他祖父的威名,才有此地位。如今看来,高骈不是浪得虚名,运用九宫八卦,竟把黄金山地形标的清清楚楚。看来黄巢这次要插翅难飞了!”
乔钤看在眼中、听在耳中、记在心中。
正在这时,副将进了军帐,道:“禀刺史,戌时已到。”
段彦谟把地形图卷了卷,放在案上,用镇纸镇住,道:“集结大军,出发!”
段彦谟带着大军,人衔枚,马勒口,奔着大云寺而去。
官军带走了大部分,留了一部分后勤部门留守。
乔钤大吃一惊,心想:“果然官军来围剿义军,看来我要赶紧去向黄巢报信。”
乔钤刚要走,又停下来,想道:“这个大将看的那个地图应该有大用,我且取了,一同献给义军。”
乔钤拿出匕首,把军帐轻轻划了个口子,进了军帐,把九宫八观的黄金山地图揣到怀中。
乔钤飞身离了官军军帐,寻路去进大云寺,暂且不提。
再说段彦谟的官军,有一支一百余人的前锋部队,在前开路,突然看到前方有两个和尚,推推搡搡。
一个和尚似乎不想走,另一个和尚拉扯他道:“传真师弟,天晚了,快回去,不然赶不上吃饭喝酒了。”
那个和尚步履甚是迟缓,嘟嘟囔囔道:“传善师兄,我想我的锦娘了。”
传善和尚甚是生气,便撒了手,自顾自的前行去了,只留下传真在后面挪步。
这支前锋的头目以手示意,要擒住这两个和尚,不让他们走漏风声。
两名官军偷偷地从后面偷袭传真。
欲知传真和尚死了没有?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