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镠使用望气术,怀疑葛、孟贼人已经撤走,于是带了几个精干的军卒,打扮成乔装改版悄悄到罗城中去探营。
钱镠独自一人到大帐跟前打探,那些亲兵都提心吊胆的看着。突然发现钱镠直起来了身子,大摇大摆,冲这些亲兵摆手,意思是让他们过来。
这些亲兵装着胆子跟上前去,往营帐里一看,也都直起来了身子,苦笑了起来。
原来义军大营一个人都没有。大帐里吊着很多羊,下面放一面鼓,羊被吊起来,羊蹄就不断地敲击战鼓;又有些,马,马身上挂了很多铃铛,这些马许久没喂,饿的直晃身子,铃铛就跟着响。
钱镠说:“贼人这是悬羊击鼓、饿马摇铃之计。”
……
钱镠走后,周宝问那些杭州兵:“钱将军一夜都在望气吗?”
小兵忙答道:“正是!我家将军有一特长,可连续多日不睡,精神依旧!”
周宝听了,大吃一惊,赞叹道:“钱镠真奇人也!”
不多一时,天色明亮,三俊将也到了城头。
又过了片刻,钱镠带着那些亲兵大摇大摆的走到城门前,对上面喊道:“贼人已经逃走了,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周宝正要传令开门,金面子都薛朗上前拦住,小声说道:“节度,小心有诈!”
周宝道:“钱将军忠勇可嘉,又有将才,怎会有诈。”
薛朗又道:“即便钱镠无诈,也要提防他中了贼人的计谋,误以为贼人已经撤兵。”
这句话周宝却认可,沉思片刻,传令道:“还是把筐续到城下,把钱将军他们拉上来吧。”
钱镠见周宝不愿意开门,也不计较,又带着亲兵,坐在框里,被拉上了城头。
钱镠把探访的情况都说了。周宝大喜。
钱镠说道:“节度,贼人刚刚逃走,我想离得不远,我们此时追击,可小破贼兵。”
还没等周宝传令,薛朗急忙上前劝阻道:“节度,万万不可!贼人只不过一座营帐空了,岂能判断所有贼兵都撤了呢?难道他不是空城之计?”
周宝也犹豫不决,又看了看钱镠。
钱镠说道:“贼人布下悬羊击鼓、饿马摇铃的阵势,就是迷惑我等,好让我们不去追击,他好逃走。”
周宝又觉得钱镠所说有理。
薛朗也觉得有理,但是口中却坚决说道:“用兵之道,岂容猜测。贼军中孟绝海厉害,谁又能保证他们不是用悬羊击鼓、饿马摇铃来诱骗我们追击,从而杀我们措手不及呢。”
钱镠冲周宝说道:“周节度,贼人逃走,必有缘故,此时正是追击良机,不可错过。”
薛朗也紧接着说道:“贼人诡计多端,不可不察,还是保我润州为要。末将愿带人去详细探查贼人踪迹。”
周宝点了点头,说道:“薛朗,你带人去探听贼人消息。刘浩,你继续守城。钱将军,你一夜未睡,随我回节度使府休息。”
说完,周宝上前抓住钱镠的手,携手揽腕,带他返回节度使。
钱镠见周宝虽然不听从他的建议,对他却甚是厚待,也就不再多说,到了节度使府。
周宝命人备下早膳,让钱镠吃了,又有钱镠谈话。
周宝看这钱镠的丑脸,却越看越爱看,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与钱镠闲谈兵法、公事、家事等,不觉得已到中午。
这时,薛朗派人来报:“饿马摇铃的大帐是葛从周的,孟绝海的大营确实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留下。派人追出去一百余里,也没有发现贼人踪迹。”
周宝闻报,大喜,对钱镠说道:“钱将军果然料事如神,贼人果然逃遁了。”
眼看到了午膳时间,周宝传令,大摆筵席,并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御赐好酒,一坛叫做蠕渌,一坛叫做翠涛。
周宝对钱镠说道:“钱将军,昨夜你因为大敌当前,不愿饮酒,近日贼人已退,你可要多饮几杯。我这两坛酒,都是天子赏赐的好酒,乃是前朝魏征丞相所酿,一名蠕渌,一名翠涛。我珍藏多年,今日与将军共饮。”
钱镠忙说:“节度厚爱,末将惶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正所谓:蠕渌胜兰生,翠涛过玉薤。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
几杯酒下去,周宝的声色之心又起,对钱镠说道:“我这润州有个极好的所在,叫做后院,后院有个多景楼,正好可以看江景,不如我们去多景楼吃酒。”
周宝传令把酒席备到多景楼,又把歌舞伎乐叫来了演奏歌舞,再把温香娘、阮玉姐也叫来,让二人领舞,跳了一曲《霓裳羽衣》。只见:
案前舞者颜如玉,不著人家俗衣服。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娉婷似不任罗衣,顾听乐悬行复止。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欲生。
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观着美景,喝着美酒,看着美人,遇着知音。周宝心情大好,这顿酒一直从中午吃到天黑,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周宝还没有大醉,钱镠却已经喝得多了,不觉得打了几个哈欠。
周宝想起来早上杭州兵告诉他的,钱镠有多日不睡的本领,现在应该是困乏了。周宝于是传令,撤去酒席,让人把多景楼最好的客房收拾出来,让钱镠休息,并让温香娘、阮玉姐服侍。
温香娘、阮玉姐是周宝最爱的,从没有让他们服饰过外人,今天听说让他们服侍外人,甚是意外,又见钱镠貌丑,心中就有几分的不乐意。但是周宝的命令不敢违背,只得遵命。
钱镠如今酒足饭饱,又见温、阮美貌,也就不再推辞,左右拥着,进房休息。
钱镠是不醒龙下界,龙性好淫,钱镠乃是英雄,平时并不贪色,今日与二女却也来者不拒。
钱镠身体精壮,又有怜香惜玉的温柔心,三人熄了灯。
钱镠为了解润州之围,已经又五日午夜未曾合眼,如今知道贼人遁逃,心中没了负担,又酒足得饱,温柔乡浓,便沉沉睡去。
温、阮二女平时都是跟着年老的周宝,如今跟着年壮的钱镠,也是得到满足,对钱镠就起了好感。这是温香娘已沉沉睡去,阮玉姐还没有完全睡着,忽然听到房门被人轻轻叩打三声。
阮玉姐对着三下叩门声非常熟悉,吓得立即惊醒,见钱镠、温香娘还在熟睡,略微放下心来,蹑手蹑脚披了外衣,轻轻打开房门,门外没人。
阮玉姐也不意外,轻手轻脚下了楼,到了花园假山后面,果然薛朗正在那儿等着。
阮玉姐嗔道:“你怎么那么鲁莽,敢这时候敲门……。”阮玉姐正要多说,发现薛朗面目狰狞,二目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就知道他生了醋意,也就不再多说。
……
薛朗白天与钱镠争执,认为贼人设下的是空营计,所以自告奋勇去打探敌人下落,结果打探了一天也没有发现孟绝海、葛从周等人的下落,心知自己略事不如钱镠,输了一筹。
等到天黑,薛朗一无所获,也只好返回城中。等到城中,天黑已是很晚,薛朗早早吃了晚饭,听手下人给他叙说白天周宝款待钱镠的经过。薛朗心中憋气,也不说话。
手下人突然说道:“周节度让温香娘、阮玉姐去服侍钱镠睡觉。”薛朗当即二目圆睁,上前扯住下人衣领喝道:“你说什么?”
下人被吓了一跳,战兢兢说道:“周节度把他最喜欢的两个女子给了钱镠受用。”
薛朗心中恨道:“钱镠丑鬼!抢我风头,我还能忍,抢我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觉得口中说道:“丑鬼!我必杀之!”
薛朗意识到自己失态,于是尽量平心静气,放下下人衣领,问道:“钱镠将军今夜现在何处?”
下人说道:“就宿在多景楼二楼的客房里。”
薛朗也不再吃饭,怒冲冲到了多景楼下,轻手轻脚到了客房门口,按照之前与阮玉姐偷情的暗号,轻轻叩打了三下房门,然后下楼到假山后门等待阮玉姐。
……
阮玉姐嗔道:“薛郎,你太大胆,怎么敢夤夜到这来,如果被周节度知道,却如何是好?”
薛郎抱住阮玉姐,说道:“老周宝霸占你,我没有办法,只好忍耐。今天又有外人霸占你,又是我的对头,我咽不下这口气。”
阮玉姐也只好抱住薛朗,温存安慰。
过了片刻,薛朗说道:“玉姐,我求你一件事。你把钱镠丑鬼的衣服藏到床下。”
阮玉姐不解,问道:“薛郎,这是何意?”
薛朗说道:“玉姐,你不要多问,你如果爱我的话,就帮我这回吧。”
阮玉姐无奈,只好答应,说道:“就依薛郎!我也不便在外多待,我且回去了。”
二人依依不舍。阮玉姐回到房内,听到钱镠、温香娘都是呼吸均匀,也就放下心来,轻轻到衣架处,把钱镠的衣物卷起来,塞到床下。
作罢这些,阮玉姐又爬上牙床入睡,心中暗想:“薛郎让我藏衣服是要做什么?”想着想着,不觉困意袭来,开始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温香娘大喊:“哎呀!不好了,着火了!”阮玉姐被惊醒。
多日未曾入睡,如今正在沉睡的钱镠也被惊醒,迷迷糊糊中见房中火焰直飞,冷气逼人,心中暗道:“不好!我命休矣!”